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進求生客,寶劍光成入門頭。


    張三和呂婉見麵,彼此都是一愣,呂婉驚訝的是此情此景下見到了張三,本來她是十分想去觀瞻朝拜會的,但就是不想再見張三,怕引起心中漣漪,所以咬牙忍著沒去,然而沒去竟然也是沒躲過,人家殺上門來了,莫非是應了夢?


    張三發愣,那是被嚇一跳,剛呂婉自門內突起一劍,他根本沒準備,要不是人家臨時把劍挑高了,那他頭上就得直接被刺個對穿,還得比師傅先走一步。


    “呂姑娘,救命,我師傅收了重傷。”張三聲音悲戚,也不囉嗦,直接把吳良身子平攤在屋內矮塌上。


    呂婉低頭一看吳良,雙目緊閉,麵色慘淡,已經是篩子做了飯鍋蓋,出氣多進氣少了,當下心裏也是一驚,急忙把脈象一搭,還好,有一線生機。


    百寶囊中搶出救命丹,梳妝匣裏摸出止血藥,都給吳良用上了。


    看呂婉動了手,張三心裏像是攀山登頂,乘舟到岸,終於鬆了口氣,其實他心裏特別擔心呂婉兩手一攤,說一句“無力回天”,那就傻眼了,大夫能動手,那便是有希望。


    不想呂婉折騰了幾下後,忽然停了,轉頭凝視張三。


    “要我幹啥,出去買藥麽?”張三拉出了飛毛腿的架勢。


    呂婉把頭輕搖,然後一字一句說道:“想救你師傅可以,不過得答應我個條件。”


    “這種生死關頭你和我提條件?”張三怒了,如果是去求別的醫生,人家有所圖他自然不怒,隻是自呂婉履行承諾後,他心裏不覺中就不把呂婉當外人了。


    不過話說完就後悔了,當初人家呂婉求自己時也是付出了代價的,今天提條件也屬合情,是自己想太多了。


    “對不起。”張三深吸一口氣,“什麽條件?說吧。”


    剛聽了張三第一句話呂婉正想反唇相譏,不料張三轉變如此之快,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接著之前的思路說道:“我的條件也很簡單,並不要你金山銀山,隻要你忘了我,忘了我們之前所有的一切,不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自己,想都不要想,不用你高看我,也不許你輕視我,從此山是山,水是水,能做到麽?”


    張三聞言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師傅說采花賊的最高境界,便是給對方留下一份美好的記憶,隻做春花一夢,不以為悔,不以為恥。


    而今看來,自己這第一次明顯是失敗的,呂婉話裏話外後悔之意十足,而且看樣子是要把自己從心裏,從身邊徹底清除出去才稱心。


    既是如此,那也無妨。


    張三斬釘截鐵道:“大丈夫言出必踐,從即刻起,你我便是初次相逢,還懇請呂醫師施展妙手,救我師傅一命。”


    聽張三回答得劊子手下刀一般痛快,呂婉既是安慰又有些不足言說的失落,不過好歹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當下凝神開始為吳良治療,第一步便是準備拔箭。


    剛巧小丫鬟此時端了洗臉熱水進屋來,見多了兩個陌生男子,嚇了一跳。


    “把水放下,再弄一盆沸的。”呂婉說道,小丫鬟早知自家女主是杏林國手傳人,看清是救人,便收了驚懼之心,出門備水。


    臨到門檻忽然想起什麽不對,回頭衝著主人胳膊一比劃,呂婉這時才恍然大悟,一直露著兩條白生生的胳膊呢。


    不過還好張三並未注意,一直是盯著他師傅吳良的臉色。


    “這家夥也並不是一味好色。”


    呂婉取了一件青衫披上,想起京師現在都傳遍了盜門張三勇決跳崖,力斬輕功頭名的事,她是知道內情的,張三所以參加朝拜大比,受重傷而不退,是為了救其師兄田伯光。


    現在又不知為何棄了朝拜會,抱著師傅來求醫,一時間,她對盜門這個門派竟起了一絲好奇之心,難道小偷也都是重情重義的麽?


    沸水來了,呂婉準備取箭。


    取箭是個有點嚇人的過程,張三抱著師傅吳良上身,看都不敢看,但大夫就是大夫,別看是女子,也自有一番果敢。


    呂婉取快刀磨掉了吳良前身穿出的箭頭,後麵揪著箭尾一用力,就聽吳良“哎呀!”一聲慘叫,帶血的箭就出來了,足足二尺多長。


    滾燙的吸水汗巾擦拭了傷口,前後包紮完,呂婉額頭也起了細汗。


    “失血太多了,給你師傅弄點血吧。”呂婉衝張三道。


    “弄血?我的可以麽?”張三問道。


    “對,就是你的。”呂婉遞上了一隻剛用沸水燙過的青瓷碗。


    張三二話不說,取小刀就是腕間一劃,血蹭蹭的就躥了出來,跟砍了雞脖子似的,噴哪哪都是,張三急忙丟刀取碗來接。


    “你是要死麽?”呂婉怒道,讓取點血差點割斷半個手腕,等下還得救他,憑空又多了個病患。


    噴血自然是比流血速度快,片刻功夫,一碗就滿了,呂婉帶著氣憤先幫張三包紮了,然後取了一個藥丸放在血碗中融了一會兒,讓丫鬟喂吳良服下。


    不一會兒,吳良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血色,看起來正常了一些。


    “幸虧你來得還算及時,再晚上那麽半刻鍾,華佗在世都沒用了。”呂婉擦了擦額頭汗說道。


    其實能不能穩穩救活,她之前也沒把握,隻是知道也再不能耽擱,讓張三另投別處那就是一死,隻有盡力一試,沒想到真成了,雖然身體心裏都有些疲倦,但心情還是不錯的,作為一代名醫的後人,她天生就有顆救死扶傷的心。


    “多謝呂醫師,此情張三銘記在心。”張三不懂醫術,但也知其中艱險,那一箭穿身而過,馬匹顛簸十幾裏路,又過了這麽長時間,必是凶多吉少。


    而且看呂婉剛剛一直緊張的神情,比之當日自己夤夜進屋時更勝百倍,其中危難不問可知。


    雖然剛呂婉已經說了條件,但張三不是不知輕重之人,救命之恩,豈能輕描淡寫就過去了,不管呂婉如何看待他,但人家總歸是救了他師傅一命,盜門行走江湖,第一是信義為先,第二便是恩怨分明。


    “怎麽又銘記在心,剛怎麽說的?你若是真感恩,隻消忘了我便是最好的報答。”呂婉檀口輕張,杏眼含威。


    張三不料是這麽句話,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默默點了點頭。


    看張三這個傻傻的樣子,呂婉忍俊不禁,但是又不能笑,怕給張三留下了什麽念想,那自己真就是萬劫不複了,不過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是參加朝拜會,還要奪魁麽?怎麽又抱了師傅跑回來了,莫不是你師傅也欺淩了哪個使團的女子,當場事發了?”


    張三心頭感恩,沒理會呂婉話中的取笑挖苦之意,把獵場剛剛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什麽?太武大帝駕崩了!”呂婉一驚,當時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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