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初歇,蝶舞逐香,正是花枝繁茂盛夏季節。


    幽都天乞幫,剛逢一場晴雨,轉眼又毒日當空。


    其時正值晌午,酷熱難耐,幫中乞丐都慵懶著,少有人走動。不過在毒日烘烤之下,後院院牆之上卻趴著一名男子,這男子鬼鬼祟祟的瞅著牆角邊的一片花草,那些花草紅黃藍綠色彩齊全,生長得斑斕好看。


    仔仔細細掃了兩遍,看見有一株花給雨水吹倒。


    那男子不多想,跳下牆把那花扶正,澆土粘好。


    而後展嘴一笑,拍去手心的泥土,癡癡的望著麵前的一間屋宇。


    也怪了,那屋子裏人像是感應到他癡迷的目光似的,推開後窗探頭出來,卻是名女子:“我讓你走,你偏不走,還天天過來!徐師兄,不是我不念師門之情非要趕你走,隻是……隻是你師傅……。算了不說了,總之你別再來了。”


    那男子也不接話,回首微笑,跳出了院牆。


    這一男一女不是別個,正是顏仙兒和徐真。


    ……


    ……


    自打離開霸王島之後,顏仙兒萬念俱灰,隻覺天下雖大,竟無立身之地,她漫無目的的走過一山又一山,不知道該投去哪兒?她穿過妖山一路往東,到過月牙城,在仙堂小歇一月,心境難複平靜;之後又登上旅途,不知不覺來到幽都天乞幫,自此大門不出,把欲鎖死,重修道心。


    而徐真則遠遠跟著,不驚不擾,哪怕被趕,也堅持不移。


    在月牙城,顏仙兒住仙堂,他就在仙堂門前的竹林搭屋。


    到了幽都,顏仙兒住天乞幫,他就於不遠處的山洞棲住。


    說白了,他就跟當年的王忠殊一樣,癡迷得走火入魔。


    可不管徐真再怎麽癡迷,到頭來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要知道,顏仙兒原本是神女之心,一心向道,她煉心鎖欲這麽多年,性情寡淡,無欲無求,不喜歡與人交往,更不把男人放在眼裏,試問徐真又怎能博得她的歡心。而謝宮寶就不同了,他跟顏仙兒不僅兒時為伴,還有一段香火姻緣,單憑這點羈絆就足以引起顏仙兒的注意;何況,謝宮寶出山,以弱冠之年晉升混元上仙而名動天下,這叫滿身仙氣的顏仙兒總能不動心。


    其實,顏仙兒的向道之心是因親人不在,了無牽掛之所為。以往她性情寡淡,也是因為無親無故,苦守孤寂所致。直到謝宮寶的出現,她才心有所寄,也心有牽掛,就放佛墜落凡間的仙子一夜之間失去了仙氣,由此陷入愛欲。


    正因為顏仙兒性格孤傲,從來不把男人放在眼裏。


    也因為以往無欲無求,心淨的一粒灰塵也不沾染。


    所以一旦動情,眼裏心裏便如火燒,難以自控。


    總之,顏仙兒除了謝宮寶,不會對任何人動情。


    而徐真自作動情,最多也就聞聞香屁罷了。


    ……


    ……


    看見徐真跳牆離開,顏仙兒緊鎖的眉頭鬆了一鬆。


    然後倚在窗口,托著雙腮,盯著花花草草出神。


    隔一會兒有個老媽子端著一碗冰鎮糖水推門進來,顏仙兒沒太在意,隻叫那老媽子把糖水放在桌上,便打發她走了。可當她累了,端起糖水要吃的時候,猛見得碗下壓著一張紙條,紙條上畫著一副凶殺場景,一女昏迷躺地,一女提劍擦血,而畫中還立有一碑,碑上寫著“陰陽渡”三字。


    顏仙兒看見這畫,嚇得連碗也端不穩了,乒乒掉落地上砸了個稀爛。


    她無比惶恐的把畫揉成一團,丟出窗外:“她……她活過來了嗎?”


    怔愣片刻,推門出去四下探望,不見可疑之人,遂又奔去廚房找人詢問剛才是誰往她房間送冰鎮糖水的?廚房裏的老媽子都說今天沒煮糖水,也沒人去過她的房間。顏仙兒聽老媽子們這麽一說,頓覺後背發涼,回到房間後坐立不安,心裏七上八下,覺著大事不妙了。


    天黑時分,天乞幫來了一彪人馬,頗有些喧鬧。


    顏仙兒神經敏感,來到前院,站在過道上瞅著。


    庭院拴著幾頭髯公虎和十幾匹馬,大堂裏招待著七八個陌生人,全作幡屍教打扮。顏仙兒見此情景,隻覺詭異,她攔住一個端盤送茶的老媽子問,那老媽子跟她說,來者是七星壇的貴賓,今天到此不為別的,是來購買晶魄的。顏仙兒心道:“中午送湯遞畫,晚上購買晶魄,哪有這麽巧。哼,我倒要看看你裝什麽神,弄什麽鬼!”


    她就站在過道暗處,一直盯著大堂。


    可是七星壇一眾並沒有什麽異樣。


    他們喝完茶,裝好晶魄就告辭了。


    顏仙兒暗想:“這不是她的風格,她若來了,必會生事。難道她沒活嗎?”


    正要轉身回房,突聽後院有人喊叫:“著火了!著火了!”


    顏仙兒提步衝到後院,發現別處都好好的,隻有她棲住的房間著火,而且火勢越燒越旺,族人們都奔過來澆水滅火,一桶一桶澆上去,這火才得到控製。顏仙兒冷哼一聲,喃喃說道:“果然是她,這才是她的風格!”


    當下縱身上屋,幾個起落出了天乞幫。


    然後一路摸黑,企圖追上七星壇一眾。


    奔步之間,遙見前麵林子裏燈火搖晃,黑影一團,料知是七星壇一夥。可就在她催步之時,隻聽耳邊破風聲響,她匆忙偏頭,伸手去抓,卻是抓到一枚飛石;緊跟著頓住腳步,疾目一掃,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纖細的身影。


    顏仙兒拔出腰劍,厲喝:“誰!”


    那人不接話,冷哼一聲轉身跑了。


    “別跑!”顏仙兒跨步追了上去。


    雖然天黑,顏仙兒仍能一眼認出,那是個黑衣女子。


    兩人就這麽一個跑一個追,始終保持著二十餘米的距離,眨眼的功夫跑到河邊,然後沿著河岸徑直往下遊奔行。這條河對顏仙兒來說再熟悉不過,當日調查天乞幫血案期間,謝宮寶給誅姬邀上花船,便是順著這條河漂遊而下;而她和方思弱就沿著河岸直追,情形跟現在幾乎一模一樣。


    此時,顏仙兒越追心裏越慌,也越發生恨。


    她喊:“妖女!你要跑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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