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曆1728年波特納斯王國境內庫洛鎮
庫洛鎮位於工藝之國波特納斯的南部,小鎮不大,從頭走到尾也隻有半小時的路程。它緊靠著波特納克山,隻要抬頭往小鎮的西方望去,一座高聳的山峰就矗立在那裏,因為就在山腳的緣故,從山澗流下的山泉在小鎮旁匯成了一條小河,保證了小鎮的水源,也帶給了小鎮不少的便利。大部分小鎮的男人們都會在早晨集合前往波特納克山中開采石料,開采好的石料會被拉到小河上,乘著河水飄向統一的貨船。這個活是維持小鎮大部分人生計的工作,隻要完成額定的量,王國會給每個人一個月七十金幣的酬勞,雖然不是很多,但是足夠一家人的溫飽了。在工藝之國,原材料的供給非常重要,這是進行工藝製作的基礎,所以每個月王國都會派專人來到小鎮查看這裏的進度,如果怠慢了進度不能按期提交足夠的石料,那麽這個月的工錢就會被克扣,為此男人們沒有一天敢偷懶和休息的。更可憐的是雖然庫洛鎮屬於波特納斯的一部分,並且承擔了不輕的石料供給壓力,但是偏遠的位置讓庫洛鎮並沒有引起工藝之國工匠們的注意,華麗的雕塑和精美的工藝品在這裏是看不到的。即使是鎮長的房子也不過是普通樣式的平房,偏遠的位置讓他隻能是一個普通的窮鎮子。
這裏的女人們裏也沒有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就算是鎮長的女兒從小也要學會幹家務活,這裏沒有富裕的人家,大家都是一樣的窮困。大城市的華麗馬車也絕不會踏入這個窮酸的鎮子,即使有踏青的貴族想領略鄉間的風光,那也是從鎮口匆匆走過絕不往裏瞧一眼,這裏並沒有什麽可以看的風景,街上都是蓬頭垢麵的采石工人和那些淨幹粗活舉止粗魯的鄉下女人,就算是脾氣再好的小姐看了也會皺眉。
不過在這個窮地方有兩座房子是特殊的,他們精美華麗,都擁有獨特的標誌性風格,並且人來人往,常年都很熱鬧。其中一間是約克商會在這裏的分部,約克商會是地精組成的商業集團,這個房子在這裏是一個小型的房屋交易站,附近城鎮的房屋買賣都會在這裏進行,同時也是這裏附近唯一的一家商會銀行,再窮苦的人也有積蓄,將自己的積蓄存入商會的銀行至少有一些微薄的利息,所以來往的人每天都很多。
另一間就是冒險者公會的分部,這裏附近的冒險者都是在這裏接取任務和交付任務。公會接取市民和小鎮的委托,然後會在布告欄發布出去,冒險者會根據自身條件接取任務贏得報酬。不過庫洛鎮這裏大多是窮人,大部分任務都是隔壁鎮子的,唯一在這裏比較重要的任務,是公會自行舉辦的家政比賽,公會會邀請全鎮的女人一起參加,優勝者會得到一大筆錢,每年的比賽都可以讓這個鎮子的女人集體發瘋。這似乎是這裏的分部長個人的興趣。
所以雖然庫洛鎮很貧窮,但因為恰恰所處周圍幾個小鎮的中間地帶,所以在大街上你能看到的不僅是石匠和鄉下女人,你偶爾還能看到穿著裝備的冒險者還有趾高氣昂的地精們。
庫洛鎮另一個特別的地方在於因為偏遠,所以這裏並沒有王國的稽查衛隊進駐,人們可以進行一些與眾不同的娛樂方式緩解自己的壓力,在這個小鎮唯一的酒館——“波娃酒館”裏。
現在是深夜了,庫雅大街上的波娃酒館現在卻是最熱鬧的時候。每到這個時候從富商地精到流浪漢,形形色色的人都會出現在酒館中。
這裏的酒並不好喝,幾塊木板搭成的吧台,隻有最沒品位的酒鬼才會碰這裏的杯子,幾張椅子上趴著的那些可憐醉鬼讓這裏總是充滿廉價酒的氣味。酒保無聊的擦著杯子,今天晚上對他來說也沒什麽不同,一群酒鬼和一群賭徒,他們發財、發瘋,這裏總是這樣,所以隻要不賒賬,打架別出人命,他都不放在心上。
“羅德…”一個滿頭金發的年輕人此時正緊張的拉著身旁友人的衣角,他長的很普通,頭發現在略有些濕潤,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地流下來,他盯著眼前的桌麵就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我們這個月的報酬已經全都輸了啊…”
他拉扯的友人是一位紅發少年,五官挺幹淨,也挺俊秀,但是穿的衣服很破,用破布縫的補丁正麵看上去就有四處,曾經和人打賭他衣服的補丁超過十個,因此還賺了十枚金幣,此時的他正咬著自己左手的衣袖,表情也充滿了不安。對麵一個綠皮地精正一臉愉悅的看著他。
“卑鄙的地精!一定是你作弊,怎麽可能十局牌,每一局你的牌都比我大!!”少年拍著桌子跳起來。
對麵的地精聽完一臉抱歉的看著他“可憐的羅德和洛特啊,不是我說,你們今天的運氣的確太背了。我,暗皮?勒斯,約克商會的金牌投資人,怎麽可能會為了區區三十枚金幣作弊呢?”地精掂著手中的閃亮金幣和藹的笑起來“我隻是今天運氣特別好罷了。你們說是不是啊,大家?”
圍觀在桌旁的人們大笑起來,他們是一群賭鬼,有幾個還醉醺醺的,這些人圍觀這一桌的牌局最大的樂趣就是看一方輸個精光。
“我就不信了,再來”羅德丟掉了手上的牌,他用拳頭錘了下桌子,這是一張矮桌子,不是很平穩,被他一錘整個桌子劇烈的晃起來,幾張牌掉在了地上。
“真是個冒失的家夥”地精看著俯身去撿牌的羅德,奇怪的鼻子在左右扭動,眼睛掃了一眼周圍“你還打算拿什麽賭呢?你們的錢都輸光了。”
將撿起的牌丟回桌上羅德指著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還有洛特的衣服”他說著將洛特摟了過來“如果不行再加上褲子!”
“不行”洛特叫起來,他的語調感覺都要哭出來了,他被友人大力的摟著,身體被奇怪的扭轉過來,顯得很別扭“這不行啊羅德,你快住手啊!”不知道他指的是這樣奇怪的姿勢還是羅德在打的賭。
“一定能贏的,相信我。”羅德臉上滿是自信的看著他。
“你每一局都是這麽說的!”洛特掙脫開羅德的手“我們在這洗了一個月的盤子才賺的這些錢啊,全沒了,又欠房租,波娃大娘也不會收留我們了…現在是冬天,衣服再沒了我們會凍死的。”
“很抱歉打斷你們”地精暗皮抬高了嗓音,他不想繼續聽這兩個窮小子廢話“我並不想要你們的衣服,這種破爛衣服不管他是值一枚銀幣還是一枚銅幣,地精的法則,不是現錢,至少得是十枚金幣以上的東西才行”他的眼睛打量著羅德全身上下,最後落在了他的腰間“所以如果你想繼續賭,就拿你的…”
“羅德的劍不行!”洛特看出了地精的想法,他立刻打斷了地精的話“抱歉先生,我們不玩了”洛特說著手一橫攔在了羅德麵前
“說什麽呢洛特!”羅德並不領情,他伸手推開身前的洛特,洛特起先還不讓,羅德使了點勁才把他推開,然後羅德將腰間劍鞘的綁帶解開“現在坐在這桌上的可是我啊,玩不玩我說了算”他將劍拔出向眾人展示了一下,一種奇特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酒館
大家都被這強光照的迷了眼睛,地精的眼睛也一樣,不過他看出了這把劍的來頭“這難道是秘銀…”
“這在黑市上至少得值一千枚金幣吧。”羅德將劍壓在了桌上“地精,你也得拿出相應的賭注才行!”
“羅德…這是你家的…”洛特還想阻止他,但是羅德一個眼神瞪過來,此時的羅德看起來決心已定,洛特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也沒用了,於是他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了。
暗皮想了想,自己身上雖然穿戴的也不錯,但是並沒有價值高達一千金幣的物件。不過他必須賭這一把,因為這如果真的是一把秘銀劍至少在黑市可以賣上一萬金幣,這年輕人根本不懂行情,這是個大便宜,所以他從衣服裏拿出一張紙條和一支筆,接著在紙條上寫了幾個字
“這是兩千金幣的支票,隻要你贏了,小鬼,你就可以直接去約克商會取走這筆錢。不過…”地精故意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還有什麽條件?”
“你得先有個戶頭,如果你這樣的窮小子能混進來的話,也許我可以給你辦一個”地精說著話臉上滿是輕蔑的表情。
暗皮的話直接逗樂了周圍的好事之徒,桌子遠處的酒鬼都跟著哄笑起來。
“你放心,拿到這支票,我自己會想辦法的,隻要你到時候別賴賬!”羅德心中的羞憤根本藏不住,他的臉猙獰的就像要準備殺了地精一樣,他的手用力的按著劍好像整個桌子都快要倒了。
“放輕鬆,小子,要用輕鬆的心態看勝負。”地精輕輕的敲了敲桌子“現在開牌吧。”
新的牌局在地精的命令下開始了。桌上的牌在地精說完以後都動了起來,這是以一股微弱魔力驅動的魔法卡牌,起先這些牌隻是雜亂的聚在一起,接著所有的牌都開始整齊的鋪好,接著在空中進行分散整合最後匯成一刀牌落在了桌上。
“你先摸還是我先?”地精禮貌的問著羅德,他故意拖長了音調說話,顯得很挑釁。
“你先吧,希望你有好運氣。”羅德揮揮手示意地精先摸,看起來像是無所謂的動作,其實身體重心卻在往前壓,脖子也在往前伸。
“為了證明我沒有作弊”地精將手放在了牌堆上,他摸一張牌就將牌翻開一張,直接四張牌全部明麵“三個七,馬馬虎虎”地精笑著看向羅德“小鬼,該你了”
羅德並沒有膽量學地精那樣,他將四張牌先摸到自己手中,接著他翻開第一張牌的牌頭,是一張五。
羅德心裏一沉,他馬上翻開第二張牌頭,結果牌麵還是五…
還有希望…一定還有希望,羅德抬頭看了看四周,此時四周的人都盯著他的手看,羅德想看的不是人臉,他伸著頭往前瞟,大門那邊陸陸續續有人進出的樣子,人太多有些看不清楚。按照自己的印象後門那邊這個時間應該還沒有鎖,他朝洛特看了一眼,這時候的洛特緊張的搓著手,也盯著自己的手看,這小子…羅德心裏埋怨著洛特,但願等會逃跑的時候他別拖了後腿。
轉回頭,現在是開第三張的時候了,羅德翻開第三張牌頭,五….
居然還是五…羅德心髒狂跳,如果再來一張五,再來一張五…他已經將腳慢慢的收回來了,身體從懶散的張開變得收緊,這是準備起身跑,所有人現在都看著他,前麵大門那邊都是人,要跑朝後門跑才行。
他翻開第四張
“五!!!”羅德興奮的叫起來,他的嗓門刹那間大到響徹了整個酒館“四個五!拿錢吧地精!!”
人群都發出了驚呼“羅德這小子今晚的運氣都在這了!”
反看地精,不慌不忙,根本沒有因為輸了氣惱,他依然保持那副微笑的表情“真是恭喜了,小子,看來今晚你是最大的贏家了…”
“哈哈!”羅德叫著跳著,大起大落之後他陷入了近似癲狂的狀態,他在酒館狂跑,之後又跳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扭起身子來,人群也在歡呼,他們現在也根本不介意羅德發瘋,本來就是一群看熱鬧的人,看到這種反轉的戲碼,他們和事主一樣興奮。一旁的洛特被這景象感動的真的哭了,他癱坐在地上,看著在桌子上扭動的羅德“有錢了,兩千枚金幣,我不是在做夢吧?”
“如果你沒有作弊的話…”地精依然笑著,但是冰冷的話語如一把匕首插進了羅德此時劇烈跳動的心髒中。
“什麽?”隨著地精的一句話羅德愣住了,他站在桌子上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歡呼的人群也愣住了,酒館就像時間靜止一般,他們紛紛看向地精,就連吧台那裏無聊的酒保也看了過來。
地精此時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輕輕的敲了敲桌子“檢查。”
被下了命令的紙牌按照規律一張張開始分組排列,很快一副紙牌便攤開在桌麵上,眾人看向桌麵,很明顯,牌組裏少了一張二,兩張四和一張十。
“就如大家看到的那樣,剛才說我作弊的這小子,他自己作弊了。”地精得意的指著那邊發愣的羅德“我想牌應該就在他的袖子裏。”地精微笑著,臉上非常愉悅。
馬上有人扯住了羅德的袖子,羅德還想掙紮,但畢竟隻是個孩子,幾個大人一壓,他就毫無辦法了,很快牌被搜了出來
“其實一開始我就發現了你的小聰明”地精像是在發表獲勝感言一樣帶著始終不變的微笑著看著羅德“故意把牌弄到地上,然後藏起了四張牌,準備作弊。”
“但是我沒有用他們啊!我沒有作弊!”羅德狡辯著,他反複掙紮想掙脫幾個大人的擒拿,但是根本掙不開。
“你沒有作弊?”地精用一臉驚奇的表情看向他,這個想法倒是今晚到現在為止唯一超出他預想的事情,他扭曲的大鼻子瘋狂的噴著氣,地精和人類不一樣,他們的表情一般來說不是熟悉他們的人是難以判斷喜怒的,不過現在這情況倒是誰都能看出暗皮生氣了“你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你藏起來的牌已經影響了洗牌的結果,你這都不明白麽?”
“那你知道我作弊為什麽還要和我賭?”這時的羅德已經被人抓著推到了地精身邊,就像是被抓了現行的小偷。
“因為你作弊了,所以你抽到什麽牌我都能贏。”地精此時已經贏了,所以他也毫無顧忌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他盯著羅德的臉,表情很可怕“你還嫩著呢小子,在我暗皮大爺麵前作弊,再練個十年吧!”
就在這個時候,地精跟前的桌子毫無征兆的突然被掀開了。
“哎呦”掀起的桌子砸在地精的腦門,劇痛讓地精本能的往後退,隨著他的後退,人群也跟著退,因為即使暗皮是贏家但是誰也不想去碰一個肮髒的地精,大家默契的讓了個空地出來,地精成功的摔在了地上。
接著一道強光從一邊射出
“什麽東西!”劇烈的光芒讓眾人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忍不住要捂住眼睛
“羅德!跑!!”這時洛特的聲音從後邊傳來,羅德知道機不可失,他毫不猶豫擠開身邊的人,原本抓他的手現在都放在了他們主人的臉上,兩個年輕人擠出人群以後直接就往後廚鑽。
“好哥們!”羅德和洛特一路穿過後廚躥向後門
“給”洛特將羅德的劍丟給他,剛才他拿起了劍然後一腳直接把桌子踢掀了,這種矮桌子本來就不穩,踢掀開最多把人嚇退幾步,他原本也隻是想嚇嚇地精,誰知道地精太矮了,桌子能直接砸到頭上,這下效果更好了。他接著拉開劍,讓劇烈的強光照暈所有人,趁勢就解開了羅德的束縛,兩個人成功逃脫。
羅德連忙把劍係回腰上,然後鬆了口氣“這地方看來也待不下去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就是感覺有點對不起波娃大娘”
“放心吧,她一定能堅強的活下去的,就是可惜了我們的工錢。”羅德有些遺憾,他心裏想著早知道拿點錢再跑了
“抱歉,我也沒想那麽多”
兩人跑出酒館,來到外頭,現在是深夜,庫雅大街上已經沒有人了,石匠們每天都要早起,那些沒來酒館的人早早就睡下了,現在街兩旁連亮著的房間都沒有。
洛特是一個聰明人,知道在這個深夜沒有地方過夜是不行的,雖然逃離了暗皮,但是他們也等於沒有了過夜的地方。小鎮的酒館隻有波娃一家…
“算了,錢還會有的。”羅德歎著氣“我就想再賺一點,也許就能生的起暖爐了,結果現在連睡覺的地方都…”
“我們現在隻能去教堂的收容所了。”洛特打斷了羅德,他的思緒很快,正好也走到了這裏,他停下腳步,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十字路口。
“啊,去教堂…我們以前不是對神父喊過自己不信什麽神了麽,還去教堂不會被趕出來吧?”羅德回憶著他們當初的‘英勇事跡’。
“沒辦法啊,總不能在大街上過夜吧。”洛特也知道很尷尬,但是冬天的深夜,在街上睡下那是真的要出人命的,教堂是唯一的選擇了“我記得聖言教會有規定半夜遇到的求助不管任何人至少得收留一晚上。對了,去教堂應該是走左邊吧…”
“應該是。”羅德轉身往左走過去,嘴上說不去,動作卻比洛特還快。
晚上雖然黑,但是路上還有魔力維持的路燈保證了照明,它們亮度很高,許多貴族的馬車車廂裏也會裝。這種燈需要每天都有人灌注魔力進去才能保證運作,因為是公共設施所以統一管理,維護費用還能接受。但是貴族們的馬車用這個燈,維護費用會非常高,這完全是在炫耀自己的財富了。
可憐的兩個少年在無人的街道上跟著唯一的光明邁步前進著。
“大概還有多久才能到教會啊…”羅德不耐煩的看著四周,除了黑漆漆的屋子和路燈什麽都沒有,走久了心裏難免煩躁。
“我們走過了二十七個路燈,差不多六百米了,根據路牌上說的,應該還要再走一大半的距離吧,應該還有五十個燈左右。”洛特很機智的算著路燈判斷距離,但是智慧抵禦不了寒冷,一陣寒風刮過,兩個少年忍不住的蹲下來哆嗦。
“沒想到這你都算著呢”抱著身體羅德不住地發抖,這時候說話,連聲音都在顫抖“那件棉衣也仍在酒館裏了,看來是拿不回來了…”
“快走”洛特催促著羅德“早點到了教會,就有熱湯和火爐了…”金發少年兒掙紮著站起來,雖然被凍的直哆嗦,但是他心裏明白,這個深夜最糟糕的就是停下腳步,寒冷和黑夜會吞沒害怕前進的人。
羅德看洛特又往前走了,也不得不忍住哆嗦站起來。
又走了二十多個路燈,兩人這時已經凍得不行了,話已經沒有辦法流利的說了,手腳都不同程度的感到僵硬,疲勞感與心理壓力也逐漸影響著他們,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往遠看,教會的燈光已經依稀可見。
希望已經在眼前了,兩人被激勵著速度也微微加快了些。夜裏寂靜的可怕,此時隻有兩個人走路的沙沙聲。
然而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了另一個奇怪的聲音。
起初兩人並沒有在意,他們隻是在自己腳步的間隙能聽到那種聲音,太小了根本不值得注意。
但是很快,這個聲音變得越來越響
“這是什麽聲音?”羅德率先發問了
“我也聽到了,但是不知道啊”洛特停下了腳步,往周圍觀察了一下,除了漆黑的屋子什麽都沒有,但是一旦兩人停下腳步,這個聲音就越發明顯。
隨著聲音的增強,洛特可以猜到聲音傳來的方向了,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是馬!”洛特說著想往前跑,但是凍僵的身體並不聽使喚,他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
“洛特!”羅德趕緊扶著他
“快走,這麽晚了騎馬的人可能是來抓我們的!”洛特推著羅德的身體“我沒事,你快走。”
“但是…”
“我沒作弊,他們不能把我怎麽樣,關鍵是…”
沒等洛特說完,一聲清脆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
羅德連忙轉過身,一名身穿鎧甲的男人從馬背上跨下來,緩緩走向他們。
“你是誰?你要幹什麽?”羅德的語氣有些慌亂,他握著腰間的劍隨時準備拔出來應戰。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布魯特。”男人的樣貌在燈光的陰影中看不清,接著他從腰間拔出了劍“其實剛才我也在波娃酒館,就在你們旁桌。”劍光映射著燈光顯得很顯眼,配合男人冷靜緩慢的語調,直接把兩個孩子嚇壞了。
洛特已經爬了起來,他雙腳不斷地打著哆嗦,感覺隨時可能再次摔倒,但是他的大腦還在飛快的轉動,他試探性的先問候了一聲“那在這遇見可真巧…”
“哦,不”布魯特笑起來“不要誤會了洛特,這不是巧合”布魯特停下了腳步“因為你們的無理行為,讓暗皮非常的生氣,所以他懸賞了三十枚金幣想要抓到你們兩個,而正巧我今天手氣很差,所以希望你們配合一下,讓我至少不要空著錢包回去睡覺,行麽?”男人的語氣非常誠懇,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少年們也知道這不僅僅是個請求。
“跑,羅德,隻要到了教會我們就…”洛特的話沒說完,突然腦袋一沉,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身體癱軟下去,這時一隻大手扶住了他不至於跌倒。
“洛特?”羅德轉過頭,他看見洛特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
“抱歉,我忘了說了”布魯特的聲音此時從他身後傳來“接了這個活的,不止我一個。”
羅德想跑,但是一股眩暈感傳來,身體失去了平衡,他沒有被人扶著而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真輕鬆啊。”
“小鬼而已。”
羅德並不知道是誰在說話,地麵上傳來了讓人難以忍受的冰冷,接著他失去了意識。
庫洛鎮位於工藝之國波特納斯的南部,小鎮不大,從頭走到尾也隻有半小時的路程。它緊靠著波特納克山,隻要抬頭往小鎮的西方望去,一座高聳的山峰就矗立在那裏,因為就在山腳的緣故,從山澗流下的山泉在小鎮旁匯成了一條小河,保證了小鎮的水源,也帶給了小鎮不少的便利。大部分小鎮的男人們都會在早晨集合前往波特納克山中開采石料,開采好的石料會被拉到小河上,乘著河水飄向統一的貨船。這個活是維持小鎮大部分人生計的工作,隻要完成額定的量,王國會給每個人一個月七十金幣的酬勞,雖然不是很多,但是足夠一家人的溫飽了。在工藝之國,原材料的供給非常重要,這是進行工藝製作的基礎,所以每個月王國都會派專人來到小鎮查看這裏的進度,如果怠慢了進度不能按期提交足夠的石料,那麽這個月的工錢就會被克扣,為此男人們沒有一天敢偷懶和休息的。更可憐的是雖然庫洛鎮屬於波特納斯的一部分,並且承擔了不輕的石料供給壓力,但是偏遠的位置讓庫洛鎮並沒有引起工藝之國工匠們的注意,華麗的雕塑和精美的工藝品在這裏是看不到的。即使是鎮長的房子也不過是普通樣式的平房,偏遠的位置讓他隻能是一個普通的窮鎮子。
這裏的女人們裏也沒有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就算是鎮長的女兒從小也要學會幹家務活,這裏沒有富裕的人家,大家都是一樣的窮困。大城市的華麗馬車也絕不會踏入這個窮酸的鎮子,即使有踏青的貴族想領略鄉間的風光,那也是從鎮口匆匆走過絕不往裏瞧一眼,這裏並沒有什麽可以看的風景,街上都是蓬頭垢麵的采石工人和那些淨幹粗活舉止粗魯的鄉下女人,就算是脾氣再好的小姐看了也會皺眉。
不過在這個窮地方有兩座房子是特殊的,他們精美華麗,都擁有獨特的標誌性風格,並且人來人往,常年都很熱鬧。其中一間是約克商會在這裏的分部,約克商會是地精組成的商業集團,這個房子在這裏是一個小型的房屋交易站,附近城鎮的房屋買賣都會在這裏進行,同時也是這裏附近唯一的一家商會銀行,再窮苦的人也有積蓄,將自己的積蓄存入商會的銀行至少有一些微薄的利息,所以來往的人每天都很多。
另一間就是冒險者公會的分部,這裏附近的冒險者都是在這裏接取任務和交付任務。公會接取市民和小鎮的委托,然後會在布告欄發布出去,冒險者會根據自身條件接取任務贏得報酬。不過庫洛鎮這裏大多是窮人,大部分任務都是隔壁鎮子的,唯一在這裏比較重要的任務,是公會自行舉辦的家政比賽,公會會邀請全鎮的女人一起參加,優勝者會得到一大筆錢,每年的比賽都可以讓這個鎮子的女人集體發瘋。這似乎是這裏的分部長個人的興趣。
所以雖然庫洛鎮很貧窮,但因為恰恰所處周圍幾個小鎮的中間地帶,所以在大街上你能看到的不僅是石匠和鄉下女人,你偶爾還能看到穿著裝備的冒險者還有趾高氣昂的地精們。
庫洛鎮另一個特別的地方在於因為偏遠,所以這裏並沒有王國的稽查衛隊進駐,人們可以進行一些與眾不同的娛樂方式緩解自己的壓力,在這個小鎮唯一的酒館——“波娃酒館”裏。
現在是深夜了,庫雅大街上的波娃酒館現在卻是最熱鬧的時候。每到這個時候從富商地精到流浪漢,形形色色的人都會出現在酒館中。
這裏的酒並不好喝,幾塊木板搭成的吧台,隻有最沒品位的酒鬼才會碰這裏的杯子,幾張椅子上趴著的那些可憐醉鬼讓這裏總是充滿廉價酒的氣味。酒保無聊的擦著杯子,今天晚上對他來說也沒什麽不同,一群酒鬼和一群賭徒,他們發財、發瘋,這裏總是這樣,所以隻要不賒賬,打架別出人命,他都不放在心上。
“羅德…”一個滿頭金發的年輕人此時正緊張的拉著身旁友人的衣角,他長的很普通,頭發現在略有些濕潤,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地流下來,他盯著眼前的桌麵就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我們這個月的報酬已經全都輸了啊…”
他拉扯的友人是一位紅發少年,五官挺幹淨,也挺俊秀,但是穿的衣服很破,用破布縫的補丁正麵看上去就有四處,曾經和人打賭他衣服的補丁超過十個,因此還賺了十枚金幣,此時的他正咬著自己左手的衣袖,表情也充滿了不安。對麵一個綠皮地精正一臉愉悅的看著他。
“卑鄙的地精!一定是你作弊,怎麽可能十局牌,每一局你的牌都比我大!!”少年拍著桌子跳起來。
對麵的地精聽完一臉抱歉的看著他“可憐的羅德和洛特啊,不是我說,你們今天的運氣的確太背了。我,暗皮?勒斯,約克商會的金牌投資人,怎麽可能會為了區區三十枚金幣作弊呢?”地精掂著手中的閃亮金幣和藹的笑起來“我隻是今天運氣特別好罷了。你們說是不是啊,大家?”
圍觀在桌旁的人們大笑起來,他們是一群賭鬼,有幾個還醉醺醺的,這些人圍觀這一桌的牌局最大的樂趣就是看一方輸個精光。
“我就不信了,再來”羅德丟掉了手上的牌,他用拳頭錘了下桌子,這是一張矮桌子,不是很平穩,被他一錘整個桌子劇烈的晃起來,幾張牌掉在了地上。
“真是個冒失的家夥”地精看著俯身去撿牌的羅德,奇怪的鼻子在左右扭動,眼睛掃了一眼周圍“你還打算拿什麽賭呢?你們的錢都輸光了。”
將撿起的牌丟回桌上羅德指著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還有洛特的衣服”他說著將洛特摟了過來“如果不行再加上褲子!”
“不行”洛特叫起來,他的語調感覺都要哭出來了,他被友人大力的摟著,身體被奇怪的扭轉過來,顯得很別扭“這不行啊羅德,你快住手啊!”不知道他指的是這樣奇怪的姿勢還是羅德在打的賭。
“一定能贏的,相信我。”羅德臉上滿是自信的看著他。
“你每一局都是這麽說的!”洛特掙脫開羅德的手“我們在這洗了一個月的盤子才賺的這些錢啊,全沒了,又欠房租,波娃大娘也不會收留我們了…現在是冬天,衣服再沒了我們會凍死的。”
“很抱歉打斷你們”地精暗皮抬高了嗓音,他不想繼續聽這兩個窮小子廢話“我並不想要你們的衣服,這種破爛衣服不管他是值一枚銀幣還是一枚銅幣,地精的法則,不是現錢,至少得是十枚金幣以上的東西才行”他的眼睛打量著羅德全身上下,最後落在了他的腰間“所以如果你想繼續賭,就拿你的…”
“羅德的劍不行!”洛特看出了地精的想法,他立刻打斷了地精的話“抱歉先生,我們不玩了”洛特說著手一橫攔在了羅德麵前
“說什麽呢洛特!”羅德並不領情,他伸手推開身前的洛特,洛特起先還不讓,羅德使了點勁才把他推開,然後羅德將腰間劍鞘的綁帶解開“現在坐在這桌上的可是我啊,玩不玩我說了算”他將劍拔出向眾人展示了一下,一種奇特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酒館
大家都被這強光照的迷了眼睛,地精的眼睛也一樣,不過他看出了這把劍的來頭“這難道是秘銀…”
“這在黑市上至少得值一千枚金幣吧。”羅德將劍壓在了桌上“地精,你也得拿出相應的賭注才行!”
“羅德…這是你家的…”洛特還想阻止他,但是羅德一個眼神瞪過來,此時的羅德看起來決心已定,洛特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也沒用了,於是他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了。
暗皮想了想,自己身上雖然穿戴的也不錯,但是並沒有價值高達一千金幣的物件。不過他必須賭這一把,因為這如果真的是一把秘銀劍至少在黑市可以賣上一萬金幣,這年輕人根本不懂行情,這是個大便宜,所以他從衣服裏拿出一張紙條和一支筆,接著在紙條上寫了幾個字
“這是兩千金幣的支票,隻要你贏了,小鬼,你就可以直接去約克商會取走這筆錢。不過…”地精故意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還有什麽條件?”
“你得先有個戶頭,如果你這樣的窮小子能混進來的話,也許我可以給你辦一個”地精說著話臉上滿是輕蔑的表情。
暗皮的話直接逗樂了周圍的好事之徒,桌子遠處的酒鬼都跟著哄笑起來。
“你放心,拿到這支票,我自己會想辦法的,隻要你到時候別賴賬!”羅德心中的羞憤根本藏不住,他的臉猙獰的就像要準備殺了地精一樣,他的手用力的按著劍好像整個桌子都快要倒了。
“放輕鬆,小子,要用輕鬆的心態看勝負。”地精輕輕的敲了敲桌子“現在開牌吧。”
新的牌局在地精的命令下開始了。桌上的牌在地精說完以後都動了起來,這是以一股微弱魔力驅動的魔法卡牌,起先這些牌隻是雜亂的聚在一起,接著所有的牌都開始整齊的鋪好,接著在空中進行分散整合最後匯成一刀牌落在了桌上。
“你先摸還是我先?”地精禮貌的問著羅德,他故意拖長了音調說話,顯得很挑釁。
“你先吧,希望你有好運氣。”羅德揮揮手示意地精先摸,看起來像是無所謂的動作,其實身體重心卻在往前壓,脖子也在往前伸。
“為了證明我沒有作弊”地精將手放在了牌堆上,他摸一張牌就將牌翻開一張,直接四張牌全部明麵“三個七,馬馬虎虎”地精笑著看向羅德“小鬼,該你了”
羅德並沒有膽量學地精那樣,他將四張牌先摸到自己手中,接著他翻開第一張牌的牌頭,是一張五。
羅德心裏一沉,他馬上翻開第二張牌頭,結果牌麵還是五…
還有希望…一定還有希望,羅德抬頭看了看四周,此時四周的人都盯著他的手看,羅德想看的不是人臉,他伸著頭往前瞟,大門那邊陸陸續續有人進出的樣子,人太多有些看不清楚。按照自己的印象後門那邊這個時間應該還沒有鎖,他朝洛特看了一眼,這時候的洛特緊張的搓著手,也盯著自己的手看,這小子…羅德心裏埋怨著洛特,但願等會逃跑的時候他別拖了後腿。
轉回頭,現在是開第三張的時候了,羅德翻開第三張牌頭,五….
居然還是五…羅德心髒狂跳,如果再來一張五,再來一張五…他已經將腳慢慢的收回來了,身體從懶散的張開變得收緊,這是準備起身跑,所有人現在都看著他,前麵大門那邊都是人,要跑朝後門跑才行。
他翻開第四張
“五!!!”羅德興奮的叫起來,他的嗓門刹那間大到響徹了整個酒館“四個五!拿錢吧地精!!”
人群都發出了驚呼“羅德這小子今晚的運氣都在這了!”
反看地精,不慌不忙,根本沒有因為輸了氣惱,他依然保持那副微笑的表情“真是恭喜了,小子,看來今晚你是最大的贏家了…”
“哈哈!”羅德叫著跳著,大起大落之後他陷入了近似癲狂的狀態,他在酒館狂跑,之後又跳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扭起身子來,人群也在歡呼,他們現在也根本不介意羅德發瘋,本來就是一群看熱鬧的人,看到這種反轉的戲碼,他們和事主一樣興奮。一旁的洛特被這景象感動的真的哭了,他癱坐在地上,看著在桌子上扭動的羅德“有錢了,兩千枚金幣,我不是在做夢吧?”
“如果你沒有作弊的話…”地精依然笑著,但是冰冷的話語如一把匕首插進了羅德此時劇烈跳動的心髒中。
“什麽?”隨著地精的一句話羅德愣住了,他站在桌子上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歡呼的人群也愣住了,酒館就像時間靜止一般,他們紛紛看向地精,就連吧台那裏無聊的酒保也看了過來。
地精此時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輕輕的敲了敲桌子“檢查。”
被下了命令的紙牌按照規律一張張開始分組排列,很快一副紙牌便攤開在桌麵上,眾人看向桌麵,很明顯,牌組裏少了一張二,兩張四和一張十。
“就如大家看到的那樣,剛才說我作弊的這小子,他自己作弊了。”地精得意的指著那邊發愣的羅德“我想牌應該就在他的袖子裏。”地精微笑著,臉上非常愉悅。
馬上有人扯住了羅德的袖子,羅德還想掙紮,但畢竟隻是個孩子,幾個大人一壓,他就毫無辦法了,很快牌被搜了出來
“其實一開始我就發現了你的小聰明”地精像是在發表獲勝感言一樣帶著始終不變的微笑著看著羅德“故意把牌弄到地上,然後藏起了四張牌,準備作弊。”
“但是我沒有用他們啊!我沒有作弊!”羅德狡辯著,他反複掙紮想掙脫幾個大人的擒拿,但是根本掙不開。
“你沒有作弊?”地精用一臉驚奇的表情看向他,這個想法倒是今晚到現在為止唯一超出他預想的事情,他扭曲的大鼻子瘋狂的噴著氣,地精和人類不一樣,他們的表情一般來說不是熟悉他們的人是難以判斷喜怒的,不過現在這情況倒是誰都能看出暗皮生氣了“你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你藏起來的牌已經影響了洗牌的結果,你這都不明白麽?”
“那你知道我作弊為什麽還要和我賭?”這時的羅德已經被人抓著推到了地精身邊,就像是被抓了現行的小偷。
“因為你作弊了,所以你抽到什麽牌我都能贏。”地精此時已經贏了,所以他也毫無顧忌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他盯著羅德的臉,表情很可怕“你還嫩著呢小子,在我暗皮大爺麵前作弊,再練個十年吧!”
就在這個時候,地精跟前的桌子毫無征兆的突然被掀開了。
“哎呦”掀起的桌子砸在地精的腦門,劇痛讓地精本能的往後退,隨著他的後退,人群也跟著退,因為即使暗皮是贏家但是誰也不想去碰一個肮髒的地精,大家默契的讓了個空地出來,地精成功的摔在了地上。
接著一道強光從一邊射出
“什麽東西!”劇烈的光芒讓眾人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忍不住要捂住眼睛
“羅德!跑!!”這時洛特的聲音從後邊傳來,羅德知道機不可失,他毫不猶豫擠開身邊的人,原本抓他的手現在都放在了他們主人的臉上,兩個年輕人擠出人群以後直接就往後廚鑽。
“好哥們!”羅德和洛特一路穿過後廚躥向後門
“給”洛特將羅德的劍丟給他,剛才他拿起了劍然後一腳直接把桌子踢掀了,這種矮桌子本來就不穩,踢掀開最多把人嚇退幾步,他原本也隻是想嚇嚇地精,誰知道地精太矮了,桌子能直接砸到頭上,這下效果更好了。他接著拉開劍,讓劇烈的強光照暈所有人,趁勢就解開了羅德的束縛,兩個人成功逃脫。
羅德連忙把劍係回腰上,然後鬆了口氣“這地方看來也待不下去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就是感覺有點對不起波娃大娘”
“放心吧,她一定能堅強的活下去的,就是可惜了我們的工錢。”羅德有些遺憾,他心裏想著早知道拿點錢再跑了
“抱歉,我也沒想那麽多”
兩人跑出酒館,來到外頭,現在是深夜,庫雅大街上已經沒有人了,石匠們每天都要早起,那些沒來酒館的人早早就睡下了,現在街兩旁連亮著的房間都沒有。
洛特是一個聰明人,知道在這個深夜沒有地方過夜是不行的,雖然逃離了暗皮,但是他們也等於沒有了過夜的地方。小鎮的酒館隻有波娃一家…
“算了,錢還會有的。”羅德歎著氣“我就想再賺一點,也許就能生的起暖爐了,結果現在連睡覺的地方都…”
“我們現在隻能去教堂的收容所了。”洛特打斷了羅德,他的思緒很快,正好也走到了這裏,他停下腳步,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十字路口。
“啊,去教堂…我們以前不是對神父喊過自己不信什麽神了麽,還去教堂不會被趕出來吧?”羅德回憶著他們當初的‘英勇事跡’。
“沒辦法啊,總不能在大街上過夜吧。”洛特也知道很尷尬,但是冬天的深夜,在街上睡下那是真的要出人命的,教堂是唯一的選擇了“我記得聖言教會有規定半夜遇到的求助不管任何人至少得收留一晚上。對了,去教堂應該是走左邊吧…”
“應該是。”羅德轉身往左走過去,嘴上說不去,動作卻比洛特還快。
晚上雖然黑,但是路上還有魔力維持的路燈保證了照明,它們亮度很高,許多貴族的馬車車廂裏也會裝。這種燈需要每天都有人灌注魔力進去才能保證運作,因為是公共設施所以統一管理,維護費用還能接受。但是貴族們的馬車用這個燈,維護費用會非常高,這完全是在炫耀自己的財富了。
可憐的兩個少年在無人的街道上跟著唯一的光明邁步前進著。
“大概還有多久才能到教會啊…”羅德不耐煩的看著四周,除了黑漆漆的屋子和路燈什麽都沒有,走久了心裏難免煩躁。
“我們走過了二十七個路燈,差不多六百米了,根據路牌上說的,應該還要再走一大半的距離吧,應該還有五十個燈左右。”洛特很機智的算著路燈判斷距離,但是智慧抵禦不了寒冷,一陣寒風刮過,兩個少年忍不住的蹲下來哆嗦。
“沒想到這你都算著呢”抱著身體羅德不住地發抖,這時候說話,連聲音都在顫抖“那件棉衣也仍在酒館裏了,看來是拿不回來了…”
“快走”洛特催促著羅德“早點到了教會,就有熱湯和火爐了…”金發少年兒掙紮著站起來,雖然被凍的直哆嗦,但是他心裏明白,這個深夜最糟糕的就是停下腳步,寒冷和黑夜會吞沒害怕前進的人。
羅德看洛特又往前走了,也不得不忍住哆嗦站起來。
又走了二十多個路燈,兩人這時已經凍得不行了,話已經沒有辦法流利的說了,手腳都不同程度的感到僵硬,疲勞感與心理壓力也逐漸影響著他們,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往遠看,教會的燈光已經依稀可見。
希望已經在眼前了,兩人被激勵著速度也微微加快了些。夜裏寂靜的可怕,此時隻有兩個人走路的沙沙聲。
然而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了另一個奇怪的聲音。
起初兩人並沒有在意,他們隻是在自己腳步的間隙能聽到那種聲音,太小了根本不值得注意。
但是很快,這個聲音變得越來越響
“這是什麽聲音?”羅德率先發問了
“我也聽到了,但是不知道啊”洛特停下了腳步,往周圍觀察了一下,除了漆黑的屋子什麽都沒有,但是一旦兩人停下腳步,這個聲音就越發明顯。
隨著聲音的增強,洛特可以猜到聲音傳來的方向了,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是馬!”洛特說著想往前跑,但是凍僵的身體並不聽使喚,他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
“洛特!”羅德趕緊扶著他
“快走,這麽晚了騎馬的人可能是來抓我們的!”洛特推著羅德的身體“我沒事,你快走。”
“但是…”
“我沒作弊,他們不能把我怎麽樣,關鍵是…”
沒等洛特說完,一聲清脆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
羅德連忙轉過身,一名身穿鎧甲的男人從馬背上跨下來,緩緩走向他們。
“你是誰?你要幹什麽?”羅德的語氣有些慌亂,他握著腰間的劍隨時準備拔出來應戰。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布魯特。”男人的樣貌在燈光的陰影中看不清,接著他從腰間拔出了劍“其實剛才我也在波娃酒館,就在你們旁桌。”劍光映射著燈光顯得很顯眼,配合男人冷靜緩慢的語調,直接把兩個孩子嚇壞了。
洛特已經爬了起來,他雙腳不斷地打著哆嗦,感覺隨時可能再次摔倒,但是他的大腦還在飛快的轉動,他試探性的先問候了一聲“那在這遇見可真巧…”
“哦,不”布魯特笑起來“不要誤會了洛特,這不是巧合”布魯特停下了腳步“因為你們的無理行為,讓暗皮非常的生氣,所以他懸賞了三十枚金幣想要抓到你們兩個,而正巧我今天手氣很差,所以希望你們配合一下,讓我至少不要空著錢包回去睡覺,行麽?”男人的語氣非常誠懇,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少年們也知道這不僅僅是個請求。
“跑,羅德,隻要到了教會我們就…”洛特的話沒說完,突然腦袋一沉,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身體癱軟下去,這時一隻大手扶住了他不至於跌倒。
“洛特?”羅德轉過頭,他看見洛特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
“抱歉,我忘了說了”布魯特的聲音此時從他身後傳來“接了這個活的,不止我一個。”
羅德想跑,但是一股眩暈感傳來,身體失去了平衡,他沒有被人扶著而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真輕鬆啊。”
“小鬼而已。”
羅德並不知道是誰在說話,地麵上傳來了讓人難以忍受的冰冷,接著他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