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蕩出石殿,就在門前踩波踏水站定於湖麵之上。


    湖麵上的煙漫過她們的膝蓋,飄飄蕩蕩,如懸雲端。


    納蘭圖霸厲眼怒瞪,紮穩雙腳,左掌托舉,右掌下壓,霸道的氣勢給人以窒息之感。——謝宮寶從沒見過如此強勢的眼神,其姿勢也有唯我獨尊之美感,他被這種氣勢所壓,背心不自覺的冒出一粒粒的冷汗,掌心運氣卻遲遲沒敢出擊。——納蘭圖霸淡喝:“殺我可為天下除害,如此機會,怎還遲疑!”


    謝宮寶深吸一口氣,又猛提一口氣。


    周邊氣流隨他一吸一提而旋飛轉動。


    他把真氣匯集於胸,胸膛頓時闊之一倍。


    隨後他將真氣導入雙臂,灌向兩隻手掌。


    “第一掌,接好了!”謝宮寶提步前衝,步子還沒邁出去,湖水先沸騰起來,整個湖麵蕩起一米來高。他以閃電的速度一步一步欺近納蘭圖霸,突然雙掌往前一拍,如雷般嘭響。這一刻,謝宮寶的掌力打在納蘭圖霸的雙肩之上,激起納蘭圖霸體內真氣的反彈,兩股真氣激撞,先是一道刺眼的白光從謝宮寶掌心處爆開,隨後萬道金光向四麵八方散去。


    受到真氣的激蕩,湖水瞬間揚起數十米高。


    而納蘭圖霸竟紋絲不動,連皮毛都沒傷到。


    謝宮寶收掌躍開,不可置信的捧手看掌,心道:“這怎麽可能,我這一掌出盡全力紮紮實實打在她身上了,縱然她運氣相抵,五髒六腑也必震傷,她怎麽一點事也沒有?”


    “來,還有兩掌。”納蘭圖霸一手負背,一手按肚,換了姿勢。


    她溫文爾雅的杵在哪裏,增添了幾分柔情,當的是千嬌百媚。


    謝宮寶說什麽也不信,催動真氣又拍去一掌,依舊打她雙肩。


    這一回,謝宮寶連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激蕩的真氣把周邊的山石都震碎了,然而納蘭圖霸仍然穩如泰山,未傷分毫。這下謝宮寶徹底犯蒙,且不說他現在已經晉升先天之境,縱然以沒有晉升之全力拍打納蘭圖霸,也沒可能傷不到分毫。


    他質疑的看著納蘭圖霸,說道:“教主,你當真沒事?”


    納蘭圖霸抬掌作勢:“你懷疑我硬撐麽,要不要我打你兩掌試試。”


    謝宮寶笑道:“先不忙,等我打完最後一掌再說。”話罷,平掌前推,這回直接打她腹部,意圖用更直接的攻擊方法震碎她五髒六腑。這一掌果然有效,納蘭圖霸承此一掌,倒退三步,按理也該吐血了,可惜她穩住腳步,還是那麽霸氣淩然的杵著,麵色如常,呼吸均衡。


    這時,巡邏的婢女聞聽巨響,趕來查探。


    看見謝宮寶和納蘭圖霸對峙於湖麵之上。


    眾婢女均齜牙怒目,喝斥謝宮寶大膽。


    納蘭圖霸把一對凶目射向婢女們,喝道:“多事!退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待婢女們慌步退開,她雙手微展,以顯示自己無礙:“宮寶,你太弱了,這樣也傷不了我。”


    謝宮寶委實不解,攤開手,問道:


    “為何這樣?你使了什麽妖法?”


    納蘭圖霸道:“笑話,你才晉升半年,初窺仙道,區區三掌就想傷我,豈不是癡人說夢。好了,今晚就到此為止吧,我乏了,有話明天再跟你說,我現在派人領你去見誅姬,她會安頓你歇下。還有,我得提醒你,我跟你打了賭,事還沒說呢,你別試圖一走了之,你若走了,便是誅姬的責任,我會治她的罪。”


    她話說完,沒等謝宮寶搭腔,誅姬便從遠處暗廊竄出。


    謝宮寶大喜,從湖心跳上岸,喊道:“誅姬姐。”


    納蘭圖霸輕咦一聲:“我沒喊你,你倒來的快。”


    誅姬瞅了一眼謝宮寶,激動得胸腔起伏,繼而指向走廊眾婢女,跟納蘭圖霸笑道:“屬下剛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兒,沒敢走近,剛聽教主提到我了,屬下才敢近前。”


    納蘭圖霸道:“你來得正好,帶他歇息去吧。”


    誅姬歡喜之極,應諾一聲,喊謝宮寶跟她走。


    就在這時,石殿裏頭突然傳出一聲嘭響,緊接著一個人影從大門跌跌撞撞閃出,謝宮寶看得真確,這人不是別個,正是方泰吉。他捂著胸口,像是受了傷,一出大門,頓即駕雲騰飛逃去,而納蘭圖霸卻沒追趕,慌張的直奔石殿。


    謝宮寶不理解,石殿沒人,方泰吉怎會受傷呢?


    他一時按耐不住驚奇,跟著納蘭圖霸闖進石殿。


    兩人站在浴池邊,盯著前麵敞開的石門,這石門八成是方泰吉打開的,可是石門開著,卻給一麵紅布遮擋啥也看不見。——納蘭圖霸冷哼一聲:“不自量力,招搖寶幡設下的結界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硬闖的!”


    謝宮寶盯著石門裏頭的紅布,喃喃說道:


    “你布設了招搖寶幡!難怪難怪了。”


    納蘭圖霸瞪起一雙惱怒的眸子看著謝宮寶:


    “哼!好一招聲東擊西、裏應外合!”


    謝宮寶心想:“教主就是教主,果然機警的很,一下就猜到了。”事沒辦成,此前所有計劃都付諸東流了,謝宮寶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吃啞巴虧,於是裝糊塗,笑道:“什麽意思?我沒明白教主的意思?”


    納蘭圖霸從牙縫裏蹦出一字:“滾!”


    謝宮寶拱手作揖:“好,晚輩告退。”


    等謝宮寶離開之後,納蘭圖霸輕揮袖筒,將石殿大門關緊,隨後身形晃了兩晃,噗的一聲狂吐了一口血霧。這一瞬間,她臉色煞白,連站也站不穩了,虛弱得癱坐在地,她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自言自語:“臭小子出手忒重,再遲些就露陷了。”


    原來她承接謝宮寶三掌,其實受了重傷。


    適才看似無傷無礙,實乃強壓傷勢所致。


    她把淤血嘔出,緩過氣之後,忙盤膝坐定打起坐來。


    ……


    ……


    誅姬在前宮選擇一竹林小院,安排謝宮寶歇下。


    而後令廚子備了酒菜,兩人一邊敘舊一邊喝酒。


    誅姬的問題很多,她跟謝宮寶別於霸王島,自此就再沒見麵,她把在霸王島別過之後、謝宮寶的所經所曆都問了一遍。謝宮寶看見她風采依然,極是高興,問什麽就答什麽。誅姬聽罷,對謝宮寶神奇般的遭遇感到驚羨不已,她端著酒杯,走到窗邊,抬頭望月,歎道:“明月襲人,令人傷感,我這輩子怕是哪兒也去不了了,沒有這個福分陪你闖蕩世界。”


    說完,舉起杯子,杯口撩開她的唇瓣,把酒一口喝盡。


    謝宮寶道:“別說喪氣話,明天我走,你就跟我下山。”


    誅姬噗吱一笑,又坐回桌邊:“姐跟你開玩笑呢,待在總壇有吃有穿多好,你看看你四處闖禍,到處涉險,我要是跟你,就算屬貓的九條命也不夠死的。不是我這個做姐的說你,你啊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南疆,別到處惹事,就像今天晚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竟敢跑來挑釁教主,得虧沒事,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姐也救不了你。”


    謝宮寶苦笑道:“今晚也是形勢所逼,無奈的很。”


    誅姬剛剛聽謝宮寶說過今晚來總壇的因果情由,此時見謝宮寶一臉的無奈,不由鼻哼一聲,說道:“方泰吉這算盤打的可真響,你明他暗,難道他不知道你明麵上挑釁教主是自尋死路嗎!小寶,方泰吉這個人老謀深算,你得提防些,可別再讓他當槍使了。”


    謝宮寶道:“都是為了思弱好,我也不跟他計較這些。”


    誅姬笑道:“你對思弱妹子可真好,我這個做姐的都快嫉妒死了。不過話是這麽說,方泰吉要真為思弱妹子好,就不該讓你送死,我是怕他另有心思,你別忘了,五行靈獸可不是一般東西,他真舍得用在思弱妹子的身上?嘿,可能是我多想了,總之,往後姐不在你身邊,你要多長幾個心眼,別事事聽人擺布。”


    謝宮寶打趣:“聽你這口氣,就跟交代後事似的。”


    誅姬勾頭輕歎:“可能吧,人的生死誰說的準呢。”


    聽出她話裏有話,謝宮寶端正臉色:“你怎麽能說出這麽種喪氣話呢,你跟我說實話,你究竟怎麽了?”


    誅姬斂去臉色哀容,笑盈盈說道:“我跟你鬧著玩呢,就看你緊不緊張我。”


    謝宮寶察言觀色,瞧出她笑得頗具僵硬,料她是在掩飾,忙道:“別裝了,你什麽都能掩飾,就是掩飾不了假笑,我看你必定有事瞞著我,跟我說說,你要不說,咱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這酒也不喝了。”


    誅姬笑著笑著,臉色一僵,隨後急轉而下,哀哀說道: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我娘她……她……。”


    經她提醒,謝宮寶始才想起碧遊仙子翁雨彤。


    當日霸王島上翁雨彤和誅姬幾經周轉才相認。


    之後,她們母女隨同吳冕一起回的總壇。


    謝宮寶問:“你娘怎麽了?難道……?”


    誅姬搖搖頭:“她暫時沒事,就是……就是有些強,她非要跟教主強著來,說我是她跟你師傅生的,惹得教主大怒,教主一氣之下把她關進了地牢。哎,她修為盡失,年歲又大,前些天我去看她,她又老了許多,地牢條件不好,我怕她遲早挺不住,她要是死了,我還能活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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