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蔭從帝都出發時,緹騎送來關於有些人的資料。


    他們意識到末日快要到了因此這次極其猖狂。


    怎麽辦?


    “不反抗的抓,反抗的下手。”關蔭沒在乎。


    坐上飛機的時候,一條短信發過來。


    真要逼著我們絕地反擊嗎?


    關蔭就回了一句。


    你覺著,你們在國外的密謀很保密嗎?


    就這麽一句,色厲膽薄的某些人立即把黑手縮回去了。


    “他們憑什麽跟我鬥?”關蔭輕蔑地把那幫人全部拉進了名單。


    從此,世間對那幫人隻有記憶了。


    “就這麽簡單?”方先生還錯愕呢。


    多少年的對手,怎麽就這麽輕易要被解決了?


    皇帝在小石徑上散步呢,他反倒看明白了。


    關大的辦法從來都沒脫離那一招。


    先徹底揭露他們的真麵目,然後用強硬的手段直接消滅之。


    輕鬆了。


    這兩位這下真輕鬆了。


    到了這一步,就隻剩下最後的絕殺了。


    那麽,關大在等一個什麽時候呢?


    難道還要等那幫人的瘋狂反擊嗎?


    也許。


    “我哪裏會等他們絕地反擊,隻是在給這個讓人不安分的年份一個交代,同時給下一年一個開頭。”關蔭一落地就跟趙連龍明說。


    趙連龍穿著便衣在機場等著呢。


    他判斷這次應該要消滅一大部分。


    但他也想知道滅炮總指揮的時間表。


    這下明白了。


    這人還真是個講究的人。


    “行吧,你去開演唱會,我還得會一些朋友呢。”趙連龍抓了下頭發。


    關蔭這次沒逃脫節度使的邀請。


    人家親自在外頭接機了。


    這要是再躲開,那就真不近人情了。


    一大家子剛出門,節度使從考斯特跳下來揮手。


    麵子?


    他論級別的確比關侍郎高點。


    但要辦有些事,他還必須得請示這貨。


    “給我個底線,是打死,還是留幾個讓人看。”節度使也嗅到莫名的味道。


    關蔭知道這人在這方麵絕對可信賴。


    而且有些事必須讓他去辦。


    “除夕。”關蔭給了更準確的時間。


    節度使大笑:“我也是這麽想的。”


    “名字改一下,融合到那邊,先生的努力,是卓有成效的,不能辜負她的心血。”關蔭給出了最後的底線。


    節度使點頭:“這件事我不在乎名聲的。”


    滾蛋。


    你?


    要在去年你會表達這麽強烈的願望麽?


    關蔭沒說破,就問起演唱會遇到的事情。


    他記著有幾個知府很有意見來著。


    “那是江南的,咱江東就沒出過啥問題。”節度使透露,“那邊也在積極準備呢,看樣子對於江南演唱會很期待,另外,那兩個要下。”


    為啥?


    節度使笑道:“年齡到線了。”


    車一到節度使府,轉運使也過來了。


    這是關蔭比較待見的人,雖然性格比較柔軟但做事很認真。


    “會就不要開了,要講的問題,我們會傳達,這次演唱會其實還有一個用意,我們南都跟輔都在網絡合作方麵很默契,也有很多共同點,我們想跟上這個潮流,把南都宣傳出去。”轉運使直說。


    數字化宣傳那是關侍郎的強項,而且他在禮部會上不止一次提過這個問題。


    關蔭看了下,南都知府呢?


    “忙呢,女知府,工業派,出了名的強硬,這次是去給工業園下命令,那邊在經濟上的貢獻越來越大,已經開始要環保特權,必須打下去,讓她去辦好了,一會過來聽一下,她在形象傳遞上有點糊塗。”轉運使介紹。


    關蔭其實也知道,人家要的是他的好態度。


    否則人家直接跟輔都對接不行啊?


    “行,今天加加油讚讚美,這邊的古城牆,完全可以和輔都古城牆遙相呼應,一個天國威嚴,一個江東水鄉,我們應該昭示自己的態度,此外,原來的計劃,我看還是太偏重於溫柔,南都是什麽?那是江東重鎮,區域的中心,自古以來所有的不隻是柔和,秦淮雪,也是會凍死一批蒼蠅,樓船也曾開進過烏衣巷的城市。”關蔭道。


    那兩個清楚,這次演唱會的主題絕非有些人猜測的那麽溫柔。


    這一夜,南都竟下了一場小雪。


    關蔭一大早起來鍛煉,就見蒼翠的厚重的城市彷佛一夜之間鬥轉星移。


    他直懷疑秦淮穿越在了天山腳下。


    這可還沒到隆冬時節!


    怎麽天氣忽然肅殺下來了呢。


    節度使府的林蔭道上,有人正在慢悠悠地踱步。


    關蔭在高處一看,人家也沒理睬他。


    是一個提手杖踽踽獨行的老者,小雪中一邊緩緩地前行,一邊觀賞著雪中的景象,白的雪,蓋不住蒼翠的樹林,華發老者不畏懼風霜,豈不正是這裏的人真實的寫照?


    關蔭背著手看著,老者從樹林中走過,腳踏雪,手杖在地上拖出一道痕,沙沙地作響。


    忽而,老者吟哦道:“庭院深深深幾許,雲窗霧閣常扃,柳梢梅萼漸分明,春歸秣陵樹,人老建康城;感風吟月多少事,如今老去無成,誰憐憔悴更凋零,試燈無意思,踏雪沒心情。”


    關蔭聞言哈哈大笑,老者用的是南都腔調。


    他便以渾厚的輔都腔唱和道:“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幹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龍孫繞鳳池。”


    早起的節度使正吃飯,一邊聽押司匯報今天的行程。


    隻聽到外頭的對話,節度使哈哈一笑。


    押司很不解。


    這話雲山霧罩的幹嘛呢?


    “老同知誦的是李清照的《臨江仙》,大有怡興蕭索的味道。隻不過,這老頭搞笑,明明一個壯懷激烈之人,偏把自己打扮成‘悲春傷秋老詞客’來。”


    那麽關侍郎……


    節度使略微一想,這詩他完全沒聽過啊。


    那當然沒聽過,這是清代鄭板橋的一首詩。


    這時空的鄭板橋是有的,但忙著幫晚年的孔潤東整理重編《永樂大典》哪來時間吟風頌月。


    不過,這首詩用在老同知身上很巧妙。


    你不要抱怨自己空老寓所了,你留下的經驗是我們的寶貴財富呀!


    那老者聞言,一怒之下換上清越的普通話,以老生腔,唱一段京劇,詞曰:“天將暮,雪亂舞,半梅花半飄柳絮;江上晚來堪畫處,釣魚人一蓑去。”


    元代馬致遠的《壽陽曲·江天暮雪》。


    這比起前麵那《臨江仙》則顯得瀟灑淡泊了。


    關蔭怎麽回?


    他想了下,竟用上京劇老生腔,一板一眼唱:“俺曾見金陵王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見它起朱樓,眼見它宴賓客,眼見它樓塌了。”


    老者停下前行喝:“你這是哪一出大戲?”


    關蔭一轉音,竟換成大秦腔老生腔,苦音道:“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千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哭叫,鳳凰台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難丟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曲《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老者無奈道:“你小子,欺負我老人家,今晚就有演唱會,跑這唱什麽戲曲——你敢告訴我這是什麽戲嗎?”


    關蔭搖頭道:“我不敢告訴你。”


    老者:“你可真是個出了名的不走尋常路。”


    他大步沿著積雪大路,直奔到高處來。


    一邊走,老者哈哈笑:“我老人家年近八旬,還在‘常思為國戍輪台,哪管馬革裹屍回’呢,你‘謅個屁的哀江南’,你那德性還能‘放悲聲唱到老’,你就是個誰讓你放悲聲,你先讓人家哭的梨花帶雨的貨。”


    關蔭大喜道:“您老這話可就太形象了——那啥,這早來天下雪,能飲一杯否?”


    好吧。


    兩個隔代混不吝遇到了。


    節度使笑道:“一個為撤銷所謂的為倭紀念會,不介意自己進大隊部的前途被撤銷的老混不吝,經常把自己打扮成‘獨釣寒江雪’的老詞客,一個追著人家使節打了一個紫禁城的小混不吝,他們是知己。”


    押司訕訕道:“就怕老頭子胡說。”


    “屁話。”節度使怫然變色道,“你說這句話,可見品行之下流,何謂是胡說?行了,今天起你就不要跟著我了,真話聽不得,你也是後浪?”


    好嘛,老少混不吝剛見麵就把人給惹了。


    在乎?


    “大早上擾那麽多人的美夢,我要在乎就不出來鬼叫了——你小子還真是個奇葩,說,哪來的戲曲,現編的?”老者道,很熱心地勸道,“小子才多大,起朱樓宴賓客,可以,但不要想著樓塌了,那是豆腐渣,誰這麽幹你得先弄死誰,這才是正理兒。”


    關蔭還真就喜歡這種鐵頭老漢啊。


    可我能告訴你這出戲叫《桃花扇》?


    是吧?


    《桃花扇》是寫李香君的,可這時空的李香君你得問孔潤東那個王八蛋。


    孔尚任就算還在,他能找得到素材?


    李香君那可是丞相府有名的文化人。


    人家是現代東方古典音樂的大宗師!


    關蔭也隻好不要臉地把這戲曲當自己的了:“就考慮了這麽一段兒。”


    “意境很不錯,回頭有空弄出來。”老頭問,“咋樣,演唱會把那幫王八蛋抓上去滅了先?”


    鐵頭啊!


    關大以為自己夠鐵頭的。


    可這江東怎麽還出了比他更鐵頭的?


    鐵頭老漢嗎?


    “你住這?”老頭一瞅那房子有點煩。


    關蔭道:“沒招,提刑使是我家親戚啊。”


    “那小子有點軟蛋,走,帶你去喝茶,吃這些人的飯有啥意思,咱找老百姓喝茶,我請你吃鴨血粉絲,咱邊吃邊聊,有些事,既然遇到了我得告訴你一聲,你辦去,我現在是招人恨的老不死。”老頭壓根沒在乎這個就。


    關蔭一拍手:“提刑使家裏有兩瓶好酒我給他弄出來。”


    咋的?


    “要麽給,要麽我打著他給,那酒他又不喝,留著下崽兒?”關蔭回頭問,“能找幾個酒友不?”


    老者就待見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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