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在腦海之中組成當時的場景,繼續說道:“李強是一名出租車司機,每天奔波於海川市的大家小巷,車身自然會髒,但在常人眼裏,我們一般都會從上往下的衝刷,而他卻相反,為什麽?”


    不過這並不是最主要的,當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李強還特意將我的視線引導到方源是怎麽進入這一片樹林的,如果我是這個司機,我當時既然沒有跟警方說這些東西,今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也不會去跟一個來曆不明的人說起這件事情,而我離開的時候特地看了一眼他的雙手,他戶口處有一道淺淡的刮痕,還有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在截至上方大約一厘米處有一道粗細跟虎口處傷疤差不多的刮痕,不過這一處刮痕看上去似乎正在結痂。


    “為了衝刷證據,我上過他的犯罪心裏課,以他的行為學角度來說,這種叫做衝刷記憶法,葉思,知道麽,我們在他車內沒有找出任何線索,卻在他家的冰櫃中找到了一具女人的屍體,還有零零碎碎的一些腎髒和……和男人的下體。”郭麒麟搬了一張凳子坐到了我的身旁,隨後從公文包內拿出一疊照片放在了我的麵前。


    我接過照片看了一眼,這顆心就像是被一塊幾百斤重的大石瞬間猛擊了一樣,我看到一個狹小的冰櫃內藏著具裸體女屍,女屍的眼珠早已連著經脈耷拉在臉側,而這屍身周圍更是被那些早已冷凍的腎髒塞滿,腎髒的旁邊還零零散散的放置了幾根並不粗大的棍狀型物體,從外形上,不難猜出那些是什麽。


    我看到第五張照片的時候就已經受不了了,直接就將這些照片塞回了郭麒麟的手中,也不管這裏是不是廁所,就蹲在原地吐了起來。


    “這樣就受不了了?看來你的心裏承受能力還有待提高啊,要不要再看看第六張?”郭麒麟蹲下了身子,拿著一張照片硬生生的就塞到了我的麵前。


    我抬眼一看,胃酸瞬間引入我的喉間,一陣暖流之後,我整個人都快被這男人掏空了。


    照片拍攝的是李強的廚房,鍋碗瓢鵬一應俱全,按理說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但在那些碗碟的旁邊放著一塊砧板,而在那砧板之上,一根棍狀物體再次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旁邊還是一些早已被切割好的……


    這張照片拍攝的不太具體,因為在這張照片的邊緣,我還看到了半個人頭,郭麒麟讓我繼續看下去,我是沒有勇氣繼續看了,隻能擺了擺手,就此作罷,我對李強為什麽殺死那麽多人的事情並不感興趣,但我知道,我一定不能放過他,因為是他,是他殺死了方源。


    郭麒麟說其實在我被抓緊來的第二天他就在海川市火車站附近抓到了李強,拖了那麽久的時間,也就隻是因為李強是一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一定要他們把所有的證據放在他麵前,他才肯招供。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哥,您老抓到了真正的凶手,為毛線不馬上來放了我?他以為在這裏被當成殺人嫌疑犯的滋味挺好受的?


    “這躺在冰櫃裏麵的女人是李強的老婆,結婚三年,一直都沒有小孩,按照李強的口供,他有性功能障礙,半年之前,他出車回家,眼見著自己的老婆躺在床上和別的男人做那事,李強一個不忍就將兩人殺死,凶器也在他家車庫找到了,現在還在做dna檢測,不出以外的話,這個案子可以在後天結案。”郭麒麟笑了笑,拍著我的肩膀,意味深長的對著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那個女人一定是在床上說了什麽過激的話吧?要不然這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男人,不會這麽衝動,上去找到他們兩個人就幹。”


    他看著我,也不說話,但在他的笑意中我知道,我猜對了,而關於李強,有很多問題我還不知道,比如,他為什麽會找到方源,我爸的失蹤是不是跟他有關係,如果有關係,我爸又在哪裏。


    郭麒麟告訴我,這個李強變態的點還不在這裏,都說吃啥補啥,這不過就是一句玩笑話,可這廝卻當了真,當場把那奸夫的下身和腎髒給割了下來生吃,吃了之後,他真就感覺比原來的自己強了幾百倍,一次,兩次,三次之後,李強似乎對於吃腎和那玩意兒上了癮,以開車之便,物色自己的獵物,然後跟蹤獵物乃至將其殺死。


    他很愛他的老婆,他憤恨所有的男人,但就隻是因為自己性無能,老婆就跟別人跑了,他要變強,他甚至想過,慢慢的將所有強過他的男人殺死,然後剝皮拆骨,再將他們的皮囊丟棄到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我能去跟這個叫李強的聊聊麽?”我憋了半天,最後終於蹦出了這句話。


    隻見郭麒麟搖頭,身子緩緩地從我麵前站起,儼然一看,他就像是得了奧斯卡獎要上台領獎一樣。


    “當然不行,第一,你不是我們市刑偵隊的在職人員,第二,你的身份和被害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第三,你對犯罪嫌疑人的仇恨就不用我多說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點……”郭麒麟說到這裏,頓了頓,朝我看了一眼,繼續說道:“那就是,我不想讓你見。”


    我聽了這話差點沒把我剛喝下去的水給噴出來,前麵幾個理由倒是在我意料之中,可最後一個他不想讓我見是什麽鬼?


    後來,郭麒麟才告訴我,該問的他已經全部問過了,方源當天早上的確是坐著他的出租車去的東郊樹林,但是方源並沒有走進去,李強將他送到樹林口的時候佯裝將車輛開走,其實就在不遠處的拐角張望,之後……就……


    我死死的攥緊了拳頭:“他以為,方源是警察?”


    換個角度思考,如果我是李強的話,我殺死了那麽多人,並且將他們的皮囊丟棄在這東郊樹林裏麵,且這片樹林很少有人進入,這時,我卻親眼看見一個陌生人坐著出租車等候在東郊樹林處,我會覺得,這個男人一定是追查這樁案子,才會來到這裏,這樣一來,所有邏輯都解釋的通了。


    李強因為性無能而遭到自己妻子的背叛與鄙視,妻子出軌,李強受到了屈辱,一個衝動就將兩人打死,為了泄憤,他用刀將男方的腎髒和下身切割生吃,但對於自己的妻子,他下不了手,如果他恨他的妻子,那麽他妻子的腎髒應該也不在腹腔中才對,而且他也不會這麽保管自己妻子的屍體。


    漸漸地,李強依賴上了這種吃人的感覺,他覺得吃這些真的對於自己的性功能有所幫助,在欲望的趨勢之下,利用出租車司機的便利,他開始物色自己的獵物,當然,這些獵物不可能會是海川市本地人。


    方源是個意外,可方源那一天,到底在東郊樹林門口等著誰?我父親到底是死是活,現在還都是一個未知數。


    我咬著嘴唇,沒有說話,腦中全都是我父親的樣子。


    走出刑偵大隊的時候,我媽正在門口焦急的等待,我隻有幾天沒看見她,可她卻憔悴了不少,臉色蒼白,眼眶微紅,看起來,她像是幾天沒有睡覺了一樣。


    是啊,我爸失蹤了,兒子又被警察抓了,差點兒成為了人人憎恨的凶殺犯,換了哪個母親,誰能睡的著?


    郭麒麟在臨走之前把我的電話還給了我,說讓我回去好好補考,將來成為一個像我父親一樣的男子漢,我點了點頭,什麽話都沒有說,直接就扶著我媽上了車。


    我在家裏呆了一天就坐上了去往首都的火車,自從我爸失蹤了之後,我媽日益消瘦,說實話,我想在家裏多陪陪她,還有方源,這件案子了了,我也可以正當光明的去陪陪他,但學校來了電話,讓我馬上回去補考,要不然,隻能再在學校裏麵留一年才能畢業。


    “您有一封新的消息,請注意查收。”剛上火車,郭麒麟就給我發來的消息,說是最近海川市正在籌備成立一個重案組,問我有沒有興趣,還說如果我加入的話,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追查我父親失蹤的事情了,希望我認真考慮一下。


    看了這則短信,說實話,我心動了,因為我是警察學校畢業的,畢業之後學校會將我分配到華夏各地的公安機關工作,如果他們不把我分配回海川市,我就永遠都沒有資格去查找我父親的那個案子,還有我媽,我媽最近身體不好,再加上我爸的事情對她打擊太大,我想留在她身邊陪著她。


    海川市是個三線到四線的城市,這裏在以前是人人向往的養老城市,但由於近年大量外地打工者的流入,再加上海川市左臨杭市,右靠上市,這兩個一個是直轄市,一個是浙省省會,我們被夾在兩個經濟大城市的中間,想來這裏打工的自然很多,人一多,罪案就會多,我想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因素,海川市公安局才會準備成立一個新的重案組的吧。


    “好的,我考慮一下。”我回複完郭麒麟,就將手機收回了口袋,然後就抱著我自己的行囊,靠在火車窗旁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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