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拖出一行長長的腳印,黑暗中走來了一個人影。


    風很大,雲來客棧那扇破舊的木門被風吹的吱呀作響,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來。


    夜,已經很深了。


    雲來客棧內卻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今晚是個好日子。


    的確,對於久居大漠的人來說,有酒有肉就算得上是好日子。


    酒是上好的燒刀子,肉是風幹的老牛肉。


    在如此寒冷的夜晚喝上一口上好的燒刀子到也不失為人生一大美事,仍而客棧內大都數人卻滴酒未沾。


    他們的眼睛都盯著客棧前廳簡陋搭台上的女人。


    這是一個與眾不同卻又美得足以令月亮失色的女人。


    每一個人首先注意到的都是她的臉。


    那是一張難以用語言描繪的臉,任何讚美的詞匯在她的麵前都會黯然失色。


    這是一個很美的女人,難怪這些男人都這樣看著她,連眼睛也舍不得動一下,不,就連一些女人也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男人見了漂亮的女人總是移不開目光的,尤其是聶二娘這種嫵媚妖嬈中又帶著端莊典雅的女子。


    聶二娘真是一個尤物。


    她似乎早已適應了男人的這種目光,臉上表情沒有半點變化,隻是有些冷冰冰的,讓人不寒而栗。


    這也是為什麽聶二娘明明如此漂亮卻很少有人敢上前搭訕的緣故。


    聶二娘很少笑。


    大漠能令她發笑的事很少,能令她笑的人更少。


    曾經有人出千金隻求二娘一笑,隻可惜,那人直到死都沒能見二娘笑。


    於是大漠便有了“千金難求二娘笑”這一說法。


    在雲來客棧露財是一個很愚蠢的行為。


    尤其是當你沒有保護它的實力的時候,危險總是來自於四麵八方。


    聶二娘在大漠出現已有三個年頭,卻從未有人見她真正笑過。


    因為見她笑過的人都已經了,死人自然不能算作是人。


    她的手也很美。


    手指白皙纖細且修長,指甲修剪的幹淨整齊,卻並不像一般愛打扮的女人那樣,在指甲上麵塗上鳳仙花汁。


    這雙手不僅美,而且很有個性。


    隻看這一雙手,便知這手的主人是個與眾不同的人。


    她的衣服並不華麗,反而有些樸素,但穿在她身上卻別有一番味道。


    聶二娘的身子動了起來。


    如同穿花蝴蝶般在搭台上動了起來,一頭柔順的青絲隨著她的動作也舞動起來,恰似大風中的柳絮。


    她的身子靈動且婀娜,有一種成熟女人的美。


    一雙潔白的臂藕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來,上麵沒有一絲疤痕,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快三十歲女人的手臂。


    就算是足跡從未出過閨房的千金小姐,也未必會有這麽完美的一雙手。


    客棧裏眾人的目光隨聶二娘的身子而移動,一個個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恨不得將聶二娘生吞活剝。


    男人絕大部分都是用下本身來思考問題的動物,不過與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還有一點點理智。


    聶二娘心裏覺得滿意極了。


    她喜歡男人們盯著她看,喜歡看他們那種隻能看不能吃的眼神。


    一個女人能令男人們的眼睛發直,總歸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聶二娘並不是每天都會跳舞,她隻有在心情好的時候才會小舞一段。


    時間不會太長。


    不會超過一盞茶的功夫。


    聶二娘今天的心情很不錯。


    不,應該是這段日子她的心情都不錯,她已經一連跳了七天舞。


    這段日子的確算得上是好日子,看聶二娘跳舞算得上大漠為數不多的消遣樂事之一。


    漠北五花門的門主柳化楠被人殺了,屍體掛在樹上,死狀極為淒慘。


    屍體上留有一把袖珍小劍。


    江湖上有死人的事情發生聶二娘總會高興。


    因為每到這個時候,客棧內的生意就會出奇的好。


    雖說平時生意也不錯,但做生意的沒人會嫌錢多。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明明內心害怕的要死,但隻要人一多起來,就連老天爺也敢罵它兩聲。


    聶二娘的身子已經停了下來。


    她的眼睛望著前方,手裏已經多了一碗燒刀子。


    想事情的時候她大多喜歡喝酒。


    酒能讓人醉,也能讓人更加清醒。


    聶二娘的酒量很好。


    她很會喝酒,喝得越多,眼睛越亮,腦袋反而越清醒。


    雲來客棧的熟客從來不敢找她喝酒。


    聶二娘手中的酒來自於一個少年。


    少年模樣倒是長的不耐,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隻是目光有些不正,裏麵有些淫穢。


    他恰好是第一次來。


    聶雲星沒想到能在這等偏僻的地方碰到這等美人。


    看來這一趟鏢他是出對了。


    如果能讓這尤物變成他的女人,就算是讓他折壽也願意。


    聶雲星對付女人很有一套。


    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對於男女之事早已輕車熟路,就在前天,他還跟自己的侍女共赴巫山雲雨。


    他知道對付女人不能急躁,特別是漂亮的女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聶二娘抿了一口,酒水順著食道滑入心田,化作一股暖流滌蕩開來。


    心中升起一股熱氣,聶二娘打了個酒嗝,臉色微微紅了一下,眼睛更亮。


    她對著前麵的少年挑了挑眉毛,道:“多謝公子的酒!”


    聶二娘沒有笑,卻比笑了更加動人。


    少年似乎已經看呆了,喉結上下滾動,嘴裏發出咽口水的聲音。


    他動也不動的看著聶二娘,裏麵淫穢之色更濃了。


    太美了!


    他一定要把這個女人弄上床,變成他的女人,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女人。


    片刻的失神過後,聶雲星臉上又變成了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他雙手抱拳,道:“久聞聶二娘豔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公子謬讚,二娘愧不敢當。”聶二娘嘴唇微動,臉上依舊是冷冰冰的。


    這種稱讚她早已見多,臉上自然不會有什麽變化。


    聶雲星臉上笑容愈發燦爛,“在下是振龍鏢局的少鏢主聶雲星,不知是否有幸請二娘喝一杯?”


    說話間,他的手上已多了一碗燒刀子,一股濃鬱的酒香彌漫開來,不少人已喉結滾動。


    大部分人才發覺今晚還沒喝酒。


    聶二娘饒有興味的看著聶雲星,道:“你不知道在雲來客棧想請我聶二娘喝酒有一個規矩嗎?”


    “哦,願聞其詳。”


    聶二娘沒有再說話,甚至連看他一眼都沒。


    她並不是一個守規矩的人,卻最討厭那些不按規矩辦事的人,尤其是在她的地盤上。


    眼前的聶雲星恰好是這種人。


    這種人往往自命不凡。


    聶雲星突然有點惱怒,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麽怠慢他,這個女人是第一個,希望也是最後一個。


    他笑了,笑的有些陰鬱。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聶二娘直接將頭撇向了一邊,他陰鬱的樣子好像一條狗。


    “他以為他是誰?振龍鏢局很了不起嗎?”


    “這小子不想活了吧!敢跟二娘這般說話?”


    “一看就知道是沒見過世麵的公子爺,就算是他爹也不敢跟二娘這般說話,他又算哪根蔥?”


    ……


    ……


    客棧內的人笑了,笑得很歡快,如同在笑一個傻子。


    聶雲星的表情更加陰鬱了,臉色黑的如同鍋底。


    一個人從座位上漫步而出,朝著聶二娘走了過去。


    他的左手提著一壇酒,右手拿著一把折扇。


    折扇展開,上麵有“白駒過隙隻一瞬”七個大字。


    這個人一襲白衣,配上這把折扇,倒也算得上是一個濁世佳公子。


    隻是他的眼神也有些不正,喜歡盯著別人的口袋。


    這種人倒也挺有趣。


    他的手上多了兩個酒碗,咋是突兀出現的一樣,大部分客人都沒有看清。


    他的速度太快了。


    搭台旁邊專門放置燒刀子的桌上已經少了兩個碗。


    聶二娘眼中突然有了一絲興趣。


    “久聞二娘酒量驚人,在下不才,特來討教一二,為表誠意,先幹為敬。”


    這個人手中酒碗已滿上,他看了眼聶二娘,然後一口幹了。


    接下來又從酒壇子到出第二碗,也一口幹了。


    一臉三海碗燒刀子,他都一口幹了,臉上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隻是臉頰有些泛紅。


    他酒量也很不錯,尋常人隻怕連半碗燒刀子都喝不下,他卻一連喝了三碗。


    哪怕是對於喝酒最挑剔的大漠人此刻也說不出話。


    畢竟這是燒刀子,而且還是雲來客棧的燒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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