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多背著一把前些天繳獲的長弓,箭袋裏裝著全部六種試射的箭。這一點讓前燃有些不解。最長的兩類箭羽是明顯不適合林場戰鬥的。可是看著安多微笑著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前燃一下有些懷疑,自己過往的經驗是否是不靠譜的。安多今天穿著那身,由他親手特意改動過的,完全不同於青色天堂風格的弓戰服,走進了不遠處的弓射場。在弓箭手的圈子裏流傳著一個戒律一般的法條,失去了箭的弓手就是一條待宰的肉豬。安多一直深以為然。所以他就把青色天堂弓戰服的上衣,完成改成了箭袋一般的存在。整個後背完全製成了四個箭袋,可以裝得下一百二十根標準箭羽。可這也讓弓戰服特有的靈動美感,被破壞的一敗塗地。他還在左右的腰間各掛一條標準箭袋。這身裝扮徹底讓弓手的形象完全崩潰。


    “你在幹什麽嘛?”牙雀想到了自己把前燃的真正實力告訴他後。他可能又會發揮死纏爛打的招數。可是看著他的這身裝扮牙雀還是完全沒有想到。哪裏見過靈弓手,甚至是剛入流的弓手,身上會背著這麽多的箭隻去戰鬥?他們的追求從來都是一箭製敵!很多弓手之間的戰鬥連腰間的箭袋也會丟下,甚至會刻意隻帶一隻箭上場。哪裏有人會像這家夥這樣帶著滿身的箭袋,這是要昭告天下說他的箭射不準嘛?“試箭呀?”安多對牙雀內心的怒火毫無所察。“你別說他們這的製箭師的水平,還是相當不錯的。這些改裝過的箭讓人一點也察覺不出改變來。我去試試靶?要是準頭、射距也沒多少變化,這裏的師傅就實在是太牛了。”看著安多完全沒有領會自己的怒氣,牙雀反而釋然了,雖然還是覺著有些別扭。“帶這麽多箭幹什麽?”聲音沒有了剛剛的怒火。“我是一個弓手!不帶箭去戰鬥帶什麽?難道帶著你嘛?不過說真的,你要是願意……”“滾!”“說著好好的幹嘛發火啊!”安多擺了下手,似乎不屑於,牙雀這種動不動發火的小家子氣。


    靶場果然也是非常完美。安多在靶場的射位站定時,已經引起了周圍看客的注意。連公子助老頭也和前燃湊在了一起。“前燃?安公子為什麽帶著這麽多的箭?還有一袋最長的箭?”“回稟先生,前燃也猜不來。”“你可不要小瞧了他。當時在混戰中,兩個呼吸間他就把圍在我身旁的四個刀手射殺了。雖然那四人遠遠沒有達到你的水平。可是他們的刀陣還是有些威脅的。特別是四人的防守堪稱嚴密。在這樣的情況下,安公子居然很快就能找到他們之間的破綻。這是很不容易的。最可怕的是,當時我絲毫沒有察覺出這位安公子的身位。這還是我看到了牙雀小姐趕了回來,立刻就猜到他肯定也在不遠的地方呆著。就是這樣,我也沒有感覺到他的藏身處。”“我會小心的。”前燃鄭重地點了點頭。“他這是在幹什麽?”


    場中的安多已經開場試箭,箭台上一溜擺著六類箭型二十餘隻箭。他先取出的是一枝,在這些箭裏最長的那一類。箭輕輕扣在了弦上,弓弦對著上方四十度的方向仰起。安多的眼睛卻沒有看向那個方位,他的眼一直盯著正前方的位置。紋絲不動地手臂,像是被完全定格在了仰四十度角的位置。眼睛死死盯著正前麵,那裏不是靶位的方向。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被他鎖定了一樣,乘乘地呆在他眼睛看著的地方。安多也覺著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東西比以前更清晰,也更靈動。扶著弓背的手輕易就感知到了風吹過的力度和方向。它甚至感覺到了風的力度刺激著手背皮膚的瞬息強弱變化。扣弦的手鬆開了,箭拉著一陣嘯音,劃出一個彎彎的弧線飛向遠方。偏離了安多眼睛鎖定的標的,四十至五十個標尺。射離完美達到安多的預想,到達了五百碼的地方。準頭稍有差距,看來圓形的箭頭對於遠程精度還是有不小的影響。隻是這個準度偏離射靶實在是太遠了,距離最近的一塊靶位也有不下二百碼的距離。這一幕讓周圍興致高昂的看客們,瞬間就是噓聲一片。連公長助老頭和前燃也是發起了呆。雖然他們還不至於憑此一射就看低了安多的射術,可他們也完全看不明白安多這一射的路數。老頭問向前燃,前燃也完全不能想明白。隻有牙雀本來一臉嚴肅的看著,但看到這一箭時,嘴角微微露出些笑意來。


    安多完全沒有搭理周邊噓聲四起的看客。他甚至連已經射出去的箭也沒有再多看一眼。他依舊從最長的箭隻裏抽出了一枝來。慢慢搭在了弓弦上,上仰一如此前。眼睛重又鎖定一個新的目標,這次的目標是一塊很光滑的巴掌大小的圓石。手背感覺到的風勢比剛剛稍強,風向未變,安多在猶豫著是否要調整扣弦的力道。他還完全不熟悉手背、眼睛這麽清晰的察覺度所帶來的效果,怎麽和自己的身體相協調。索性就按過去的經驗,鬆弦收弓。箭飛了出去,緊緊挨著圓石紮在了泥裏。安多嘴巴微張稍有一絲失落。他能感覺到自己要是剛剛扣弦的力量能夠稍作調整,這一箭肯定會擊中圓石。自己新擁有的這種對外界的靈敏感覺,看來是很靠譜的東西。他於是又抽出了一枝箭,按著眼睛所見,皮膚所感射了出去。“砰。”五百碼的距離,他居然聽到了那個箭頭擊中石塊的聲音。在這個聲音傳來的第一時間,他以為自己幻聽了。可是腦識域的感受無比清晰,甚至箭頭在石塊表麵撞擊後,石塊輕微的碎裂聲也有傳來。他決定再驗證一次這種感覺。於是又一箭射出擊中了他所選中的另一塊石頭。“砰。”的聲音又一次準確傳來,連時間的間隔也是那麽相同。他決定暫時相信自己的這種感覺。箭台上的四隻長箭也完全射空。


    “他要做什麽?”公長助無法明白這種漫無目的的試射有什麽用處。“他似乎在測試弓箭的最遠射程?”前燃覺著自己應該是看出了一些門道來。“準頭差這麽多有什麽用?”安多射出的四箭,不要說距離靶心的位置。就是他們互相的距離,最近的兩箭也有五十碼以上的遙遠。這種準頭不要說靈弓手,就是普通的弓箭兵練上一年半載也射不出,這麽慘不忍睹的成績來。“他會不會是示敵以弱?”公長老頭想出了一種可能。“可是您和大小姐都見識過他的箭法呀?”“是啊。可是你沒有見過呀。一般人總是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口中,對一個素未謀麵之人的誇讚之詞。基於這種心理,你看上去又是個粗獷之人。這樣下來……”“先生是說他有意讓我生出輕視之心?”前燃的臉被老頭一句粗獷之人的形容,說的有些泛紅。他知道自己這種故意外示粗直之象,怕是逃不過公長先生那雙睿智的眼睛。可就這麽當麵說出來,他還是覺著有種欺騙被人揭穿的感覺。說起來他的臉皮比之於安多,還是顯得稍薄了些。


    “這家夥越來越會玩了。”牙雀看著安多的表演從頭至尾就是這麽一種感覺。可惜牙雀雖然也是啟靈了,不知道為什麽她的感官察覺度並沒有像安多那樣提升的那麽明顯。這麽遠的距離她看不到安多後三箭射中的石塊。如果她看到了,怕是感覺就會有很大的變化。安多也不知道並不是每個啟靈後的人,都會有自己這樣的變化。如果他知道這一點,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保守了呢。


    他現在的樣子已經不能稱之為保守了,完全是謹小慎微,甚至瞻前顧後起來。他非常細心地把箭台上擺放的六種箭按照最遠拋射距、直射距、最有效直射距統統試了個遍。可這些試射,竟然沒有一箭射到靶上。要知道加上他後來又從箭袋取出的十支箭,他射出的箭足足有三十多枝。這樣的數量,就是一個新入伍的刀手試射,也輕易不容易得到這樣一個一靶不上的成績。四周的看客,在安多射到第十枝不上靶的箭時。已經停止了他們的噓聲,他們似乎認為這樣的不中靶之箭,已經抵不上自己的一聲噓了吧?試箭完成後安多掛起了弓,周圍竟然響起了一片輕鬆下來的呼氣聲。不知道他們是終於輕鬆下來不用看這麽不靠譜的弓射後的放鬆。還是不忍心看到場上的那個一箭不中的家夥,繼續難堪下去。沒有人知道人們都是什麽心情。反正前燃的心情已經變得非常不好了。


    “我補充一下體力和箭隻,我們就開始吧?”安多似乎對自己的試射非常滿意。他對迎過來的前燃開心地建議道。“吃得東西已經備好了的。不過我不知道安兄弟為什麽這麽做?”前燃的神情凝重。“怎麽了?”安多試箭的時候,完全沒有在意周邊的情況。“他們都認為兄弟不值得我出手切磋。”前燃臉上的苦意毫不掩飾。“這樣啊?看來他們都是蠻有眼光的人。沒想到緋日小姐府上如此的藏龍臥虎啊。我也認為前大哥的造詣實在了不得。”“你這樣可就是不把我當兄弟啦!”前燃微微拉下了一絲臉來。“那有了,那有這樣。我隻是玩點小聰明啦。主要是怕輸得太慘,麵子上不好過。所以嘛,就提前打些預防針。”“我不知道兄弟說的預防針是什麽。不過你這樣一表演,我要是輸了怎麽還在這裏呆下去?”前燃輕歎了口氣。“啊?怎麽可能啦!我怎麽能贏了前大哥呢?這是不可能的。再說就僥幸勝了一局,輸贏也不過是兵家常事嘛!大哥何曾會在意些許小事。”“我不僅在意,而且非常在意。這個時候不比平常。”前燃似乎有什麽不能向安多明說的事情。一會兒的功夫歎了好幾次氣。“不想這麽多了,我們兄弟比個痛快就好。真要是兄弟不想在這兒呆下去了。天下之大,哪兒不是大哥縱橫的地兒。不行咱們兄弟就仗箭行俠天下。有我在,定不會讓你暗箭難防的!”前燃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說過,不想在這兒呆下去這樣的話了。隻是聽著安多的說辭,心裏很是暢快。“大哥不該想這麽多,我們就痛快切磋一番!”


    “你還想要條小弓?”前燃有些不解地看著安多已經裝滿箭袋的周身,居然還不滿意地提起了這個要求。“你也知道啦,這樣的長弓對於近距離的攻擊幾乎難以奏效。備條小弓以防萬一。”“以防萬一?”前燃的警惕一下就被這句話提了起來。“你是認為我基本不會有機會靠近你的身邊?”前燃問得很認真。“那有了,隻是說話的習慣。我這是把所有能夠想到的可能全都準備上。主要就是大哥給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安多的回答也誠意滿滿。隻是他沒有說出自己心底的一個判斷。如果真得被一個近戰攻擊者,欺到了身前。自己以後的苦日子,馬上就要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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