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對他們說:“知道我為什麽把你們兩個單獨留下來嗎?”


    兄弟二人皆搖頭,關老太太支起身子,從床架子的縫隙裏掏出了兩張地契說到:“你們兩個成年的時候,你們的父親在你們的名下各掛了六畝的好田,那時你們年幼,地契就暫時由我替你們保管。如今我以老了,在沒那份心神了,現在就還給你們吧。铖兒的那份我直接給你,釗兒的那份一會由他大伯帶回族裏充做族田,記在釗兒的名下。”


    關釗一聽趕忙問到:“母親這是為何?”


    “為何?”關老太太冷笑著說:“我也不知道是哪輩子做的孽,娶了兩個這樣的兒媳婦,一個不能為我關家傳宗接代,光旺香火,還累著我兒少壯離家無法在父母身邊盡孝,一個刁鑽尖刻潑辣的世人皆知,丟盡了我關家的臉麵。”


    越說越氣,關老太太扶著胸口好似要喘不過氣來。


    關家兩兄弟見狀連忙跪地請求,關大叔以頭觸地扣的青石板空空作響的說到:“兒子不孝,請母親息怒。”


    關老太太看著額頭見血的大兒子,終於緩了一口氣說到:“總算是老天保佑,你現在也有兒子了,我也不怨了,拿著地契回去跟你媳婦好好的過日子吧。”


    關大叔跪行著來到了母親的身邊,接過了她遞過來的地契,又跪行著退了回去。


    然後關老太太看著二兒子說:“你素來是個耳根子軟的,家裏家外全都有你媳婦去管,我現在還在,由我壓著她尚且如此,他日我若是不在了,這個家裏恐怕就沒有能製得住她的了,你那媳婦是什麽樣的脾氣你最清楚,闖禍的本事天下第一,你若是在由著她,這個家遲早都會被她敗的全光,族田是供奉祖先的東西,私人無權處置,即便是抄家也無權動它,我是在給你們一家留條退路,免得將來你們一家要到大街上去要飯。”


    關二叔慚愧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關老太太盯著二兒子接著說道:“我最後在跟你說一遍,你那媳婦不是個省油的燈,這些年看在她為咱們家添了兩個孫子的份上,我對她一忍再忍,沒有叫你休了她,你若還是我兒子,就把你爺們的性子立起來,把你媳婦管住了,就算是對的起我了。”


    然後又看向大兒子說:“铖兒,還在怨你父親嗎?別怪他了,你走以後他也挺後悔的,隻是拉不下那張臉去叫你回來,本以為你會低頭的,誰知你們倆都是個倔脾氣。”


    “母親說的哪裏的話,是兒子的錯,讓您和父親生氣了。”關大叔怕母親的情緒在激動趕忙將話接了過來。


    關老太太笑了笑說到:“我知道你心裏有疙瘩,不是我說一兩句話就能解開的,如今你也是有兒子的人了,同為人父,你爹的心情你就不能理解嗎?為了一口氣,一直撐到他死,兒呀,拍拍胸口問問自己,虧心的到底是誰?”


    關大叔瞬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關老太太看了兩兄弟說:“我還沒到老糊塗的時候,你們兩家現在的關係我也清楚,你們現在都有自己的想法了,也不是我這個老婆子能說的動的了,可你們得知道,家雖然是分了,但你們到底是親兄弟,一筆寫不出兩個關字,將來但凡是那家有了禍事,我希望另一家能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搭把手。”


    兩個人都低頭應了,老太太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們,不知道他們應下的這句話裏有幾分的真心,但她真的累了,在沒有心力去管這些了,她揮了揮手叫兒子們都出去,該做的都做了,該說是也都說了,將來他們兩家的日子會過成什麽樣,那就是各憑本事的事了。


    兄弟二人退出了屋,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一前一後的走著,來到了客人們所在的大堂裏。


    大堂裏的客人們正在等他們,見他們進來之後,兄弟倆的小舅將抄好的文書交給他們兩人,族老們見事情已了便起身告辭,他們的舅舅和大表哥表示要在這裏留宿一些日子,關大叔在向他們道別之後,拿著那份文書帶著老婆孩子回了家。


    關二叔夫婦的房裏,關二嬸像瘋了一樣抓著丈夫的衣服喊道:“你說什麽?老太太把嫁妝分了?你是幹什麽的,怎麽能讓她分了那?為什麽不攔著?”


    關二叔說:“當時兩家的長輩都在,那裏有我說話的份呀,怎麽攔呀。”


    “那怎麽分的,老太太怎麽說的?”關二嬸著急的問到。


    關二叔將那份文書從懷裏拿了出來,遞了過去。


    關二嬸接過文書看了之後手就一直在抖,關二叔眼疾手快將文書從媳婦手裏抽了出來,但還是慢了一些,文書被關二嬸扯撕了一個角。


    關二叔連忙將文書又塞回到自己的懷裏,避過要來搶奪的妻子說到:“這份文書有四份,大房、舅舅和族裏都有,你撕了它也沒用,這得留下來的,不然他日有人要看我卻拿不出來,人家還以為我對長輩們有啥不滿意的那。”


    關二嬸見搶奪文書不成便對丈夫說:“你扶我出去,我要先把值錢的東西都藏起來,那是我的,不能叫別人給分了。”


    關二叔一聽說到:“你消停一會吧,你沒看見老舅和大表哥都留下來了嗎,防的就是你,分都分完了,在做這些有什麽用,你與其去想那些沒用的,還不如想想怎麽盡快的把西屋裏的那個討債的給嫁出去。”


    關二嬸聽了一愣問到:“你這是什麽意思?”


    關二叔歎了口氣說:“我瞧著老太太怕是要不好,萬一她要是去了,就西屋裏的那個,要不就百天熱孝裏嫁了,要不就得和她兄弟一樣守一年的孝,以她的名聲,若是再守一年的孝,你就是把家都給她搭上也沒有人要的。”


    關二嬸聽了丈夫的話,在嫁女兒和藏家產之間權衡了許久,才艱難的有了決定說到:“你說的有道理,是得盡快把她給嫁出去,還有那個老不死的東西,這些年我伏低做小的討好她,她到好,居然把東西都給分了,那就讓拿她東西的人去照顧她好了,休想我在去瞧她一眼。”


    關家祖宅的客房裏,住下了的叔侄二人都沒有睡,李溪向自己的小叔問到:“叔,我以為姑姑不喜歡铖弟的媳婦,會把大部分的嫁妝都給釗弟家的,沒想到她居然給平分了。”


    李家的小叔聽了侄子的問話輕笑了一聲說:“你還是嫩了些,你姑是什麽樣的人,看這些年你姑父的屋裏人便知道了,私寵總是有的,但庶子庶女卻沒有一個,那些個得寵的,沒有一個被抬成妾的,偏婆家人卻又覺得她賢惠,那手段,你學著去吧。”


    李溪想了想還是沒明白便又問:“這嫁妝平分了就是平分了,還能有什麽說法不成。”


    李家的小叔看了侄子一眼說道:“你說的沒錯,你姑姑是不喜歡铖哥的媳婦,更不喜歡他家的那個z哥,但關铖畢竟是她兒子,而且她太了解她的兩個兒子是什麽樣的性情了,所以嫁妝她必須平分,她不能讓那兩兄弟在她的身上挑出一絲的錯處,這樣她才能將孝字壓在她那兩個兒子的頭上,她叫老大家對她心懷有愧,叫老二家感念她的恩德,所以將來無論他們兩家的關係如何,看在你姑姑的份上他們都不會撕破臉,隻要臉不扯破,一切就都有餘地,你明白了嗎?”


    李溪煥然大悟的說到:“原來如此,姑姑這個當母親的算是鞠躬盡瘁了,希望小表弟能夠明白她的那份心意。”


    李家小叔聞言一樂說:“總算你還沒有傻到家,知道你姑姑擔心的是誰,隻是她的這番做派,你真的都看透了嗎?”


    李溪一聽立馬疑惑的問:“都平分了還能有什麽講究嗎?”


    李家小叔輕抿了一下杯子裏的茶水說到:“你姑姑是我們這一輩裏唯一的一位女生,當年她待字閨中的時候,不僅你爺爺奶奶將她視若掌上明珠,就連族裏的長輩們對她也是頗為的疼愛。你姑姑出嫁的時候,嫁妝足足湊了五十六抬,把當時縣裏的第一富戶都給比了下去。那些嫁妝大多都是你祖父帶著我和你父親,親自去采辦的,其中最值錢的有三樣,一是那六十六畝水旱都有的好田,再就是那兩柄由上好的昆侖青玉雕琢而成的如意,三就是現在你姑姑屋裏用的,由黃花梨木打製成的整套的家具,這麽些年了,你姑姑從未讓人注意過那套家具,有人問起也是一帶而過,就是想留個後路,以防萬一。”


    李溪想了想說:“可是她把那兩柄如意給了關z呀,要是按您說的,她不會這樣做的,而且她將四分之一的金銀首飾給了咱們這又怎麽說呀?”


    李家小叔聞言哈哈大笑說:“關z能得到那兩柄玉如意是因為他嫁的是張雲,你姑姑看的是張雲頭上的那頂帽子,可不是關z姓的那個關字,你若換一個人試試,當初關z若真是如了鄭春花的意嫁入了李家當妾,那他今天一個銅板都別想拿到。至於咱們,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將來他們家若是有了什麽事情,你不說盡心盡力,多少的也要問一聲,免得叫人家說咱們沒有人情。”


    李溪聽的直搖頭說:“這算計來算計去的,姑姑她也不嫌累得慌。”


    李家小叔聽了侄子的話歎了一口氣說到:“你姑姑她掙來算去一輩子,唯有今天算是有個明悟,才有了這一紙協議,但願她能求仁得仁,還能真正有個清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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