見我媽對傑克很滿意,我總算是放心了,她近期應該不會安排我再相親了,我總算不用每次都跟陌生人自報家門,從我幼兒園獲得第一朵小紅花開始說起了。


    可是,談著談著,傑克忽然朝我使眼色,看他難過的樣子,我知道,得,他開始變異了,不,是變身了。


    我趕緊拉著他起來,對我媽說:“媽,我們去一下洗手間。”


    我媽還來不及答話,我就扯著傑克往洗手間方向跑去了,後麵我媽聲嘶力竭的叫:“女兒啊,你千萬別跟著女婿一起進男廁所……”


    親媽啊,有這麽汙蔑自己女兒的嗎?你女兒是親生的,不是變態!


    我頂著周圍玩味的眼光把傑克推進了男廁所,低聲警告他:“從窗戶跳出去,衣服記得收著,千萬別丟一件,尤其是內褲,這次丟了,下次就不會給你買了。”


    傑克點點頭,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跟我討價還價:“能不能別跳窗?我最近胖了些,那窗戶又窄了些,我怕卡著我。”


    我堅決的拒絕了,笑話,從男廁所裏無緣無故跑出一條狗,還帶著紅色的領結,抱著傑克的衣裳,是誰都會生出不少的疑問的。譬如,這是誰家的狗?抱著的又是誰家的衣服?他怎麽跑進去的?他怎麽跑出來的?如此種種,一定會招來警察,然後再看監控,我就是有八張嘴也解釋不清啊。


    見我獨自一人出來,我媽問我女婿怎麽還沒有出來,是不是忘帶紙了?


    媽媽呀,他還不是您女婿,而且,在這麽高檔的場所,您討論廁所沒有帶紙是會引起眾人嘔吐的……


    我說傑克有事先走了,可是我媽不信,說門口就在那兒,她怎麽沒看見傑克出去?


    我支支吾吾,我媽忽然一皺眉,跳起來就往洗手間的方向去。我以為我媽忽然尿急,可是,一會的功夫,從廁所方向出來好幾個男的,都衣衫不整,拎著自己的褲子,叫道:“有女人進了男廁所,快,快把她趕出去!”


    後麵跟著失魂落魄的我媽,看見我,忽然帶著哭腔說:“女兒啊,女婿跳窗跑了,他是對你有多不滿意啊……”


    我愣住了,趕緊把我媽帶離這個是非之地,還沒等我解釋,我媽就決定了,她不走了,要替我把女婿找回來,什麽時候找回來,什麽時候回去……


    我看著遠處的傑克,很是為難,老孫他們果然逃不過睡大街的命運。


    同居場景二十五:


    關於善意的謊言,我們大多數人都覺得沒什麽,善意麽,管他謊言還是真言,隻要主觀上是好的,即便哄騙了別人,但我也是沒有什麽罪過的,甚至有人覺得,善意的謊言是一個人高情商的表現。你想,一個人連個謊都不會撒,他得笨成什麽樣,畢竟,這個社會你要是處處說真話,那隻能說明你真的是傻。


    但有兩則事件讓我改變了看法。


    兩夫婦隻有一個女兒,愛若珍寶,後來傾其所有,送她出國留學,奈何,資本主義國家誘惑太多,風險也太多,這個女兒沒有受誘惑,也規避了風險,一心撲在學業上,可謂是好學生的典範。隻是,好學生未必有好工作,好工作未必有好前程,這個女兒受不了畢業即失業的命運,更不想回國麵對父母失望的眼神,一時想不開,站在了摩天大樓的樓頂上。


    在跳之前,她很猶豫,給父母打了電話。當時的父母精神很好,說剛跳完廣場舞,正準備做炸醬麵,並問她情況怎麽樣,工作順不順利?要是工作不順利就回國。她說很順利,進了大公司,公司的同事都很好,工資也很高,獎金也不錯,而且領導說了,一年之內就會把她提成部門主管……


    電話結束了,雙方都很滿意。她覺得父母身體健康,又有養老金,國內的養老機製正在完善,即便少了她,他們也會過的不錯,可是,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所驕傲的女兒是個失敗者,而且還會拖累他們,還不如……


    於是,她跳下去了,九十九層,速度很快,就在一盞眼的瞬間,也並沒有鋼鐵俠,蜘蛛俠們出現。


    可是,她所不知道的是,母親因為思念她成疾,每天都在計算她的歸期,本想著她畢業後能回國,可是,女兒又找到了好工作,作為母親,她不能阻擋女兒的前程,更不能拖女兒的後腿……可是,她寧願自己的女兒沒有工作,隻要她回國。


    最後的結局是,在女兒的消息送回國的時候,她的母親也合上了雙眼,溫馨的一家三口,從此分崩離析。


    我同他們講起這個新聞,說就是這個善意的謊言,讓原本過的很好的一家陰陽兩隔,如果女兒和母親有一方實話實說,這個悲劇完全可以避免。所以說,善意的謊言有時候會要人命,該說或者不該說,真是頭疼。他們卻嗤之以鼻,說我完全搞混了概念,什麽善意的謊言。不過是為了悲劇找一個借口而已。


    老孫說:“秦小妹你知道真正善意的謊言是什麽嗎?是我說你長頭發真好看,看起來很像金喜善,其實金喜善和你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性別。我還說你做的飯比外麵飯店賣的還要好,是廚房深藏不露的高手,其實,是我們買不起外麵飯店的菜。我說你不適合穿高跟鞋,穿平底鞋就很有氣質,其實是你穿上高跟鞋居然隻比我矮那麽一點點,我的男子漢的自尊受不了……所以,這才是善意的謊言。”


    我們集體“呸”了他一口。


    傑克問我說過善意的謊言嗎?我想了想說:“我沒有。”


    他們根本不信。


    嗯,他們要是知道早晨的油條是前天剩的,其實網費都是按年交的,他們一月一交的錢其實都便宜了我,他們打碎的那個花瓶其實不是古董,隻是我150塊錢從淘寶上買的,而他們,賠給我1500……估計他們會殺了我。


    所以,我從不說善意的謊言,我隻是實話不實說而已。


    有人說實話很刺耳,善意的謊言不僅能潤滑人際關係,還能提高自信,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有一個母親,女兒不是很漂亮,她為了建立女兒的自信,發動周圍的鄰居親戚,從小就對這個女兒說,你是整個小區最美的,是整個市最漂亮的,即便四大美人出土,跟你比都很遜色……好吧,他們不是這麽說的,但每次跟這個女兒見麵,都會誇讚一句,真是漂亮,比xx漂亮多了……xx是公認的漂亮,比xx還要漂亮,這個女兒很是自信,每次選班花校花,她都覺得沒自己漂亮,因為她們還沒有xx漂亮,而自己,卻比xx還要漂亮許多……


    偶爾,這個女兒會質疑一下,自己那麽漂亮為什麽收到的情書不是很多,為什麽班上的女生都說自己醜人多作怪呢?於是,她的母親就說,那些男生是自卑,不敢追求你,而那些女生,都是在嫉妒你,嫉妒你比她們美……


    直到這個女兒上了大學,愛上了校草,向校草表了白,又被校草被拒絕了,她當時說,我這麽美,你為什麽不喜歡我?校草留給她兩個字:嗬嗬。


    因為這件事,她成了周圍人的笑料,周圍人給她取了一個外號:白雪公主。因為白雪公主最美,而她,雖然是個醜八怪,卻有一顆覺得自己是美人的心。


    後來,她跳樓了,在跳樓之前她說,她恨自己的母親,恨自己的母親為什麽要一直騙她,恨她沒有給她一個美好的相貌,恨她給了她自信,卻是假的自信……她今生來世都不會原諒她……


    我覺得她的母親錯了,這個謊言看似善意,卻要了自己女兒的命,所以,有時候就要說真話,盡管真話很刺耳。就在我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同事拖著一件綠裙子問我好不好看,和她搭不搭?


    我看了一眼,裙子很美,但穿在她身上,就像一條擤鼻涕的毛毛蟲,要多醜有多醜。於是,我猶豫了一會說:“很美,和你很配,簡直是給你量身定做的……”


    她樂滋滋的穿上了,後來被人嘲笑了,於是過來責備我,說我真是虛偽,連句真話都不說,簡直是在害她……


    後來,另外一個同事剛買了一個靴子,過來問我怎麽樣,我吸取前次的教訓,對她真誠的說,靴子很美,但是跟你並不配,你的小腿太粗,這個靴子完全暴露了你的缺點。那個同事聽了以後有點不開心,但還是謝謝我,說我是唯一一個講真話的,她也覺得這個靴子不配她。


    後來,我在衛生間裏聽她議論我,說我真是情商低,連句好話都不會說,真是蠢透了。


    我很心塞。


    傑克安慰我,以後凡事不給意見,就算別人問你,你也說不知道……


    後來,有人過來問我電影好不好看,我說不知道,有人問我空調溫度高不高,我說不知道,有人問我過節穿紅衣服好不好看,我說不知道,有人說,今天天挺好啊,我說不知道,呃,是挺好的……


    後來,同事都傳說,秦默默這是怎麽了,會不會工作壓力過大,得了精神病什麽的?


    靠,我真是被傑克害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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