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侯欲殘中山


    魏文侯欲殘中山。常莊談謂趙襄子曰:“魏並中山,必無趙矣。公何不請公子傾以為正妻,因封之中山,是中山複立也。”


    犀首立五王


    犀首立五王,而中山後持。齊謂趙、魏曰:“寡人羞與中山並為王,願與大國伐之,以廢其王。”中山聞之,大恐。召張登而告之曰:“寡人且王,齊謂趙、魏曰,羞與寡人並為王,而欲伐寡人。恐亡其國,不在索王,非子莫能吾救。”登對曰:“君為臣多車重幣,臣請見田嬰。”中山之君遣之齊。見嬰子曰:“臣聞君欲廢中山之王,將與趙、魏伐之,過矣。以中山之小而三國伐之,中山雖益廢王,猶且聽也。且中山恐,必為趙、魏廢其王而務附焉。是君為趙、魏驅羊也,非齊之利也。豈若中山廢其王而事齊哉?”


    田嬰曰:“奈何?”張登曰:“今君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中山必喜而絕趙、魏。趙、魏怒而攻中山,中山急而為君難其王,則中山必恐,為君廢王事齊。彼患亡其國,是君廢其王而亡其國,賢於為趙、魏驅羊也。”田嬰曰:“諾。”張醜曰:“不可。臣聞之,同欲者相憎,同憂者相親。今五國相與王也,負海不與焉。此是欲皆在為王,而憂在負海。今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是奪五國而益負海也。致中山而塞四國,四國寒心。必先與之王而故親之,是君臨中山而失四國也。且張登之為人也,善以微計薦中山之君久矣,難信以為利。”


    田嬰不聽,果召中山君而許之王。張登因謂趙、魏曰:“齊欲伐河東。何以知之?齊羞與中山之為王甚矣,今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是欲用其兵也。豈若令大國先與之王以止其遇哉?”趙、魏許諾,果與中山王而親之。中山果絕齊而從趙、魏。


    中山與燕趙為王


    中山與燕、趙為王,齊閉關不通中山之使,其言曰:“我萬乘之國也,中山千乘之國也,何侔名於我?”欲割平邑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


    藍諸君患之。張登謂藍諸君曰:“公何患於齊?”藍諸君曰:“齊強,萬乘之國,恥與中山侔名,不憚割地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燕、趙好位而貪地,吾恐其不吾據也。大者危國,次者廢王,奈何吾弗患也?”張登曰:“請令燕、趙故輔中山而成其王,事遂定。公欲之乎?”藍諸君曰:“此所欲也。”曰:“請以公為齊王,而登試說公;可,乃行之。”藍諸君曰:“願聞其說。”


    登曰:“王之所以不憚割地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者,其實欲廢中山之王也。王曰:‘然。’然則王之為費且危。夫割地以賂燕、趙,是強敵也;出兵以攻中山,首難也。王行二者,所求中山未必得。王如用臣之道,地不虧而兵不用,中山可廢也。王必曰:‘子之道奈何?’”藍諸君曰:“然則子之道奈何?”張登曰:“王發重使,使告中山君曰:‘寡人所以閉關不通使者,為中山之獨與燕、趙為王,而寡人不與聞焉,是以隘之。王苟舉趾以見寡人,請亦佐君。’中山恐燕、趙之不己據也,今齊之辭雲‘即佐王’,中山必遁燕、趙與王相見。燕、趙聞之,怒絕之,王亦絕之,是中山孤,孤何得無廢。以此說齊王,齊王聽乎?”藍諸君曰:“是則必聽矣,此所以廢之,何在其所存之矣。”張登曰:“此王所以存者也。齊以是辭來,因言告燕、趙而無往,以積厚於燕、趙。燕、趙必曰:‘齊之欲割平邑以賂我者,非欲廢中山之王也,徒欲以離我於中山而己親之也。’雖百平邑,燕、趙必不受也。”藍諸君曰:“善。”


    遣張登往,果以是辭來。中山因告燕、趙而不往,燕、趙果俱輔中山而使其亡,事遂定。


    司馬憙使趙為已求相中山


    司馬憙使趙為己求相中山。公孫弘陰知之。中山君出,司馬憙禦,公孫弘參乘。弘曰:“為人臣,招大國之威以為己求相,於君何如?”君曰:“吾食其肉,不以分人。”司馬憙頓首於軾曰:“臣自知死至矣!”君曰:“何也?”“臣抵罪。”君曰:“行,吾知之矣。”居頃之,趙使來,為司馬憙求相。中山君大疑公孫弘,公孫弘走出。


    司馬憙三相中山


    司馬憙三相中山,陰簡難之。田簡謂司馬憙曰:“趙使者來屬耳,獨不可語陰簡之美乎?趙必請之,君舉之,即公無內難矣。君弗與趙,公因勸君立之以為正妻。陰簡之德公無所窮矣。”果令趙請,君弗與。司馬憙曰:“君弗與趙,趙王必大怒;大怒則君必危矣。然則立以為妻,固無請人之妻不得而怨人者也。”


    簡處謂取使,可以為司馬憙,可以為陰簡,可以令趙勿請也。


    陰姬與江姬爭為後


    陰姬與江姬爭為後。司馬憙謂陰姬公曰:“事成則有土子民,不成則恐無身。欲成之,何不見臣乎?”陰姬公稽首曰:“誠如君言,事何可豫道者。”司馬憙即奏書中山王曰:“臣聞弱趙強中山。”中山悅而見之曰:“願聞弱趙強中山之說。”司馬憙曰:“臣願之趙,觀其地形險阻,人民貧富,君臣賢不肖,商敵為資,未可豫陳也。”中山王遣之。


    見趙王曰:“臣聞趙,天下善為音,佳麗人之所出也。今者,臣來至境,入都邑,觀人民謠俗,容貌顏色,殊無佳麗好美者。以臣所行多矣,周流無所不通,未嚐見人如中山陰姬者也。不知者特以為神力言不能及也。其容貌顏色,故已過絕人矣,若乃其眉目準,權衡犀角偃月,彼乃帝王之後,非諸侯之姬也。”趙王意移,大悅曰:“吾願請之,何如?”司馬憙曰:“臣竊見其佳麗,口不能無道爾。即欲請之,是非臣所敢議,願王無泄也。”


    司馬憙辭去,歸報中山王曰:“趙王非賢王也,不好道德而好聲色;不好仁義而好勇力。臣聞其乃欲請所謂陰姬者。”中山王作色不悅。司馬憙曰:“趙強國也,其請之必矣。王如不與,即社稷危矣、與之;即為諸侯笑。”中山王曰:“為將奈何?”司馬憙曰:“王立為後,以絕趙王之意。世無請後者。雖欲得請之,鄰國不與也。”中山王遂立以為後,趙王亦無請言也。


    主父欲伐中山


    主父欲伐中山,使李疵觀之。李疵曰:“可伐也。君弗攻,恐後天下。”主父曰:“何以?”對曰:“中山之君所傾蓋與車而朝窮閭隘巷之士者七十家。”主父曰:“是賢君也,安可伐?”李疵曰:“不然。舉士,則民務名不存本;朝賢,則耕者惰而戰士懦。若此不亡者,未之有也。”


    中山君饗都士大夫


    中山君饗都士大夫,司馬子期在焉。羊羹不遍,司馬子期怒而走於楚,說楚王伐中山,中山君亡。有二人挈戈而隨其後者,中山君顧謂二人:“子奚為者也?”二人對曰:“臣有父,嚐餓且死,君下壺餐餌之。臣父且死,曰:‘中山有事,汝必死之。’故來死君也。”中山君喟然而仰歎曰:“與不期眾少,其於當厄;怨不期深淺,其於傷心,吾以一杯羊羹亡國,以一壺餐得士二人。”


    樂羊為魏將


    樂羊為魏將,攻中山。其子時在中山,中山君烹之,作羹致於樂羊,樂羊食之。古今稱之:樂羊食子以自信,明害父以求法。


    昭王既息民繕兵


    昭王既息民繕兵,複欲伐趙。武安君曰:“不可。”王曰:“前年國虛民饑,君不量百姓之力,求益軍糧以滅趙。今寡人息民以養士,蓄積糧食,三軍之俸有倍於前,而曰不可,其說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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