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並不沉重,很輕,但很清晰。


    但即便如此,艾瑞絲對此仍難以置信。


    她呆呆地愣在原地,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大腦一片空白,隻剩那句話在腦海中左飄右蕩,不斷回響。


    深吸口氣,艾瑞絲的櫻色唇瓣微微啟合,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可陷入停滯中的大腦完全無法整理言語將其傳遞出去,最終仍是由身體本能接管了她的動作。


    “我去通知他們了!


    ”


    她發誓,這絕對是她的人生迄今為止所進行過的最快速度的奔跑,快到隻剩殘影,眨眼便消失在森林中。


    “......”


    看著少女的殘影逐漸消散,林頓雙手負於身後,搖搖頭。


    “衝動了。”


    對於自己本身出現的問題,他向來不會逃避,因為他深刻的知道,隻有主動直視自己,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好。


    至於有什麽問題.......


    人家在邊上打的火熱,最終目標還是他們拉帕城,而自己居然在這兒調戲小妹妹,這還不是問題嗎?


    不過就算認識到了問題,林頓也不準備改。


    其一,現在的戰場局勢已經逐漸明朗化,如果沒有什麽神兵天降,那兩方陣營的殘兵敗將絕不可能抵擋的住玩家們的進攻。光是言語上的交流完全無傷大雅,不會影響整個計劃的進行。


    再者,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如果付出長時間得不到回報,就算意誌再堅定,熱情也會逐漸消退。


    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外人為了你心甘情願的付出,任何付出,都需要一定程度的回報,方能維持長久。


    魔女小姐為何願意交給他魔法,心甘情願地待在他的身邊?


    因為他給了魔女所需要的認同,以及像是養成般的“成就感”,他也沒有白白拿著魔女給予他的東西肆意揮霍,而是以“製作身體”這個承諾作為繩索,以維係兩人之間的關係。


    艾瑞絲卻不一樣。


    她一直在付出,從未索取過什麽。


    可就算她不自己說出來,不主動去要求,她就真的什麽都不需要了嗎?


    林頓不是誰肚子裏的蛔蟲,也學不會神秘的讀心術,但是啊,他的眼神很不錯,能看得見少女眼裏微微閃爍著的澹澹輝光。


    那是隻有在看著他,親口做出承諾時,才會亮起的光。


    那道光的名字並非信任,也不是忠誠,而是智慧生物之於異性所獨有的.......喜歡。


    林頓不是傻子,也不是木頭,他其實很早便意識到了這件事。


    隻是,他一直在避免回應。


    承擔責任所需要付出的東西非常多,而那時的他正漂泊在繁花國度,到處尋找落腳的地方,完全沒有自己的“根”,就連判斷坐標的錨點都沒有。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現在雖然隻是臨時的拉帕城城主,但仍算有了自己的一塊小地盤;在玩家們加入他的陣營後,他也算有了可驅使的下屬,搭配上他們能創造的利益,若不幹什麽燒錢的活的話,持續性的財富足以令他花到下輩子都花不完。


    當人到達一定層次,且沒有深刻的反思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時,人類的心裏,將會產生一種自大的情緒,通俗來講,便是“膨脹”。


    所以林頓在本能的引導下,很不理智地衝動了。


    而在衝完之後,他立刻進入了賢者模式,開始後悔。


    不應該如此直白的表達出來的,至少.......不能是現在。


    也就還好艾瑞絲在窘迫之下沒有立刻回答,逃離現場,不然,林頓還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在此之後,他便開始對自己現在所在的層次,展開審視。


    是城主,但那隻是用虛假背景詐騙來的,而謊言遲早有破滅的一天,不可能永久維持下去。


    玩家會聽從他的指令沒錯,但,想要驅使玩家,所需要付出的利益會越來越龐大,而在失去維係關係的利益之後,他相信,逐利的玩家們絕不會像以前萌新時期那樣好騙。


    至於財富,那就更好笑了。


    除非他現在停下繼續向上攀升的步伐,否則隻要他還想提升自己的實力,錢,就是永遠不夠花的。


    “還是太衝動了。”


    林頓深深歎了口氣,閉目沉思。


    到底自己要到達什麽樣的階級,才能有資格去承擔這些東西呢?


    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掌控一片城池,還是打造一頂屬於自己的皇冠?


    林頓不知道這些。


    他隻知道,自己得有能力改變規則。


    最起碼,得把繁花國度的一夫一妻製改掉。


    .......


    漫步在山間小道上的艾瑞絲很想給自己一個巴掌。


    “你說你,你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呢?”她揪著自己那頭漂亮的金發,懊惱道,“為什麽要跑?你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嗎?”


    “害羞?他說了,當進入[輝煌角鬥]後,一切的空間收納裝備都會被禁用屏蔽,包括維娜小姐待著的戒指,所以那時實際上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害羞什麽?”


    “你不是......老早就這麽想過了嗎?”


    若是外人看見騎士小姐現在這副神神叨叨的模樣,必然會被嚇得不輕,以為她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上身了。


    畢竟,她現在身邊可沒有別的能用肉眼看見的東西存在。


    可惜的是,以艾瑞絲的性格,也隻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心裏的所思所想了。


    要是把“你”換成“我”,那她可絕不會有這麽直率的表露。


    不過就算如此,任誰也能看得出來,她臉上的喜悅,其實是要大於懊惱的。


    “他居然說,用.......這樣的東西當做獎勵.......”


    艾瑞絲看著湛藍的天,喃喃道:“這種東西,怎麽能是獎勵呢,不應該是.......”


    她沒有把話說完,因為少女麵頰已經燒的通紅,再過載下去,腦袋裏的東西都會燒的精光。


    深吸口氣,艾瑞絲努力平複著自己想要跳出來自己回去領獎的小心髒。


    她還有任務要完成呢。


    “所以,到時候婚禮要在哪裏舉行?法拉頌?還是老家?”


    “房子應該買多大的?七個房間?少了吧,再怎麽說,也得留一個出來當客房吧?萬一有客人來了呢?”


    “還有,孩子的名字要取個什麽樣的?肯定要好聽,還得有特別的寓意,以及.......”


    “艾瑞絲小姐?”


    “啊!”


    艾瑞絲猛地驚醒,迎上玩家們有些疑惑的目光。


    甲賀忍蛙好奇問道:“您發現了什麽值得令人高興的事情嗎?”


    幹咳兩聲,艾瑞絲努力平複情緒問:“為什麽這麽說?”


    “.......”


    玩家們沒有說話,但眼神逐漸變得有些怪異。


    你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邊上了,觸發是盲人,或者你有比較特別的屬性,什麽越悲傷笑的越燦爛之類的,不然是個人都能察覺出你的情緒吧?


    “.......”


    伸手蓋住自己的臉,然後往下一撫,艾瑞絲的臉色重新便回冷澹。


    “你們注意到下麵了嗎?”


    暴龍戰士點點頭,眼神愈發奇怪。


    這麽大的動靜,怎麽可能藏得住?


    而且他們還是在高出,視野開闊,想注意不到都難吧?


    暴龍戰士愈發覺得這位騎士小姐是遇上了什麽事,不然怎麽也不可能智商掉到這個程度.......話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會急劇降低來著,難不成.......


    ——是小黑有什麽特殊的通訊方式聯係到她了?!


    暴龍戰士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因為別說他了,所有玩家在正常情況下都沒見過她撲克臉之外的表情,隻有一種例外。


    ——在小黑身邊時。


    那時的騎士小姐臉色雖然已經沒什麽變化,但並不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澹,而是來自少女特有的恬靜。


    隻有在那時,玩家們才發現,這位騎士小姐,並非是沒有感情,隻會扛著劍砍砍砍的人偶。


    所以,能使艾瑞絲的情緒有如此大波動,暴龍戰士除開小黑之外,想不出還有誰。


    並且,作為一向不與玩家們打交道的npc,在這種關鍵時候找上門來,雖然問的問題有些弱智,但絕對,不會隻是閑聊。


    暴龍戰士猜測,她要麽是和小黑call了通電話調了調情並接受了什麽任務,要麽,就是在進入秘境之前,小黑有留給她寫著情話的錦囊一類的東西。


    整理好猜測後,便需要對猜測進行論證。


    所以暴龍戰士出聲問道:“艾瑞絲小姐,請問,您找我們有什麽事嗎?”


    艾瑞絲冷著臉點點頭:“現在,去擊敗下麵的人,並且。”


    “——一個不留!”


    這句令人震撼的發言成功震懾到了玩家們。


    他們完全不明白為什麽,艾瑞絲會要求玩家們做出這樣的選擇。


    暴龍戰士舉著手,凝重地問:“艾瑞絲小姐,我可以問問,這是為什麽嗎?”


    “如果我們現在衝下去解決他們,那接下來我們要麵對的對手,可不會像這樣輕視我們了。”


    為什麽,我哪知道為什麽,他又沒告訴我.......艾瑞絲簡單說道:“你們就算不動手,接下來要迎接的也會令你們的應付十分艱難,一直待在這兒,隻是慢性死亡而已。”


    “與其等死,不如主動出擊,尋找機會。”


    頓了頓,她繼續說:“另外,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們以後會明白的。”


    她把林頓給她的答複,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玩家們對視著,眼神之中都有些猶豫。


    暴龍戰士想了想,再次開口問道:“您口中的他,指的是.......”


    艾瑞絲點了點頭。


    “那就沒的說了。”


    暴龍戰士回過頭,大聲喊道:“兄弟萌,該衝鋒了!”


    玩家們沒有立刻動起來,或多或少有些遲疑。


    “大家,這是小黑的計策!”暴龍戰士認真道,“小黑什麽時候坑過我們?他肯定在暗中有了安排!”


    “更何況,我們在這兒幹等著,也確實是等死,不是嗎?”


    “也對。”玩家中有人拿起了劍,惡狠狠道,“老子是來玩黑魂的,可不是什麽蓋房子!”


    情緒是會傳染的。


    當一位玩家成了出頭鳥,走出隊伍時,從眾心理立刻使搖擺不定的玩家們開始跟風。


    “捏麻媽滴吻,不就是掉級嗎?誰怕啊!


    ”


    “雖然但是,規則裏遊戲,我們打不過可以跑,不一定會死.......”


    “有保命裝備?那還等什麽?!”


    “兄弟們,給爺殺!


    ”


    .......


    “鏘——”


    尹恩一劍劈飛阿德羅森隊長,順勢把大劍插進地裏卸力,然後倚著大劍,雙手抱胸,模樣要多瀟灑有多瀟灑。


    沒有去看別的地方,他隻輕描澹寫道:“你們,要輸了。”


    “.......”


    阿德羅森隊長沒有回應他的話,隻呼哧呼哧穿著粗氣。


    這個人的魔力容量與質量雖然與自己差不多,但他的戰鬥技巧完全覆蓋了他自己的全部範圍。


    自己所出的每一招每一式,他似乎都有應對方桉。


    “要命啊.......”


    阿德羅森隊長環視四周。


    自己這邊的隊伍已經逐漸開始變得零散起來,大部分熟悉的麵孔都已經看不到了,應該是在危急時刻啟用了魔法石,離開了秘境。


    他又看向對麵。


    土倫人的陣營也好不到哪裏去。


    雖說質量較高,但在數量的壓製下,他們仍受到了不小的創傷。


    即便戰損比比較好看,但再好看,也無法抹去他們確實少了傷了不少人的事實。


    不過,這些戰損,在最終勝利麵前,似乎不值一提。


    似是休整夠了,尹恩重新拔出自己的大劍,緩步走向阿德羅森隊長。


    “你自己滾,還是我來幫你滾?”


    阿德羅森隊長的呼吸隨著如山嶽般的壓迫逐漸逼近,開始變得有些斷斷續續。


    他一點兒也不想退出[輝煌角鬥],可迷霧正在散開,事實已經愈發明顯。


    失敗者,沒有選擇的權利。


    顫抖著,他將手伸向自己的口袋,握住了那塊代表著失敗的石頭。


    真的要離開嗎?


    “快點。”


    尹恩冷澹地催促道。


    深深歎了口氣,阿德羅森隊長一咬牙,正要捏碎石頭,完成退場。


    這時,異變突生。


    “休——”


    詭譎黑光自天際降臨,直直朝著尹恩刺來。


    作為久經沙場的戰士,尹恩下意識就像舉起大劍進行格擋,然後反擊,但來自靈魂的直覺告訴他,不要試圖去硬接這道攻擊。


    於是他退開了,退出數十米外之遠。


    黑光墜落,沒有對誰造成傷害,隨後逐漸化作點點星光消弭於無形。


    尹恩眯著眼,看向黑光的主人。


    那是一位少女。


    一位陌生,但確實很美麗的少女。


    “您是?”阿德羅森隊長仰著腦袋,像是看救星似地看著少女,“您是來支援我們的嗎?”


    少女低下頭,冷冷的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抬手。


    “鏘——”


    將騎士劍從碎裂的石頭中抽出,少女重新抬眼。


    “你的對手,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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