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最近在研究一個課題。


    為什麽寒門湧現的高級管理人員越來越少了呢?


    各節度使裏麵,寒門不超過三分之一。


    知府層麵更少於三分之一,到知縣層次倒還算多了點兒。


    但有一個領域寒門很多。


    就是落馬的人。


    “占比特別高,而且很多都是因為一點小問題開始蔓延,成不治之症,這是個很令人心痛的事。”劉天官拿著調查報告很煩躁。


    到處說要打通通道可通道好像越來越閉塞了。


    問題出在哪?


    這一次,關蔭被圍追堵截給了劉天官一點小提醒——有時候誘惑真的不是有些人能抵擋下的。


    花錢收買那都是常規手段了。


    威逼和利誘經常雙管齊下,利誘關都過不了的占很大優勢。


    “窮怕了,奮鬥不耐煩了,走捷徑,總是抱著僥幸的心理,當然要被首先攻破。但更大的問題在於,隨著認識的擴展,意誌越來越不堅定了,意誌不堅定,認識出問題,認為天下烏鴉一般黑,認為自己清白就是個報國無門的異類,所以一狠心想拿的拿想貪的貪,被捕了,又想著是後台不過硬,靠山不打硬,這股歪風邪氣越來越嚴重,問題就在於認識。”劉天官不無遺憾地想到,“當然,事實的確有這樣的問題,但沒有人去主動抵擋,很少人把這些事情當異類,反而覺著一心為公是異類了,問題自然大批出現了。”


    解決的辦法還是那個手段。


    必須加強建設事宜。


    “沒有改變不了的環境,就看有沒有決心改變環境。”劉天官跟侍郎們吩咐,“出一個報告,要公開地講,不要偷偷摸摸,一定要形成一個認識,在內部流通,對外麵公布,有問題,不要怕問題,這一次,關侍郎被一股資本和與資本勾結的力量針對了,他闖過來了,或者說壓根沒在乎,這是個特例,但他的情況和別人不一樣,你就拿我們吏部的主事甚至於侍郎比,有誰能有他的能量?所以這個要單獨講,別人要放一個課題講,出一個文章,要不避諱誰,要讓誰都能看得懂,要和三法司聯合。”


    一個侍郎有些擔憂說:“就怕出了這樣的文章反而更加重問題的嚴重性。”


    “諱疾忌醫。”劉天官批評,“問題存在嗎?大量的存在,解決問題了嗎?一直在解決問題,社會上避諱談內部教育,談群眾教育,你們怎麽可以避諱呢?要是你們不來講,我就要講,請願意講的人講,到時候你們可能有麻煩。要知道,吏部要是再加個侍郎,你們就得有個下去,要不你們抓鬮誰滾下去?天黑給回答!”


    誰瘋了?


    這事兒鬧的挺大,老頭兒們都知道了。


    老景頭從外頭回來,把吏部的行為跟孫女婿通報了下。


    你怎麽看的?


    “好事。”關蔭正忙著調查那幫給他算命的憨批呢。


    膽大了,敢找他宣講這些東西呢。


    這背後不是有人在支持,而是有一群人在支持。


    是整容行業的腦洞,還是有一些人覺著他該信這些了啊?


    關蔭認為這不但是壞資本對他的攻勢還是有些同僚對他的挑釁。


    最起碼,有幾個禮司的人就比較活躍嘛。


    “這是在宣揚中華文化?”關蔭拿著禮部轉發給他的關於有些禮司主事迅速出的對於此事的看法念叨。


    如果這些人的認識真的是這樣,那就該換人了。


    如果他們是故意裝作自己的認識是這樣,那就要殺頭了。


    老景頭看兩眼,禮部要你出一篇文章呢。


    “正好,跟吏部相呼應。”關蔭當即拿出紙筆準備下手。


    思慮再三他決定從古到今說起。


    大澤鄉一聲狐狸叫,拉開了中國古代農民起義的序幕。從陳勝吳廣,到王匡王鳳,可謂其興也勃也,其亡也忽焉。這兩股義軍,總體可以看作敢為天下先,但腦子裏沒有做事業的思路,所以迅速亡了,所部不是為劉邦項羽這類的以當時的地主階級瓜分,變成新王朝的中小地主階級,就是在天下亂局中被各股勢力消滅的一點也不剩。到後來,大賢良師一聲喊爆發了黃巾起義,雖震撼了搖搖欲墜的東漢王朝,也不免被迅速消滅,所部勢力被以莊園、宗族勢力為主的諸侯勢力瓜分殆盡。


    這是我們吸取到的教訓,要起來得有個思想。


    再後來,有些影響力的古代農民起義也不過就是黃巢了。


    黃巢是什麽人?


    本身就是科舉文人,加之有私產,這樣的人,的確可以拉起一支人馬搞造反,造唐朝皇帝的反,也的確有了小半個天下。但這樣的人,這樣一群人,是造不起徹底的反的,本身就是地主階級的一份子,如何能夠脫離地主階級的桎梏?他們的口號喊得震天響,要分土地,要打土豪,結果自己先變成了維護土地分配模式的新土豪了,這和後來的方臘造反,實際上是如出一轍的,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創造一個新的分配模式,而是要把自己變成新擁有土地的人。


    他們固然可以用口號打天下,但怎麽能用口號打下天下呢?


    我們也從中得到了一個教訓。


    如果你光喊個口號,表麵上做點文章。


    你既打不下天下,也坐不得天下。


    這就有個坐天下的思想。


    再後來,洪武爺提劍出淮右,也依然沒有改變舊有的造反的窠臼,沒有光武中興,國朝是難以延續的,這是史學界公認,我們也應該勇敢承認的事實。


    這又給我們提了一個醒,沒有微風細雨的改進就必然有暴風驟雨的滌蕩。


    這不是外部因素所能起作用的,唯有內部因素才是推動這些造反的主要的動力。


    再後來,上帝也來了,洪秀全的造反,無非是覺著中國的神仙不管用,所以把一外國老頭拉過來,試圖在一個大鼻子藍眼睛的皮膚下,填充上自古以來陳勝吳廣們的想法,黃巢的想法,僅此而已,他們改變不了固有的桎梏,所以也失敗了。


    這也說明外國人是救不了他們的,外國的老頭也是救不了他們的。


    所有的手段都試過了,那麽有沒有一種比較符合我們的方式呢?


    有的,李闖王就是比較有可能實現的一個。


    寫到這裏,關蔭忍不住詢問。


    “陳勝吳廣到李闖王,他們有多少共同性呢?”他回答,“有的,而且還不少,但總體算來就是一個,悲劇。”


    關蔭說:“這個悲劇的根源是經濟基礎,而外在表現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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