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這麽急匆匆的,可是有事?”看到安多、前燃出了林子便向著水塘的方向走去。全然不顧整個教場裏還圍著許多的人,等著聽他們的戰況。公長助老頭便急忙忙地,一溜小跑著追了過來。“哦,倒是真有一件事。我與前燃兄激戰一場,忽有所得。這個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賜啊!此時要回去與前燃大哥好好琢磨一番。想來會有不少的進益。”安多長長地向公長助老頭鞠了一躬。“還有一事麻煩公長先生。我們尚需好酒一壇,美食一桌。不知能不能勞煩公長先生,準備準備。”前燃幾次想要上前說話,都被安多堅定的拉扯,拽了回去。


    “如此美事,老夫自然會好好成全。隻是……”“對了,還請公長老先生稟告緋日小姐。今明兩日就給前燃大哥告上一假。不說今日已經勞累多多。我怕是今夜也會麻煩前大哥許多。就在此一並勞煩公長先生了。”安多又深作了一揖。不等公長助老頭回話,就拉扯著前燃向前跑去。邊跑還邊喊道“此一戰,前大哥助我甚多!不亦歡乎!哈哈……”聽著安多那湊近了能把人耳朵震得嗡嗡響的笑聲,公長助無奈地搖了搖頭。


    “小姐,您找我?”公長助進了緋日小禮的屋子,看到桌子上擺放的碗筷還紋絲不動地放在那兒。緋日小禮坐在一旁的書桌前,雙目緊閉眉頭深皺。“嗯,……”公長助的話驚醒了,似乎在沉思中的緋日小禮。“聽說今日前燃和那位安公子的比試很是精彩?”嘴裏問著似乎蠻關心的話。可緋日小禮的眼睛卻直直地看著前方。像那裏存在著讓她時刻牽腸掛肚的東西。這種樣子,打小就跟著緋日小禮的公長助,怎能猜不出緋日小禮此時的心事重重。“還算沒失了小姐的顏麵。”“顏麵?嗬嗬,我能有什麽顏麵?”緋日小禮突然發出的笑聲透著一絲,怎麽也掩飾不掉的悲涼。也許她根本就沒有打算去掩飾。她從書桌旁的椅上站了起來,有點失魂落魄地走向了窗前,背對著公長助看著窗外。似乎不想讓公長助看到她已經泛紅的雙眼。“法悟城投向疏留一方已經板上釘釘了。現在明思城也在切勿山一役大敗。三天前他們已經和疏留軍方簽下了《切勿山條約》。把屬於他們的那一部分木落湖草原割讓給了疏留。”說完這句話,緋日小禮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氣。整個身子斜靠在窗台前,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小姐。”公長助嚇了一跳,慌忙跑上前。就要張嘴喊人的時候。緋日小禮的手輕輕抬離地麵,阻止了公長助要叫人的想法。“我隻是有點累了,不用叫人來。你陪我說說話,讓我梳理一下頭緒。”“小姐何苦要操這份心呢!”公長助長長歎了口氣。“既不討人好,還把自己的身子累得不成樣!讓我以後,怎麽和大夫人交待?”“助爺爺,這裏是我的家。”“唉,你是這麽想。他們可曾這麽對你。再說這些事還有滿城的官大爺們,兩營的軍卒。你一女子又何必強自出頭。”公長助說著說著,話裏已經有些不滿的情緒出來。“嗬嗬,助爺爺生氣啦。”緋日小禮笑了起來。嘴角邊的兩個笑旋煞是好看。隨著唇角的牽動,起起伏伏,像是兩朵隨風搖擺,不停變化的凡羅星花。開在那裏,看著那麽美。“唉!我能不生氣嘛?當時大夫人是怎麽交待你的?你還記得嘛?”“不要摻合緋日堡的事,無論大小。我怎麽能忘了娘說過的話?可是他們都裝作看不見,那就要來到眼前的滅頂之災啊!四座王城,誰與疏留的仇最深?誰讓緋日的血流得最多?緋日殺過疏留的六任王!疏留屠過緋日的十四座鎮!誰能解開這段血仇?”“可是……”“你不用勸我了,助爺爺。我可以不去想為娘複仇的事。可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緋日堡,再遭疏留的王,屠一次城。”緋日小禮倔強地看著嘴唇蠕動的公長助老頭。直視的眼神一點也沒有退縮。


    “老頭子也不是想這麽做啊!就是不談大夫人的交待。隻是這城裏能聽你話的人有幾個?兩位鎮國將軍各領一軍,可他們誰會聽你的?是長魚河將軍還是西銀將軍?”公長助老頭兩眼咄咄逼人,完全沒有了平常對人的彬彬有禮。“你應該知道了大夫人當日是為什麽會遇害的?我不想讓同樣的悲劇,在你身上重複!”老頭的眼角在流眼。這一幕要是讓安多瞧見,怕是會驚叫連連。並深刻反省,自己修行的全方位落伍。“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回。”“保證是沒有用的。當時全軍之中不敢說人人聽命,可還至少有八成以上的人,是樂意看到大夫人領兵出征的。可這又能怎麽樣?形勢稍有變化,人心隻會變得更快!你要知道當時的兩位左右大將軍,一位是現在長魚河將軍的叔叔長魚仲行,一位是那西銀將軍的舅舅大狐秋裏。你敢再把自己的小命,交在這樣後人的手裏嗎?”“娘犯下的最大錯誤就是把信任看得過重了。”緋日小禮失落地歎了口氣。“我不會在這裏再摔一次的。”“你們雲家流得血總是比緋日家的倔!”公長助搖頭長歎。“助爺爺,你這可是同時把兩家都得罪啦!父王要是知道啦?”緋日小禮嘻笑著威脅。“哼哼,要不是你那個死腦筋的外公,我那裏會在這裏呆這麽久!”“啊?助爺爺今天終於說出實話了。原來不是你說的喜歡我才呆在這裏的!”緋日小禮非常誇張地,大叫了一聲。“好了好了!算我說漏嘴了成不成。再說當時那裏來得你。你母親也是剛剛嫁到緋日家來。”“哦,那現在呢?”“現在老了,哪裏也不想去了。就在你這裏混吃等死嘍。”“這麽說你還是……”“好了,天也不早。你要真的想如你母親一般。就不可與往日那樣任性了。什麽事情都要好好謀劃。這不是掉一顆腦袋的事情。你好好再想想,明天早上我聽你的正式回話。”公長助老頭說完,有些神傷地晃著腦袋。沒有理會緋日小禮還想再說下去的神情。便徑自推門走出了屋子。


    這個時候,安多住得小園子裏才剛剛開始熱鬧了起來。安多嫌牙雀礙事,在她剛剛進屋想要用餐的時候。安多就想用一碗米飯,加了幾棵青菜把她打發到門外去。可牙雀顯然不是牙米米,也不是緋日小禮那樣還在乎著禮儀、麵子的女子。“怎麽,這就想把我打發出去嗎?”牙雀的腳隻是輕輕扣在了門角的一邊。安多的整個身體已經靠在了門板上,也沒有把門關上。“我們兄弟倆秉燭夜談,你摻合什麽?”眼瞅著暴力沒法取得自己想要的成果。安多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講起了道理。“夜談啊?夜談你備這麽多的酒菜何用?不如我幫你笑納了!”牙雀眯著眼睛,全然不懼安多的眼中,一股股地不斷投來的威懾目光。“注意點自己的言行,你這可是在準備吃霸王餐呢,不是行俠仗義!”“霸王餐?我霸王誰了?快點給我一樣菜備上三分之一。酒算我賞你的分我一半,不然別怪我不講理,讓你知道什麽才是霸王餐。我這樣建議算不算注意了點自己的言行呢?”“你……”“要不我再給你個講理的方子。你們一晚上的給我小心點,我就睡在樓下。你們講話要是吵了我的夢,我再上來砸場子算不算很講道理啊?”“就沒見過你這麽潑的!”安多雖然嘴裏嘀咕著,還是在聽到牙雀的一係列建議後。老老實實地拎一個最大的盤子,把每一樣菜都分出了一部分來。放在了牙雀的手中。“酒。”牙雀一手端著盤子,一手還沒忘記指了指桌上的一壇酒。“告訴你個秘密,我這個人吧,要是喝個三斤這樣的酒,就會什麽也聽不到的,肯定能好好睡一覺。”“你瘋了,這一壇也才裝五斤!”“你覺著是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憋著喝酒痛快。還是雖然不夠喝,卻能痛痛快快暢飲舒服呢?”“自己倒!”安多兩眼發直。他覺著自己可能以往過多地向牙米米和她,灌輸了唯財富論和時時‘合理占便宜’的思想。現在這個果子,連自己都要時時品嚐。牙雀在前燃明顯已經發蒙的注視下,非常守信地把壇裏的酒倒出了六成。這份拿捏的功夫,不得不讓他佩服。


    “牙雀小姐果然英武。”看著牙雀一手端起一個大盤子,一手拎著一隻酒壇,施施然地緩步走下樓梯。前燃不由得讚歎出聲。“一女子,不值當與她糾葛。我們今晚一定要痛飲一番!”看著安多興致不減,前燃對著那壇已經倒空了多半的酒,難以痛快起來。這點酒不要說他與安多平分,就是他一人飲來也不會盡興的。“前大哥可是怕酒喝得不夠盡興?”“不會,酒隻是助興之物。有安兄弟陪著就足夠了。”“哈哈,看大哥這樣子就知道沒有說出心裏話。我一定會管夠大哥的。”“你幹什麽?”“嘿嘿,早就知道她是那個樣子啦。我怎麽會不防著她點。這半壇是我的。這一壇半的量,可還夠大哥痛快?”“足夠足夠!”前燃看著安多變戲法一樣從一個櫃子的後麵拎了兩個酒壇出來。“這半壇大哥不要喝。你喝了會不痛快的。小弟這口味卻是正喜這個。”安多搶過了那半壇,被牙雀分去六成酒的壇子。放在了自己麵前。“這是從你那半壇分出,兌了水的低度果酒,嘿嘿。正合我的口味。就是不知道牙雀那妮子喜不喜歡。”嘴上這麽說,心裏安多卻是知道,牙雀肯定不會太喜歡這個度數的酒。她喜歡喝高度的酒,極愛燒刀子類的烈酒。她以前說過,她們那地兒是高寒的山腰。不要說女子,就是剛剛會耍刀的半小子,也不會喜歡喝安多喜歡喝得這種綿綿的果酒。


    “兄弟這樣做,可是太不地道啦。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找公長先生再要一壇來。何苦這樣捉弄牙雀小姐。”前燃嘴上說著客氣的話,可在行動上卻連一點客氣一下,要去送點好酒去的意思也不曾表示出。“嗬嗬,哥哥要做好人。我是不會攔的。不如你辛苦一趟送下去。”看著安多眼中那麽明顯,等著看笑話的樣子。前燃索性連回也不回答這個問題了。“兄弟的弓技學自何處?”前燃問出了這個他很關心的問題。至於樓下的那位小姐,是不是會習慣那勾兌了水的果酒。他本來也不是很關心。何況那本來就是果酒,摻點水又如何。“唉……,小弟這身份那裏又會有人願意教導,全是自己胡亂摸出的。不成體統。”安多的態度很謙遜。“這人嘛別人怎麽看都不礙事,隻要自己不癟著看自己那都沒關係。大哥我十五歲就入了行伍,屁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該放什麽時候不該放!”前燃拎起那還有半壇酒的罐子,就著那壇口仰起脖子就倒了下去。安多恭敬地擺在他麵前的,那個已經不算小的酒碗。他看也沒有看就推到一邊。還好倒進嘴裏的總比灑在外麵的多了些。難怪這時候的人總是酒量大,這麽個喝法老子的酒量也能長一倍。安多有些心疼那些就這麽白白灑在地板上的好酒。酒倒進了肚子,前燃也不理會那些灑滿前襟的酒漬。“兄弟知道什麽是棍子嗎?”看著前燃明晃晃的眼睛,這不像是喝醉了呀?再說就是醉,也沒見過醉得這麽快的。一口酒剛咽,就想說酒話?這也演得太不敬業了吧?隻是看著前燃盯過來的目光,這話還是要回答的。“棍子小弟還能分得出來。”“分得出來啊。那不知道一天打你個十七八棍,你還分得出來分不出來?”“那也能分得出來啊!”安多不知道,這分得出來分不出來棍子,和打棍子有什麽關係。“啊,瞧得出來安兄弟還是個硬漢子。那要是長官要你分不出來你還能分得出來不?”“這樣啊?那就分不出來了。”安多回答後,誠誠肯肯地看著前燃。似乎一點也沒覺著自己在反複無常。“啊,這就分不出來了?”前燃一臉驚奇地看著安多。“是啊。”安多回答得毫不猶豫。


    “我挨了一個月,每天十七八棍才知道得這個答案呀?”前燃有點不能相信安多的這個回答。“你是不是也在那裏麵混過呀?”“沒有啊!不過我知道‘真理’永遠握在強權之手。”“啥意思?啥是真理?啥是強權?”“真理就是你一定要信的話!那怕是你心裏真的不信,嘴巴裏也要信。強權嘛……,讓我想想。”安多趕忙回憶起來,小和尚整天嘮叨的那些語錄。終於想起了一個還算挨邊兒的說辭。“強權的一個可能解釋是,永遠站在真理那個位置的人或勢力。”“我還是聽不明白呀?”前燃雖然感覺安多說的這些話,都讓自己聽起來很有道理,可他還是理解不了。“這麽和你說吧。緋日小姐說你是個笨蛋,你會認為她說的不對嗎?”安多覺著自己能一下舉出這麽通俗易懂的例子來,至少是比小和尚那個動不動喜歡掉書袋的水平,要高上一籌不止。“我也覺著自己是一個笨蛋。”“嗯?”事情沒有向自己設定的線路發展,安多不知道了應該怎麽演繹後續的情節來。“不過小姐從來沒有這樣說過我。還經常會誇讚我。這讓我經常很惶恐。”“哦?那就這麽說吧?緋日小姐誇你聰明,但你又覺著自己是個笨蛋。你覺著哪一個是正確的?”“我覺著都對吧?”“怎麽可能都對呢?”安多在桌麵上頓了頓自己那半壇摻了水的果酒,卻沒有氣魄像前燃那樣灌進嘴裏。倒不是怕醉了,他擔心灌得太快把自己嗆到了。“我是這麽認為的,小姐肯定是看出了我聰明的地方。而以我的愚鈍,怎麽能看出小姐究竟看出了我哪裏聰明呢?”“哦,好像能說得通噢。”“當然了,小姐是很聰明的。”“難道是小和尚搞錯了,似乎也不大可能。過往的事實證明,要想論證小和尚的錯誤,那比證明強權的真理是一個錯誤還要不可行。”安多發起了呆,他發現自己這個似乎已經明白的問題,又頃刻間變得模糊起來。


    “我們背後還是不要過多地談論小姐的好。”前燃見安多發起了呆,以為他又要找出什麽可怕的東西來議論緋日小禮。便搶先勸了起來。“那妞有什麽好議論的?要屁股沒屁股要胸沒胸的。”“哎哎!”前燃嚇得就要放下酒壇撲過來。“幹什麽?”看到前燃手忙腳亂,一臉汗的樣子,安多很是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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