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府大宅外頭徘徊了三天,張三最終愣是連爬牆的機會都沒得著,四麵牆,十二個時辰都有人。


    白天還能來回看看,夜裏城中有宵禁,出來晃就會被抓,連宅子都很難靠近。


    知府的女兒,這困難確實不小,出門之前張三還有些沾沾自喜,現在卻發現不容易,師傅給自己定這個出師任務,難度是不是有點高了?


    盜門有個比較迷信的事,就是開張第一把的大小,決定了以後的運勢,要是第一次隨意了,以後也好不哪去,所以出師這一次都比較慎重。


    以知府的女兒開局,那絕對是上等了,也不知道吳良是真覺得他行,還是在坑他。


    思來想去,張三決定換個方式,探聽這小姐是否會出門,外麵下手總是方便些。


    泰南城最大的客棧就是悅來客棧,由於多年前在這裏發生過一件震動江湖的大案,導致這悅來客棧比泰南城還有名。


    張三就住在悅來客棧,上房一兩銀子一晚,絕對的高價,不過師兄說了,到哪都要住最好的客棧,越是這樣發生了案子越不容易被懷疑,官府抓人往往都是從小客棧開始入手的。


    住在悅來客棧,吃飯要在聚賓樓,聚賓樓在很多大城裏都有門店,菜價不高,以大聞名,最是魚龍混雜之地,也是打探消息的好去處。


    張三在聚賓樓混了兩天,終於得到了一點有用的消息。


    泰南知府呂州,三個月前到任的,原來是京官,最早是淮陽縣令,頗有政績,一路升遷之督察院禦史,今年外放的泰南知府,是典型的一個文官。


    以往的皇朝多數重武抑文,到了太武大帝這,吸取了以往皇朝敗落經驗,開始文武並重,畢竟錢穀賦稅,刑名訴訟這些東西,文官往往比武官擅長得多。


    呂知府膝下無兒,隻有三女,大女兒呂清招了一個贅婿,二女兒呂靜已經定了親,三女呂婉還待字閨中。


    張三的目標就是這三女兒呂婉。


    要說這三女兒,很少人見過,麵貌也不詳,平素基本是不出門,唯一的一次是剛來時陪著姐姐和老娘去普渡寺求子,之後外間再無音訊。


    蒼蠅也叮不得無縫的蛋,張三現在感覺真是豬啃刺蝟,無從下手了。


    總不能明目張膽殺進去吧,就腦海裏那幾把劍,遠遠不夠,而且那是匪徒行徑,盜門隻是盜,不是匪。


    月末是立夏節氣,普渡寺將會有一場大的法事,慶祝萬物生長,這在泰南城裏也是大事,知府家人很可能也會去。


    不過隻是可能,還沒有消息傳出來,但是這可能性極大,因為呂夫人年近五旬,不得一子,而大女兒呂清完婚三年,尚無所出,普渡寺那麽有名,怎能不去?


    於是張三把目標瞄準了普渡寺。


    普渡寺是泰南城西遠近聞名的一個大寺,還是大元皇朝時所建,香火非常旺盛,出名的不是別的佛祖,而是送子觀音常常顯靈,不少鄰府隔縣的人甚至遠道過來進香朝拜,期望得個一兒半女。


    張三不太愛去寺廟,每次和師傅進去之後,和尚一碗清茶奉上,接著不是要談重修廟宇就是給佛像再塑金身,至不濟也得交上點香油錢,你要一毛不拔,臉登時就落下來。


    背後罵不罵不知道,好話是準沒有的,盜門偷點錢容易麽,還真不如當和尚,往那一坐,錢就來了。


    而偏有哪些愚昧的人,自家度日都艱難,到了寺廟卻是大把灑銀錢,不知道是不是豬油蒙了心。


    不過這普渡寺和大多寺廟不一樣,殿宇樓閣不少,卻從不開口向人募捐化緣,隻憑心意,因此遠近人士都十分敬重,覺得這寺裏的是好和尚,施舍的反而倒比那些主動化緣的多。


    距離立夏還有十天,張三開始在普渡寺外盤桓,想辦法入寺,能見那呂婉小姐一麵便好,要真是實在不得機會,伺機拿了頸上項鏈也可以回去複命了。


    普渡寺在泰南城西二十裏一處矮山之上,山門廣闊,氣勢恢宏,來往香客絡繹不絕。


    張三以進香的名義進去了,但是從進去開始,就有兩個和尚一直跟著,能活動的就是幾個供佛的寶殿,供的是常見的降龍伏虎羅漢,隻有一尊歡喜大佛造的格外高大,金光閃閃,歡喜佛旁邊便是送子觀音,觀音手持淨瓶,腳踏蓮花,被百十個小孩團團圍著,看上去格外喜慶。


    香客都是三五成群,至不濟也是丈夫陪著妻子,像張三這樣單身一個的翩翩少年是獨一份,所以受到了格外關注,被人盯著啥事也幹不了,張三捐了點香火錢之後怏怏退走。


    他的目的是潛入寺廟,靜待夏至,不過觀察一圈下來他發現這也難。


    寺廟裏僧眾眾多,而且個個體型精壯,看得出很多都是練家子,單就功夫而言,張三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田伯光教的快刀,有那麽一兩成火候,打幾個流氓混混可以,真對上高手還是白扯。


    這些和尚,看起來就不是好惹的,剛才他問寺廟裏收不收掛單的行者和尚時,人家就兩個字“不收!”,語氣很不友善,而且眼神還充滿了警惕,讓張三有些奇怪。


    這寺裏的柴火米蔬雜物都有和尚專門出去采買,寺廟的後院外人根本進不得,唯一能進出的就是個挑糞的老頭。


    老頭是啞巴,耳朵還不好使,張三說啥他也聽不懂,想打探點消息等於癡人說夢。


    放棄了潛入普渡寺的念頭,張三又回到了城裏,每日在聚賓樓廝混,靜待音訊。


    天助張三,就在夏至的前三日,城主府裏終於傳出消息,夏至當日,呂夫人將會帶著三個女兒去普渡寺上香。


    這機會不能錯過了,不然這個出師任務又白搭了,回去吳良不說什麽,別人也定是百般恥笑,最重要的是沒出師就學不了神行百變。


    這幾天普渡寺的香客都是在日漸增多,夏至那天必定也是人山人海,就以知府家的排場,丫鬟侍衛加起來不說上千也是成百,跟進寺裏也無由靠近。


    最佳的辦法依然是混進寺廟,防守都是外麵嚴,到了寺廟裏麵就鬆了,用齋飯啊,解手啊,總有落單人少的時候,到時潛伏在香客的必經之路上,一旦看見呂小姐,和和氣氣的把項鏈一取,回去向吳良複命,小姐無恙,他出師,皆大歡喜。


    到了夏至前一天的午後,張三集市上悄悄買了僧衣僧袍,還挑了兩個新的大木桶,去找那老啞巴。


    啞巴住在泰南城外和普渡寺之間的一個小村子裏,這村子相距兩邊都是十裏左右距離,啞巴住村西頭,離別的農房都比較遠。


    張三一走近就知道為什麽了,味道不好。


    老啞巴正在收拾他的驢車,準備出門,看到挑著木桶的張三,眼睛露出迷惘的神色。


    張三把新木桶往他眼前一放,自己往木桶裏一坐,指了指普渡寺的方向,同時伸手遞上一個小銀錠,約有五兩。


    啞巴看了看銀錠,看了看張三,又往普渡寺方向看了看,沒有接銀子,猶豫的搖了搖頭,張三立刻又拿出了一錠,加一起便是十兩,啞巴眼熱了,一把接過。


    隨後拿了桶蓋往裝了張三的那個桶上一蓋,一哈腰就把木桶端到了驢車之上,就跟平時端糞一樣的熟練。


    張三在木桶裏,眼前一片漆黑,呼吸也不暢,悄悄把木桶蓋掀了一個小縫,就著亮光在木桶裏脫了舊衣,窸窸窣窣的換了僧袍。


    啞巴鞭子一揮,驢車出發了,這一路都是山路,好一頓顛簸,在感覺身子快要散架的時候,驢車速度慢了下來,漸漸停住,張三把木桶蓋在裏麵推好。


    似乎是啞巴下了車,驢車又緩慢走了幾步,接著聽到了有人說話和腳步聲,估計是進了寺廟,張三心裏略有點緊張,藝高人膽大,藝不夠高膽子自然就小些。


    裝著張三的木桶被放了下來,接著張三開始聞到臭味,就聽一人說道:“老啞巴你輕點,有勁沒處使啦,攪的這個味兒!”


    隨著話語聲還有腳步聲似在往遠走。


    應該是老啞巴開始幹活了,張三把木桶蓋掀開,仰著頭眯著眼睛張望,隻看到一個光禿禿的後腦勺,離這還有個十幾步距離。


    機不可失,張三快速從木桶鑽出,隻見老啞巴正在使勁揮舞一個糞叉在糞池裏攪和,十幾步外是一個和尚,站在上風背對著這裏。


    地下一排十來個木桶,左手邊是一趟的青磚茅房,茅房前後還種了不少花草,頗為雅致,一顆開花的老槐樹在茅房背後,樹下剛好適合躲藏,張三一個箭步竄了過去,貓在樹後。


    老啞巴弄了半天,一個桶一個桶的裝,掀開裝張三的那個桶時手上放緩了些,待打開看到無人之時,臉上如釋重負,接下來的速度也快了許多。


    啞巴走後,張三也沒敢亂動,這寺廟裏和尚足有一百多,不時的有人過來。


    張三躲在茅房的青磚背後,看不見人來人往,就聽得裏麵不時稀稀拉拉的聲音。


    方便的時候鹹有人交談,但也有例外,日將黃昏的時候,張三聽得裏麵有兩個和尚聊了起來,這一聽,張三立時把耳朵豎了起來,緊貼牆根。


    “昨晚甄家那個小娘子還真是夠勁,外表看起來那麽文靜,不成想一晚上放倒了咱四個兄弟!”一個渾厚聲音說道。


    “那甄娘子表明文靜,其實就是一騷貨,我還是懷念王員外家的那個媳婦兒,可惜來了一次就不再來了。”這個聲音有點尖細。


    “嘿嘿!還想著哪!”先前說話的和尚聽聲音是一笑,接著又說道:“你也是賤,人家肩膀都給你咬下一塊肉來,偏是念念不忘。”


    “那是你不知道上去的感覺!是真好。”尖細聲音道。


    “草,人矬還偏愛騎烈馬呢!”先前和尚取笑道。


    接著半響無話,起了稀稀拉拉的聲,估計是誰釋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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