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完了!


    三裏屯的相聲小劇場上,周顧藍站在話筒後血都快涼了,全身上下僵硬無比。


    實在不知道後麵詞是什麽了。


    腦子好像一下處於宕機狀態。


    雖然說場麵沒有那麽正式,忘詞了也不會受到什麽譴責,可急得漂亮的臉蛋都出現一抹紅暈。


    要知道明明上台前還那麽熟悉詞,可就是想不起來,沒辦法的周顧藍像泄氣的氣球生無可戀地站在師父身邊。


    齊雲成這時候還真不知道藍藍的狀態,在笑聲當中吐槽。


    “海帶絲炒韭菜?我太喜歡這菜了,這不一團亂麻嗎?”


    下一秒藍藍就要接話,而接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是安排好的,跟背課文一樣,誰叫她連學員都不是,不一句句背怎麽可能。


    可她怎麽也沒張嘴,整個人好像入定了一般誰也不管了。


    “不是,你怎麽了?一個海帶絲炒韭菜就給你吃窮?”齊雲成扒拉了一下丫頭。


    丫頭沒有立刻開口,還陷入沉默。


    她這沉默顯然不在節奏當中,當師父的又開口,“說話啊?”


    周顧藍吐出一口氣,隻能默默的在話筒後開口,“師父,我好像忘詞了!”


    哈哈哈哈哈!


    這一句話的可笑性,比正經包袱還要好玩。


    一時間劇場的歡樂動靜小不到哪去。


    就連側幕看著的孟鶴糖都捂著肚子笑,還沒看到師哥讓她下不來台呢,結果自己給自己幹懵了。


    太可樂。


    瞧見徒弟忘詞,齊雲成都沒有那麽不想說話的時候,但沒有一點怪罪,玩嘛。


    不過該提醒還是得提醒。


    “你請我吃這玩意怎麽吃啊?我一筷子夾起來,不整個都起來了嗎?”


    一句話其實就夠了。


    為什麽背得好好的,突然忘了,有時候沒有經驗的學員,就是容易在氣氛上腦抽。


    想起來後,立刻又進入了表演。


    “師父沒有您這樣的,兩個人的菜您一個人吃啦?您夾起來往這邊拽啊。”


    周顧藍跟旁邊丟一個拔河的動作,齊雲成看著麵帶微笑,“慢點拔,不然別又忘詞了,再忘我可不提醒了。”


    一說又一樂,當師父的肉眼可見的壞。


    而當徒弟的算是被懟得又快說不出話來,小小的憋屈後再說話,“這個菜得切。”


    “海帶絲怎麽切?”齊雲成納悶。


    “海帶絲還不會切嗎?切成滾刀塊的那種。韭菜也是,拽出來之後切滾刀塊。”


    “你這一輩子都得耽誤著菜上。”齊雲成開始吐槽,“還海帶絲切滾刀塊,切完了之後,你郭爺爺、於爺爺的葬禮我都能錯過。”


    “我又不讓您切,我來切。”


    冷不丁齊雲成拿起扇子看向觀眾,然後隨手一抄夾菜的動作,“這菜倒好,剛才是一夾夾一盤,現在一夾什麽也夾不起來了。”


    “您拿勺哇。”


    “哦?我還得搶我閨女的勺才能吃這菜?”


    “順便還能舀一舀我給您提前準備的蝦米皮,我們家的蝦米皮都是切成菱形的。反正您吃去吧,吃一回讓您想兩回,一個勁的過癮。”


    陡然周顧藍伸出手來數,“這下就算是四個菜了。”


    一開始齊雲成沒反應過來這話,相隔了一秒鍾,才啪的一下給丫頭的手打下去,十分驚訝的模樣,“哪就四個菜了?誰跟誰四個菜啊?”


    “花生米、海帶絲、韭菜、蝦米皮。”


    “你們家管這叫四個菜?”


    “還有別的還有別的。”立刻周顧藍開始安撫自己師父的情緒,同時從剛才的忘詞過度了過來,“還有這個陽澄湖大閘蟹。”


    要吃大閘蟹,齊雲成的眼睛肉眼可見的變圓,下麵看著他們的觀眾也一位位的像見了一般有些震驚。


    “那你早說啊,有這個就太好了。”


    “大個的,三斤買倆的那個。不過這東西太貴,但貴不怕,我請您吃飯不在乎花錢,您是我的師父。”


    師父兩個字出來,齊雲成在桌子後緩緩吐出一口氣,“就是師父才夠嗆。”


    “不怕花錢,真的不怕花錢,就是怕我們樓下那個五金商店裏頭它不一定有賣的。買得著大閘蟹就買,買不著就算了。”


    “各位……”齊雲成麵向下麵樂嗬的觀眾們,“您聽這事,五金商店買大閘蟹,大閘蟹是機械飛升了怎麽著?上那買?”


    機械飛升四個字可能上了歲數的不懂意思,但今天在座的幾乎都是年輕人,紛紛說到了點子上,樂得不行。


    相聲也跟著時代與時俱進了。


    而樂著樂著,周顧藍對於師父突如其來的機械飛升堅持不住,扶著桌子轉到後麵一個勁的笑場,好像莫名戳到了她的點。


    誰叫她按照詞來,師父卻壓根沒按照詞來啊。


    “行啦,別笑了,再笑估計就又忘詞了。”


    聽著師父話語,周顧藍給自己做了一個深呼吸,“它那超市叫五金,您別誤會了。”


    “哦。”齊雲成聽明白,“你要這麽說我就死心了,我就直接奔著海帶絲炒韭菜去了,要不然我怕我幹不過兩隻機械飛升的螃蟹。”


    “不吃的話,那咱們換一個代替吧。”


    “什麽代替?”


    “鬆花蛋啊。”


    “鬆花蛋和大閘蟹能代替嗎?”


    “怎麽不能。”


    周顧藍竭力得壓著自己想笑的心,然後伸出倆手指頭,再在相聲桌上開始鼓搗,“來兩個鬆花蛋,我來剝皮,切好瓣放在盤裏頭,來點薑末擱點醋多好啊。


    下酒的好菜嘛。”


    “倒也可以。”


    “但有的人不愛吃。”話鋒一轉,藍藍好好的望著師父,“他嫌這鬆花東西拿石灰燒的,吃完容易死人,您怎麽樣?”


    “我還行,身體頂得住。”齊雲成拍了拍自己胸脯。


    見師父拍胸脯,周顧藍不把目光看他了,“不行?那就不吃。”


    “嗯?我哪說不吃了?”


    “您不說不行嗎?”


    “我說還行。”


    “哦,怪我,我聽錯了,少聽一辶。”


    哈哈哈哈。


    笑聲整整齊齊發出來。


    他們笑齊雲成破防繃不住,放大聲音對著丫頭,“瘋了你,有聽話少聽一辶的嗎?你呀,你也快機械飛升了我告訴你。”


    機械飛升四個字再出來,下麵一幫人還樂,似乎幾個字成了他們今天的笑點開關。


    小劇場就這樣,氣氛好到一定程度,說什麽都不差。


    可周顧藍怪委屈的,“我就是少聽了嘛,是我的錯。不過現在的話已經好幾個菜了,花生米、我家的祖傳菜、大閘蟹或者是鬆花蛋、蝦米皮。


    這幾樣弄好,再來個清炒花瓜算齊全了。”


    “清炒黃瓜?”齊雲成跟看見鬼了一樣,“這是什麽菜?”


    “清炒黃瓜您沒吃過?削皮,削完皮把瓣剁下去,切完菱形塊擱鍋裏頭,別擱油,不用開火,一頓鼓搗倒出來就是清炒黃瓜了。


    就為讓您吃完鬆花蛋清清口。”


    做法說出來,今天的觀眾們可謂來著了,當然齊雲成也來著了的模樣。


    不看自己的丫頭,看下麵的朋友們,惡狠狠道。


    “就這屋啊……三百人,連劇場的服務員工作人員也算上。”


    “怎麽樣?”周顧藍搭一句。


    “有一位算一位,扒拉著腦袋數,要有一位吃過清炒黃瓜我今天磕死在這。”


    緊接下一秒周顧藍給了話語,“那您磕死吧,我就吃過!”


    哈哈哈哈哈!


    轟然一下。


    兩個人的話語逗得全場笑聲又是不斷,什麽叫做相聲,說白了就是逗樂。


    而這個逗樂,專業演員能拿捏得死死的,讓你笑你就得笑,憋都憋不住的那種。


    “師哥太給麵子了,自己丫頭就設計這麽些包袱,舍得賣力氣。”


    “之前損郭老師,現在終於落到自己頭上了。”


    “用郭老師的話來說這叫不是老天不睜眼,善惡到頭這報應循環!”


    ……


    在下麵大片大片的笑聲、掌聲裏,齊雲成麵露苦澀,“這哪叫菜啊?哪怕來點木耳來個雞蛋,關鍵還不放油,不放油你擱在鍋裏滾什麽滾?”


    “補鐵啊。”


    “今天咱們是離不開機械飛升了。”


    “您別著急嘛,還有主食呢。”周顧藍雙手拽著師父胳膊,略微地撒嬌一下。


    她一撒嬌還是齊雲成在舞台從來沒有過的感受,要不說是女生。


    之前給張九靈、燒餅、大林捧,這三位要是撒嬌,得惡心死。


    “主食有什麽?”齊雲成問。


    “主食咱是包餃子,這個可以嗎?”


    “太可以了,我得向你鞠躬。”


    終於有好的了,齊雲成給丫頭反鞠一躬,實在是不容易。


    “主食是包餃子,餃子餡兒韭菜茴香行嗎?”


    眉毛擰緊半分,齊雲成抓著丫頭的胳膊,“不用那麽忙活,咱們倆人吃幹脆別要餡兒了。”


    “沒關係,我海帶絲炒韭菜還富裕一點韭菜。”


    “誰家這麽吃啊?”


    “我家就這麽吃,保證讓您終生難忘。如果您實在想多吃點,我可以擱一個蝦米皮,咱們誰吃著今年誰就發財。”


    “還真好玩。”


    “餃子包完之後,咱們家有一個小銅鍋吃一個煮一個,主要為個熱乎。”


    “吃一個煮一個?供應得上吃嗎?”


    “怎麽供不上啊?我伺候您。”


    “行吧。”


    “對了,明天您有事吧?”


    齊雲成稍微一琢磨,擺擺手,“沒事!多少錢的商演我都給推了。”


    “那明天吃,明天早晨九點您起不來吧?”周顧藍再一次問,生怕師父要過來吃的語氣。


    “起得來。”


    “好,就這。劇場門口啊,咱們在劇場門口見麵,是不散不見。”


    “什麽叫不散不見,你要跑是嗎?”


    “不見不散,我走了。”


    “走吧。”


    總算把丫頭對付走,齊雲成一個人在舞台上了,也別看他們倆隻是最後演的一段,但踏踏實實來的。


    “這徒弟,誰攤上誰夠嗆。什麽海帶絲炒韭菜、清炒黃瓜、韭菜茴香的餃子,我估計餃子都吃不上。”


    “誒,對,師父您估計得很對。”


    走下去沒有幾步,周顧藍重新回來,一回來就是樂嗬聲。


    而之後的演出,倒是很順利,終於沒有再忘詞的時候。


    丫頭自己也玩得挺高興,明白了說相聲的快樂。


    奈何台上快樂,台下是要死要活的。


    好在她主業不是相聲,無非玩樂一次。


    等到最後,自然是報菜名的貫口。


    貫口怎麽可能沒教她,自己小丫頭都會報一個,她怎麽不會。


    “我請郭老師吃的頭一道大菜就是蒸羊羔,還有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鬆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兒、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


    一道菜一道菜的背,齊雲成在旁邊認認真真的聽,學的時間沒有多長,臨時抱佛腳學的段子已經很不容易。


    當吃到板鴨、筒子雞時,周顧藍緩一下自己的氣息。


    “郭老師吃完之後,一抹抹胸脯……”


    “飽了?”


    “撐死了。”


    “去你的吧。”


    ……


    “喔!!!”


    “好!!!”


    “藍藍好樣的,咱們女生也能說相聲了。”


    相聲結束。


    一位位很捧,尤其女生們,各種聲音都往多了給,盡管有些表演勁頭,丫頭給不到,隻是齊雲成硬提給提上去,但他們依舊高興。


    今天能見著齊雲成便是天大的驚喜。


    哪去關注什麽好壞。


    藍藍的表演不尷尬就行,也的確不尷尬,表演鼓曲也還得學習表演,有一點共通之處。


    而熱熱鬧鬧的時候,孟鶴糖、周九量從側幕趕緊的出來。


    出來便是誇。


    “藍藍說的好吧。”


    “好!”


    “真不愧大師哥的徒弟,什麽都能來,另外下一期播放的德芸鬥笑社有她啊,您各位可以多關注關注,很不錯的小姑娘。


    那麽接下來咱們在讓師哥來一個吧。”


    “來一個!!”


    “啊!!齊雲成,再來一個!!”


    有挑撥的就有跟隨的,讓劇場的動靜居高不下。


    來就來唄。


    齊雲成繼續在舞台上互動一下,說一些小段子。


    德芸社的小劇場是願意多給的,哪怕正式節目說完,都還可能給一兩個大段。


    當然這得看幾個隊伍的風格。


    有的愛返場鬧著玩,有的愛謝幕最後一塊兒玩,熟悉的觀眾都了解能跟著一起參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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