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們!我看到他們了!”幾聲高吭的呼喊,一下讓這片草地上的人都驚了起來。圍攻連車他們的弓手,射箭的速度一下就緩了下來。他們在著急地變幻著自己的身形。想讓自己呆的位置更加安全。這讓已經迂回到兩側的連車和史勒,抓住了機會。兩人一息之間射出的五箭,全都中了目標。如果安多此時在這裏,看到了連車的箭法。也會驚奇不已。他的三連珠式的射法,完全和安多不同。他可以在一息之間,取中三個完全不同的目標,並讓射出的箭完美中的。不像安多,從來都是用不同的手法取向一個目標。宮羽羽的神情也有了一絲變化。她在聽到喊聲的時候,下意識中尋找起聲音傳來的方向。手中的那柄細劍在胸口的位置有了一瞬間的停滯。這讓一直盯著她的安多,精神大振。射出了這麽多箭,連那女子的衣角也沒有蹭到,安多怎麽可能沒有壓力。他很清楚宮羽羽說的那句,等他射空箭的話,並不是虛言。


    安多的腦域中,瞬息便生出了由於宮羽羽的這次停滯,所帶來的防守缺位。安多一箭便向她已經提起還未落下的左腳而去。幾乎同時而出的另一箭直取宮羽羽已經放空的小腹。這個攻勢讓宮羽羽根本不敢使出剛剛用過的地翻來躲避。那樣會讓她根本無法躲避射向腿的那一箭。而本來要在身前劃出一個圓,防備正麵攻擊的劍勢。由於前一刻分心時的停滯,已經無法趕在箭射來之時補到小腹的位置。宮羽羽不得不逆回上揚的劍勢,陡然之間把劍下切而去。這一勢突然之間的變化,磕飛了安多精心射來的兩箭。隻是宮羽羽整個上半身已經大空。安多笑了,他憋了半天的氣,一嗓子喊了出來。“小妞,我看你這下往那跑!”隨著他的喊聲。有點像倒品字形射出的三箭,已經距離宮羽羽身前不到十步。一箭直取胸口。另外兩箭,一箭仍是射向宮羽已經完全踏實的左小腿。另一箭射的位置有些刁鑽。它的尾羽在和射出的左箭,在空中摩擦了一下,就直奔宮羽羽大腿的偏上部位而去。宮羽羽有一瞬息的失神。右手的細劍便插在地上,整個身子向右側快速倒下。躲過了兩箭!而右麵的一箭,由於位置的變化,射在了她的小腹。她身子一軟,便倒了下去。


    “中沒中啊?”安多隔著三四十步的距離便不肯再過靠近。他能看到宮羽羽左手捂在小腹的位置,已經染滿了鮮血。可是他不確定,宮羽羽是不是還有臨死一戰的力氣。看著她眉頭已經攢在了一起。咬著牙死命看著自己的樣子。安多已經搭在弓上的箭,久久沒有補上去。“自己沒長眼?”宮羽羽的話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一句沒幾個字的話,停了三下才說完。“剛才是你要殺我的吧?而且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往我背後刺了過去。是不是這樣?”宮羽羽瞪著安多沒有回話。“這樣說來,我殺了你也是應該的對吧?你說個話呀?你不是個看上去很豪氣的一個人嘛!至少那種經典的台詞,你應該說一說吧?砍頭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你難道沒有準備好這樣的話嗎?”安多徘徊在距離宮羽羽三十來步的地方,開始轉起圈來。可是步子怎麽也不肯向宮羽羽的方向再近一點。“你說,我也不補箭了,就這麽看著你慢慢地流血而亡。算不算得上,是一副慈悲心腸啊?”“有種你就快點殺了我?”宮羽羽不再淡定,她開始向安多嘶吼起來。“我的人早晚會為我報仇的!你也活不了幾天了!”“總是比你現在就死,活得長點吧?你瞧瞧你這雙眼睛,還有這鼻子。我剛剛看到的時候,就有些喜歡。平時你照鏡子,也是覺著很美的吧?”“要你管!”“你經常殺人肯定看過人死後的樣子。他們的屍體,會變得臉色慘白。沒有一點生氣。嗯,也是的。已經死了怎麽會再有生氣呢?而且眼睛無神,就跟咱們平常說的死魚眼一樣一樣的。你的手在眼前怎麽晃,它都不再會轉圈啦!就是鼻子,一時之間不怎麽有變化。你想想你死後,臉色慘白再加上你頭上這麽黑的頭發。再配上一雙死魚一樣的眼……”“別說了!你滾開!”“瞧你打得這主意,這個時候了還這麽聰明。我走了你不就可以逃了嗎?這腦袋轉得挺快的。不過聽說死人的腦子都是不會轉彎的。”“你到底想怎麽樣?”宮羽羽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哭腔。雖然安多在她的臉上沒有發現眼淚。


    “不是我想要怎麽樣?明明是你想要來殺我的吧?你不要把這麽深的罪孽都推到我這邊好不好?雖然馬上死的人是你,可那也是你求人得仁求死得死吧?”安多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宮羽羽的臉。他在仔細地看著這個看上去,還隻是小丫頭的女人,臉上罩著的冷毅神色在一點點地褪去。“這樣好不好?你答應我一些條件,我呢先把你的傷口包一下。不然咱們這樣說著話,你流血流著流著就會死掉的。等咱們條件談不攏的時候,我再把它解開,不會讓你白活著的。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為什麽要答應你的條件。反正會有人給我報仇的!你也活不過幾天了!”“你這樣想是不對的。就算有人給你報仇,你會活過來嗎?為什麽不自己來報仇呢?”“你不會逼我不許報仇?”“這話說的太沒水平了吧?我本來已經以為你很聰明了。”“那你就說說你的條件吧?”“先把你的劍扔過來!”“扔過去你要是反悔了呢?”“血流得多,腦袋不管用了吧?我要殺你的話,還用得著拿你的劍嘛?”安多拍了拍一直拎在右手的弓箭。“給你!”“自己扯一條布,把自己的腿捆起來。”“你!”“捆不捆是你的事噢。反正我是不會相信一個,殺人都不需要理由的家夥,不會借機對我下黑手的。”“這樣行了吧?”宮羽羽掙紮著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條布,在自己的腿上纏了許多圈,捆了個結實。小腹下的血流得更多了,把周邊的土都已經染得血紅。“右手也捆在自己身上。”“你不要太過分!”“我知道你的右手不僅使劍好,還會一些格鬥術吧?你就是不起歪心思,我也對你放心不下。快點,再流一會兒。我就是給你包上傷口,你也怕是活不成的。”宮羽羽的眼淚,終於在掙紮了好一陣後流了出來。她像賭氣一般把自己的右手,用布條層層疊疊地吊在了脖子上。


    安多戒備十足地,緩緩靠了過去。一靠近立刻拿出手中已經準備好的繩子,把宮羽已經捆上的手腳,又重新捆了個遍。然後拉起宮羽羽的上衣,撕下長長的幾綹布。“你幹什麽?”宮羽羽已經有點頭暈眼花。看到安多在自己身上撕扯,也沒了力氣掙紮。“不要瞎想,我這人就算什麽都不地道。說話還是算點數的。現在自然是要先給你把傷口包上。”掀起宮羽羽小腹上已經完全浸濕的衣擺。露出裏麵一件粉色的小褂,對襟的兩邊還繡著幾朵白菱花。衣襟的下麵已經被血染得殷紅。已經幹了的部分,完全粘在了皮膚上。安多扯動的時候,雖然很小心地按著傷口的部分。還是讓宮羽羽疼得呻吟了幾聲。拉起小褂,傷口周邊的皮膚雖然已經大多讓血染紅。可那衣襟深處白裏透著紅潤的膚色,還是讓安多的喉結滾動。嘴巴裏的口水立刻就滿了。“這是外傷藥。”安多有點手忙腳亂地,從自己的口袋裏向外拉扯著東西。“我要先把這裏的血清理了,然後給你灑上藥。”“嗯。”宮羽羽臉色慘白,聲音微弱。安多也全程手抖,心跳不停加速地把傷口包了上去。還好宮羽羽那身黑色的衣服,不是什麽高貴的絲緞。隻是尋常細麻織就,包紮起來不是那麽的麻煩。一切都停了下來。宮羽羽的頭枕著安多已經坐得有些發麻的腿上。臉色已經沒有剛剛那麽的白了。


    “我們談談條件吧?”看著宮羽羽明顯好轉的臉色,安多長舒了口氣,開口道。“我知道你的勢力應該很大。所以第一件事就是,你要是來報仇不能借助外人。隻能自己來。要光明正大的來,這一條可以吧?”“當然可以!”宮羽羽抬了抬枕在安多腿上的頭,一臉古怪地看向安多。“第二件事就是你得賠償我點損失吧?”“不行!”“為什麽?”“我又沒有傷著你,憑什麽是我賠償你損失?你損失什麽了?”宮羽羽氣呼呼地道。“你來殺我,當然要賠償我損失了?”“我什麽時候說過,是要來殺你的!我隻不過是來狩獵的。”“狩獵?狩什麽獵?你這架勢明明是在狩人好不好?”“你不知道?”宮羽羽看向安多的臉色很驚異。“你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就敢進來?”“這不就是什麽浮石若求山嗎?”安多被宮羽羽看向自己的奇怪神色,瞧得有些發懵。“那你知道浮石若求山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嗎?”“不知道。”“那是因為這山裏有一種石頭,就叫浮石。那是能夠幫助人啟靈的東西。因為太過貴重稀少,從有人知道有這種東西後。這浮石若求山就從沒斷過殺戮。在這裏遇到人,不是被別人殺,就是殺了別人。就算是一夥的人,也常會因為小指大點的石頭就能殺在一來。”“它長什麽樣子,這麽招人喜。”“不是因為它長什麽樣子,而是它有什麽作用。看,就是這樣的。”宮羽羽費勁地用自己的左手,從胸口拿出一截,兩節小指般大小的,散發著微弱光線的石條一樣的東西。“這有什麽?”安多拿在了手中,把玩半天沒有看到一點稀奇之處。“讓我研究研究。”“你……”宮羽羽張了張嘴,半天沒有說話。“你保管好它。不要讓別人看到了。不然會有危險的。”“啊!那還是你拿著吧!”安多急忙把石條又塞進了宮羽羽的手中。“既然你不同意賠償我,那我們還是談下一個條件吧?”“這個給你,就算賠償吧?”“太危險,我還是不要了。”“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宮羽羽很生氣。“那你說說,你和剛剛攻擊我們的人是一夥的嗎?”“是。”“啊?那現在,我能拿你威脅他們撤退嘛?”“不用你威脅,我讓他們退了就是。不過你也不用高興。現在至少有兩撥人,已經潛到了你們壓水城下。你們想要活著回去,怕是不容易啦。”“這個暫時就不勞你費心了。既然你同意了,那就讓你的人快點退吧?”


    “就這麽放她走了?”獨角在一旁憤憤不平的,不知道在追問著誰。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連車和田坎都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安多在一旁整理被獨角包紮得,怎麽看也不像是繃帶纏身的沐猴。“大家過來一下。”沉默了一陣連車和田坎交換了個眼神,伸手向四周招了招。“大家都談談吧?現在這個情況基本上就是這樣了。剛剛太為也去城門的方向探看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但是有人在那裏潛伏著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啦。大家都說說怎麽辦吧?”“什麽怎麽辦?殺回去就是了。我這把刀已經好久沒有用血洗過啦!”第一個說話的是獨角。他也喜歡遇到事情就第一個跳出來。隻是說出來的話,並沒有人放在心上。就是連車也沒有在乎他的這位大哥在發什麽言。連車的目光看向安多。“我們這幾條命,算是被安先生救得了。感激的話就不多說了。安先生有什麽打算,給我們說說。”“打算我哪裏能有。我對這裏又不熟悉。不過我剛剛聽那位宮羽羽小姐說起過。這裏是一個狩獵場,不知道連車兄弟知道些什麽?”


    “有這個說法。隻是這些年我們守在壓水城裏就十分吃力啦。那城門也是五六年來第一次打開。現在這裏麵的情況知道的少得可憐。不怕安先生笑話,十年前這湖的周邊。還沒有其他勢力的人敢踏足呢!現在我們走在這連命都保不住了。”連車似乎說到了傷心處,眼角都紅了。“現在我們回,怕是九死一生都不一定能掙出來。”安多在盤算著話應該怎麽說。“我覺著咱們一出城怕是就被別人盯上了。現在在這裏的一舉一動可能都有人看著呢!咱們隻有一條路,就是進山。我不覺著他們會為了我們這幾個人,就一直盯在這裏。”“我不同意進山!”獨角在安多的話一落,就出聲反對道。“理由呢?”安多看著獨角已經煩躁不安的樣子,不認為他能說出什麽理由來。“我們從沒進過那裏麵。而且田哥和沐猴已經受傷。這麽貿然進去太危險啦!”“那你以為進別人已經布下的包圍圈就不危險?還是你以為,你能帶著兩個傷員平安通過?”“打起來,城裏的人會支援我們的。我相信古叔一定能發現我們被圍攻了!”連車一臉堅毅地望著安多。“連車兄弟,以你這些年和圍攻壓水城的人的戰鬥經驗來說。你以為這個情況打埋伏的人會不會考慮?你覺著他們以我們為餌,引誘城裏的人出來戰鬥的可能有幾成?”安多不緊不慢地向連車站立的方向,一邊走一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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