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泰吉臉色轉和,點了點頭甚是滿意:


    “嗯,這還差不多,那你去吧。”


    謝宮寶救人心切之餘,又怕他使詐。


    畢竟他們並不熟悉,謹慎也理所應當。


    想了想,決定拉他一同前往,彼此牽製,也就不怕他耍什麽花招了:“就晚輩一個人去嗎?你來不就是為了這事,你我二人同往不是更好嗎,再說覺閻沙壁晚輩第一次來,這茫茫戈壁的,我怕找不著沙壁行院。”


    “空寂老和尚發現我的蹤跡,你當他不會來找茬麽,老夫要留下來與他周旋,不能與你同行了。”方泰吉臉上閃過一絲狡笑,拍拍他的肩膀,續道:“更何況,老夫也不知道沙壁行院在哪兒,方圓不過八百裏的小小戈壁,隻需用心找總能找到。——去吧,等你回來,我便放了你的師兄師姐。”


    話罷,再也不給謝宮寶說話的機會。


    飛步奔下沙丘,頭也不回瞬間去遠。


    謝宮寶杵在原地怔了片刻,無奈之下隻能縱步奔去。


    ……


    ……


    方泰吉奔回營寨,站在門口眺望謝宮寶漸去漸遠的身影,眉頭一皺,歎了口氣。——有名手下站在他背後,聽他發歎,蹭上前來問:“壇主何故發歎?這謝掌觀一表人才,修為蓋世,不失為良配,您騙他說少主有難,他便去了,這說明他對少主有情,經此一事,說不得咱七星壇就要辦喜事了。”


    方泰吉搖了搖頭:“辦喜事,說的容易,還記得白兄、熙弱之亂嗎。”


    那手下聽到“白兄、熙弱之亂”六字,禁不住打了冷戰:


    “說的也是,可是少主瞧上他了,這可不好辦了。”


    方泰吉又發一歎:“哎,這傻丫頭平時眼高於頂,怎麽碰上這小子就邁過坎了呢?她瞞著我跑來盜佛,事後我說她兩句,她總有三句頂回來;這次卻還不死心,又要盜佛,說什麽不能讓謝宮寶卷入佛嬰之爭壞他聲譽,布了這麽大的局就為了支開他,我還得陪著一塊兒演戲,真是見鬼了。——哎,說到底還是丫頭癡情,癡情的傻了,謝宮寶這小子自己都無心盜佛,她卻要多管閑事,堵上我七星壇的家當去偷,就算偷到,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到最後她又能得到什麽。”


    聽著這段話,那手下臉上生哀,卻也懂得安慰人:


    “壇主放心,少主聰明伶俐,自然取舍有度。”


    方泰吉無比疲倦的晃了晃手,唉聲唉氣說道:


    “算了,這事以後再說,丫頭人呢?”


    那手下前後左右望了望,咦了一聲:“剛剛還站在門邊看著你們哩,怎麽眨眼人不見了呢,手下這進去把她喚來。”


    方泰吉道:“不用了,情郎走了,她還會留在這裏麽,這會兒八成去龍涎寺了。嗯,時候不早了,空寂和秋道仁怕是一會兒就到,你也去準備一下,我們拔營回撤。還有,丫頭說此次盜佛能不能成功,關鍵還得利用好巡天二使,以免丫頭的行蹤走漏,招引二使懷疑,你給我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違令者殺!”


    那手下拱手一拜:“是!手下這就去辦。”


    ……


    ……


    話說謝宮寶聽了方泰吉一番說辭,提氣奔往覺閻沙壁深處。


    這覺閻沙壁有禁足之力,身處其中,體重腳沉,難以維步,即使施展《霓裳羽衣》也很難飛起,因此他隻能將真氣灌之於足,漫無目的、艱難快速的奔了兩個時辰,便已力氣用盡。——這兩個時辰他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裏地?沿途隻見戈壁窟石,黃沙枯草,偶見幾隻鑽沙怪獸,卻是連行院的影子也沒找著。


    謝宮寶大抹熱汗,尋一陰處坐下暫歇。


    望著無邊無盡的戈壁,不禁心道:“方泰吉說的輕巧,方圓八百裏,豈能說小。就算沒有禁足之力,以我的修為而言,若不使《霓裳羽衣》,從東到西奔個來回,最快也要一天。”眼下這八百裏沙壁,對他而言就好比有五千裏那麽大,這叫他如何在短時間內找到沙壁行院?


    正苦惱之際,小光癱在地上捂著肚皮,可憐兮兮朝他看來。


    謝宮寶道:“你忍忍吧,我這兒可沒吃的,一會兒要是碰上野獸,我就給你打一隻來。”——話至於此,腦中靈光忽閃,咦了一聲:“不對啊,沙壁行院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找著,既然讓我救人,為什麽連幹糧也沒給我預備?這不符合情理啊!”


    先前亢奮,救人心切,沒來得及多想。


    此時心靜下來,就越想越不對頭了。


    雖然他沒有來過覺閻沙壁,可是也有翻閱典籍。在他印象當中,覺閻沙壁裏麵好像沒有沙壁行院一說;就算行院不入典籍記載,那也該有些民間傳說才對,謝宮寶仔細想了想,確定沒有聽過相關傳聞。


    想到這兒,謝宮寶掌擊額頭,疼呼:


    “我真是傻了,怎麽就上了這當!”


    他稍作回想,方泰吉的手段確實高明,先是脅之以害,抓走顏仙兒等人,令他夾起尾巴不敢輕舉妄動,甚至不敢做出違拗之舉;然後再動之以情,拿方思弱與他之間的恩義說事,一步一步將他帶入誤區。——至於沙壁行院救人一說不過是胡說八道,博以文字機巧而已。


    謝宮寶就很納悶了,方泰吉為什麽要說謊?


    難道是故意誆他涉足險地,企圖製他於死?


    可是混元上仙豈是那麽容易加害的。


    既然不對,那究竟是什麽原因呢?


    謝宮寶抬頭猛翻眼珠用心揣摩,忽然拍手:“我怎麽把假和尚這事給忘了!那……那個一鳴……?怪不得他不聲不響消失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越說聲音越大,話到最後竟是咬牙從地上一蹭而起。


    這假和尚居心叵測,當真是無孔不入。


    謝宮寶暗責自己大意,怎能真假不分呢!


    此時想來甚是後悔,倘若自己時刻警惕,不可能分辨不出真假。都說出家人六根清淨,而這假和尚百密一疏卻是沒能做到,他插話說破休書一事,就已經是露了馬腳,可惜謝宮寶當時並沒留意,以至於錯過了揭穿假和尚麵紗的機會。


    想明白這一點,思緒往前一推,竟傻傻愣了半天。


    他記起假和尚邀他秘探敵營之時扯他衣角的一幕。


    在他印象裏,扯他衣角是方思弱才會有的舉動。


    怔了半晌,謝宮寶愕道:“她……她是丫頭!”


    他把所有情景綜合起來那麽一想,總算明白方思弱三番兩次出現的目的了,原來她是想支開他。——在小鎮拚酒之後,她曾扮成一鳴和尚阻他趕來龍涎寺救援;現在又巧布迷局把他引入覺閻沙壁,她為什麽不跟自己相認?心思用盡又為那般?難道她還想盜取佛嬰,怕我牽扯其中,左右為難?


    謝宮寶不由得搖了搖頭:“這丫頭。”


    而後止思斷念,抗起小光,奔來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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