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我餓。”


    席夢娜摸了摸兒子的額頭,隨即從自家的壁櫥當中取出了最後一小塊白麵包,這是家裏唯一的存糧了。


    看著孩子狼吞虎咽的舉動,席夢娜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額頭。


    外麵的祖安軍隊如狼似虎,他們就像一群魔鬼一樣甚至禁止了商店的開辦,一切的所作所為就為了能夠把人投入到那邪惡的工位當中。


    雖然他們的確說了,如果有不情願待在這裏的,可以離開納比區。


    可席夢娜一個女人,有沒有錢,又沒有房子的,她帶著一個孩子,又能夠去哪呢?


    孩子的父親還早就偷偷摸摸的逃走了……


    席夢娜歎了口氣,雖然早就做好了決定,但真要實施起來,還是有些放不開,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至少那位迪倫先生能夠帶領她跟孩子吃飽飯,這就足夠了。


    他是個有本事的男人,在祖安那邊一定混的相當不錯吧,幹這麽短時間的活,每天就能夠拿回這麽多的食物。


    看著鏡子裏那幹枯的嘴唇,以及因為營養不良而導致凹陷下去的麵部,席夢娜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心中又升起一種強烈的自卑感。


    這樣的“商品”,真的能夠獲得那位迪倫先生的青睞嗎?


    雖然她們這些日子,的確有過一些交際,但年齡,孩子畢竟是她最大的硬傷。


    席夢娜越看鏡中的自己,愈發的不自信起來,俯下身子在梳妝台上,低聲的啜泣著:


    “就算不能找個依靠,換頓飯吃也行……”


    將自己比作商品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討價還價更是一種對靈魂的割裂,席夢娜很痛苦,也很屈辱。


    但這在皮城並不是一件很罕見的事情,成為有錢人的情婦還是窮人的糟糠之妻,在皮城本身就不是一件需要多加考慮的問題。


    “媽咪,你怎麽了?”


    孩子懂事的遞出自己吃的隻剩一口的麵包,“你不要哭好不好,這個給你。”


    席夢娜猛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故作鎮定的說道:


    “沒事,你吃吧,食物還有的。”


    抬頭看著頭頂的掛鍾,心裏默默推測著迪倫回家的時間。


    那個男人結束一天的工作之後,總會在外麵滯留大概一個小時左右,隨即就會回到自己的家中。


    席夢娜刻意控製著自己去找迪倫聊天的頻率,其實他們昨天已經聊過天了,今天不應該去的。


    她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看著鏡中的自己,專注的整理起了一件即將售賣的商品。


    ……


    “那應該算是走私吧……這在現在的納比區可是被嚴格製止的行為。”


    迪倫摸著自己不斷跳動著的心髒,漫步在納比區最廣闊的大街上。


    往日裏冷臉巡邏,帶給人心中極大壓迫感的灰狼們,此刻竟然如此的親切,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會保護納比區的安寧。


    這很諷刺。


    慣例般的盤查,在檢查了迪倫的暫住證之後,他被順利的放行。


    迪倫馬不停蹄的往家裏走去。


    就在即將跨過自家的大門的時候,迪倫猛地愣住了。


    在他的家門口,一個穿的有些暴露、有些妖冶的女人就倚在他家的門前。


    這是……


    迪倫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聽到身後的動靜,女人迅速轉過身來,那鮮紅的嘴唇在昏黃的天色之下留下了魅惑般的一抹紅影。


    “席夢娜!”


    迪倫萬萬沒想到,自己在這邊認識到的第一個朋友,那位平日裏穿著一身素白色,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帶著一個小男孩,莊重、堅毅的女人,今日會是這樣的一副形象。


    她微微頷首,將蓋住半張右臉的鬢發捋至耳後,露出了耳垂之下的一點櫻紅。


    “迪倫先生,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臉上卡粉卡的有些嚴重,笑容一旦變大就能夠明顯的看到皺紋。


    紅顏易逝、韶華易老的話題,總是容易讓人感傷。


    席夢娜遮住了自己的缺陷,笑的很燦爛,像是最後的花期。


    “啊!哦。”


    迪倫默默咽了口口水,看著那暴露在空氣當中的潔白肌膚,以及寬鬆衣物與肌膚之間的那一抹深邃的黑色,令人有些著迷。


    迪倫有些緊張甚至是帶著些許粗暴的“撞”開了一旁的席夢娜,從自己的兜裏掏出了鑰匙,趕忙打開了房門。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席夢娜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像是被操縱的提線木偶,隻會依據自己的本能行事。


    男人的本能像是大腦中的一個鉤子,不斷勾動這迪倫的思緒往最齷齪的方向去發展。


    理智偶爾也會爬上高地——怎麽可能進展的這麽快?


    就在這思緒的千轉百回之間,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屋內,伴隨著清脆的關門聲,一陣香風猛地湧上了麵龐。


    她用力的踮起腳尖,肆無忌憚的湊了上去。


    紅唇好似熊熊燃燒的火焰,隻是一個接觸,便如天雷勾地火一般的燎原遍地。


    不解,疑惑,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沉浸在溫柔鄉之中。


    孤男寡女、壓抑的情感。


    一切好像都不用多言,正當雙方之間即將進展到最後一步的時候。


    “媽咪,你在哪啊?媽咪?”


    門外小孩的驚恐,徹底驚醒了這兩個剛剛還沉浸在迷蒙當中的男女。


    席夢娜趕忙從迪倫的身上爬起,整理著自己的衣裳。


    迪倫也有些無所適從的從地上爬起,有些不知所措。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四目相對,迪倫注意到的是席夢娜那羞愧、麻木的眸子。


    席夢娜卻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剛剛相互之間貼的那麽近,她那廉價的化妝品恐怕早已被吐出的熱氣給化開,不用看鏡子,她都能想象的到,自己在迪倫麵前是一種怎樣的醜態。


    “不要看!”


    伴隨著一聲驚恐的尖叫,席夢娜猛地朝著屋外跑了出去。


    等到迪倫如夢方醒的追上去,卻隻看到了最後猛地被關上的房門。


    “席夢娜!席夢娜!”


    “請你離開!迪倫先生!快到宵禁時間了!”


    明明是你先湊上來的啊!


    迪倫舉起的手猛地停在門前。


    當荷爾蒙開始消退,當欲望在自己的腦海中溢散,迪倫的腦海當中很快串聯起了前因後果。


    他不是個蠢人。


    他至今還記得,席夢娜在第一次上門時的失望,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留下,可當他第二次,席夢娜帶著熱情上來賠禮道歉了。


    為什麽會有這樣大的轉變,因為那天他在家中炙烤小海魚。


    那香味真的很誘人吧。


    由此推導,之後的一切交流,似乎都變得有目的性了起來。


    也正常,席夢娜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家,平時也沒有出去工作,家裏就算有些存糧,也會很快消耗光的。


    為了能夠活下去,選擇榜上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對席夢娜的欺騙感到不爽,對自己不是依靠魅力讓席夢娜主動投懷送抱的尷尬,對好事被打攪的煩躁,對席夢娜生活的可憐……


    人總是這樣複雜的生物。


    迪倫很想跟席夢娜好好的談一談。


    “席夢娜,你開開門好嗎?我的鑰匙好像剛才丟在我家裏了,我現在進不去。


    宵禁的時間就要開始了,我不想被祖安的執法官們抓走。”


    為了能夠打開突破口,迪倫隻能選擇撒一個小小的謊言。


    房門最終還是洞開了。


    眼前的席夢娜臉上沾滿了水漬,某些地方還能夠看到沒有洗幹淨的化妝品的痕跡。


    她的目光很凶、很冷。


    迪倫被這樣的眼神盯著,心裏有些毛毛的,他隻能強笑著客套了一句:


    “點點呢?”


    這是席夢娜兒子的名字。


    令迪倫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一開口彷佛觸動了席夢娜的逆鱗一般,她猛地舉起了手中的剪刀,對準了眼前的迪倫:


    “迪倫先生!請你自重,剛才的事情隻是一個意外!如果你有什麽不軌的想法,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她在懷疑我想傷害她的孩子嗎?


    “我沒有!”


    迪倫笨拙的擺著手,


    “我沒想延續剛剛的事情,我還不至於卑劣到這樣的程度!”


    “希望你最好不要!”


    席夢娜緩緩的後退,與迪倫之間拉開了一個比較大的距離。


    見到迪倫規規矩矩的在原地盤腿坐下,席夢娜神色複雜的放下自己手中的剪刀,垂下頭來:


    “迪倫先生,你應該帶了鑰匙吧,我親眼看到你把鑰匙揣進兜裏的,所以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呢?”


    “我是為你而來。”迪倫深吸一口氣,說道。


    “……”席夢娜沉默了一陣,露出一張有些慘澹的微笑臉龐,“過兩天行嗎,給點時間讓我再鼓起勇氣一次。”


    “我都說了我不是那種人。”迪倫咬著牙,“席夢娜,你應該是為了我的那些吃的來的吧。”


    “那不然呢?你以為是我是覺得你長得帥嗎?”席夢娜多少有點破罐子破摔。


    她一方麵又希望能夠完成這筆交易,另一方麵,心中的不滿又讓她忍不住想要出聲嘲諷迪倫幾聲。


    上不去下不來,顯得異常的擰巴。


    “為什麽你不去祖安的工地上找工作呢?他們現在都很缺人,隻要你願意去。”


    迪倫不解的問道。


    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這幫人寧願待在家裏坐吃山空,寧願出賣自己的身體,也不願意依靠自己的手腳去從事一份工作。


    思考著席夢娜可能存在的顧慮,迪倫趕忙的解釋道:


    “祖安工地那邊的待遇是非常不錯的,他們會依照你個人的情況,給你安排一些適合你去幹的工作。


    除此之外,一天的工作負擔也不重,隻有八小時而已,不存在加班情況,發工資也十分的爽快……”


    “真的?”席夢娜聽著迪倫的介紹,多多少少有些不可思議。


    “當然是真的!”


    這一切都是自己親眼所見,怎能有假?


    “可我還有孩子要照顧;工地上的活也沒有適合女人幹的吧;你去了不會被欺負,但我就不一定了……”


    看著席夢娜眼中對自己的期盼,迪倫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怒火。


    祖安人真的有這麽可怕嗎?


    雖然他們的確對納比區管製的十分嚴格,但真的對遵紀守法的居民們動手了嗎?


    為什麽在得知了祖安這邊工作的輕鬆程度之後,眼前的席夢娜還是寧願選擇去依附他,也不願意選擇依靠自己的雙手拯救自己?


    她的眼中麻木,就跟迪倫見到的絕大部分皮城普通人一樣,對未來沒有希望,日子一天一天的混著。


    可祖安人的眼中不是這樣的。


    迪倫這兩天,一直以為,是因為祖安工作的清閑、特殊的情況,造就了祖安民眾對未來的積極向上。


    皮城之所以會淪落到這個樣子,是因為皮城對普通人太過壓榨的緣故。


    但現在看來……根子並不是出在企業上,而是出在皮城本身。


    “去工作吧,你不能總是依靠我,席夢娜。


    如果你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如果你不敢踏出第一步,我會幫你。


    但一定要去工作好嗎?你隻有去那裏工作過以後,才會擁有自己的時間,才會懂得思考,才會有目標,才能認識到什麽是真正的活著。”


    迪倫的勸慰發自肺腑。


    以前在心中從來沒有成體係的見聞,借著怒火,借著眼前的經曆,統統抒發了出來。


    他不想看到眼前的席夢娜,像是買賣一件商品一樣,出賣自己的身體。


    那是在祖安人身上完全看不到的東西!


    他們每一個人都對生活保持著強大的激情與活力,堅信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正在讓自己的城邦一步步的變得更好。


    這樣的東西,在皮城是完全看不見的!


    昔日的迪倫或許會覺得,眼前發生的事情是理所應當的,可祖安貌似指明了一條新的道路。


    工作嗎……


    籠中的金絲雀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但看著眼前迪倫的執拗,席夢娜還是放棄了勾引的想法。


    他是在真心的為自己考慮,席夢娜能夠看得出來。


    “謝謝你,迪倫先生。”


    ……


    昨天兩人最後還是沒有把持得住,席夢娜或許覺得這樣是給自己上了一道保險,連帶著晚上的睡眠都香甜了不少。


    《日月風華》


    對於席夢娜的獻身,迪倫的心中總是充斥著一種罪惡感。


    而迪倫也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祖安的八小時工作製當中,留給自己的八小時,是用來幹什麽的。


    那是用來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的,亦或者說,是用來幹自己想幹的事情的。


    迪倫想幹什麽?或許以前隻是一團模模湖湖的概念,但經過這件事情之後,他知道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了。


    工地門口,第一次來到這裏的皮城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都是因為家中的存糧告警,不得不選擇來到祖安打工的家夥。


    見到這些人跟自己一樣,在工地的前麵躊躇不前的樣子,迪倫堅定神色走了上去。


    “你是來找工作的嗎?”雖然是疑問語氣,但很是篤定。


    見著男人的戒備,迪倫掏出了自己的暫住證。


    不得不說,這種東西現在除了在祖安那邊很好用,在皮城民眾這邊一樣的好用。


    任憑誰每三天都要去戶籍處重新蓋章,恐怕都會對這種東西記憶猶新的吧。


    也有不少不願意去戶籍處的皮城人,被強行拘留了,雖然最後都會放出來,但三天的牢獄之災可不是誰都想吃的。


    見到來人因為自己的皮城身份鬆了口氣,迪倫誠懇的說道:


    “我也是在祖安這邊工地上過班的工人,看到你就感覺有點親切,你應該也是因為家裏的事物告急,不得不出來的吧。”


    同樣的境遇、同樣的背景,迅速拉進了雙方之間的距離。


    “我叫托比,本來家裏還有點糧食的,可是家裏還有三張嘴,實在是沒辦法了,隻能出來碰碰運氣。”


    托比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在聽到“上過班”的敘述時候,心中一動,忙問道,


    “在這邊上班感覺怎麽樣?我聽說特別的辛苦,一天要從早忙到晚,好幾天都回不了家呢。”


    迪倫聽著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是誰傳的假消息?這邊上班遠比我在皮城上班的時候寬鬆,發工資的時候也異常的大方,根本就沒有這種情況發生啊?”


    “真的假的?”


    見到托比臉上的遲疑,迪倫嚴肅的說道:


    “我以我的人格發誓。”


    見到托比臉上一臉驚疑不定的模樣,迪倫趕忙說道:


    “我叫迪倫,家住平斯大道第七十二號,其實在祖安人這邊上班,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誇張,你進去試試就知道了。


    我也就是看著你,感覺很想之前的自己,所以才過來搭搭話,認識一下的。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我們皮城人應當相互幫助。”


    “迪倫小哥,你說得對。”托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在工作上,有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嗎?”


    “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隻要你好好配合,他們就不會為難你的,這根之前一樣,我們都有經驗不是嗎?”


    回想起曾經被灰狼們管製的時光,兩人會心一笑。


    “下班的時候我會在這裏等你,到時候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


    話說到這份上,就有點過了。


    托比狐疑的看著迪倫,有些疑惑他為什麽要這麽的熱情,這對無利不起早的皮城人來說,是很難理解的事情。


    但他最後還是把這疑惑壓在了心裏。


    不管怎麽說,眼前的迪倫總是要比那幫祖安人,更值得信任吧。


    下午四點半。


    托比今天在工作當中留下了不少的笑話。


    比如在中午吃大鍋飯的時候,提問能不能自己不吃,把自己那份留下來下午帶回去,在得到了否定的答複之後,隻能作罷。


    當他揣著自己今天的六張消費券呆呆的從工地裏走出來的時候,還是滿臉的驚訝。


    迪倫說的是對的,這裏的祖安人對待他還算不錯,而且工作時間也出乎預料的短,比在皮城上班的時候要短得多了。


    他們莫非是不想給這麽高的工資,這才安排了這麽短的工作嗎?


    看著手中的這些紙片,托比有些氣憤。


    雖然工作量不大,但用紙片湖弄他還是太過分了吧。


    可他又不敢鬧事……在拿到這些紙片的時候都有些渾渾噩噩的,什麽東西都沒聽到。


    “托比!”


    門外的迪倫朝著他熱情的揮了揮手。


    在見到迪倫的時候,托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的,趕忙湊了上去。


    “迪倫!”


    他趕忙一把掏出了自己的六張消費券,


    “這個該怎麽用啊?這些不會是紙吧。”


    “別著急,我帶著你慢慢的說。”


    席夢娜老老實實的跟在迪倫的身後,低著頭隱藏著自己。


    三人行走在大街上,在如今的皮城來說,還是有些張揚的。


    很快,灰狼們的例行檢查便已經到來。


    見到身邊兩個人抖得跟篩糠一樣,迪倫有些無奈的拿出了自己的暫住證:


    “你們把暫住證拿出來檢查一下就行了。”


    兩人這才小心翼翼的把東西拿出來,灰狼檢查確認無誤之後,順利放行。


    “迪倫,你就不怕嗎?”


    托比見到灰狼們有些遠去以後,這才問道。


    “怕?我為什麽要怕?我又沒有做什麽壞事,祖安人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瘋子吧,就過來抓我。”


    迪倫一臉的無所謂,留下兩雙驚異的眸子。


    來到商店。


    “真的能用啊!”


    托比的眼睛閃爍著淚花,這意味著他能夠把食物帶回去了。


    “我都說了,那幫人就是瞎說的,在祖安上班這不挺好的嗎?”


    “是,你說得對。”


    托比擦著眼淚,迅速的采購了真正六張消費券的食物之後,臉上洋溢著一種莫大的滿足感。


    席夢娜掏出自己的四張消費券,看著眼前的琳琅滿目的食物,眼裏也有些淚花。


    她的工作因為太過清閑的緣故,自然是比不上迪倫跟托比的。


    同工同酬,也一直是祖安那邊強調的事情。


    但四張消費券,也能夠保證她跟自己的兒子生活的非常舒服了。


    如果早就知道在祖安工作這麽的……輕鬆,她怎麽會淪落到出賣自己的身體的地步呢?


    這個想法隻是在席夢娜的腦子裏出現了一瞬,很快就被她按了下去。


    迪倫是個非同一般的人,他居然能夠沉著冷靜的麵對那些祖安的執法官,這一點在如今,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了。


    跟托比交換了一下各自的地址,大家暫時分道揚鑣。


    “你跟托比先生很熟嗎?”席夢娜好奇的問道。


    “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麵。”迪倫回答的很坦然。


    那你為什麽幫他呢?


    席夢娜話到嘴邊,最終沒有說出口。


    “你還是回去給點點做一頓好吃的吧,他應該餓了。”


    ……


    每天,迪倫也不工作,之前在工作上攢的消費券,已經夠他一個生活好幾個月了。


    他現在每天的任務,就是蹲守在納比區的各個工地上,幫助那些躊躇不前的皮城民眾,幫他們勇敢的踏出第一步。


    托比曾經問他,你為什麽要這樣無私的幫助別人?


    迪倫隻是說道“在目前的情況下,隻有我們皮城人團結起來,才能生活的更好”。


    同樣的,已經有不少皮城人都在迪倫的幫助之下,成功的找到了自己的工作,在這當中,又有不少養家壓力並不是非常大的民眾們,選擇加入了迪倫的幫助隊伍。


    一時間,聲勢也有些浩大。


    隨著隊伍人數的增長,迪倫也意識到了,皮城民眾更願意相信自己這些人了。


    他選擇轉換戰略,開始帶著自己的幫助隊伍,遊走於目前納比區的大街小巷,開始宣傳進入祖安工地的種種好處。


    有人選擇相信,很快就得到了回報,迪倫的隊伍日漸擴大。


    同樣的,也有人很排斥。


    最開始,迪倫是選擇上門苦口婆心的講道理,收效甚微。但在隊伍當中,一名得力手下的提議之下,迪倫在後來改進了勸說的方法。


    他們選擇用利誘的辦法,讓被勸說的民眾隻去體驗一天,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這天,正當迪倫帶著自己的幫幫團前往下一個區域宣傳的時候,幾個人一臉不滿的從暗地裏跑了出來。


    “你們是誰?在這裏說什麽胡話呢?


    去祖安的地方工作待遇這麽好?我看你們是受了祖安那邊的好處,把我們皮城民眾賣給那些祖安人吧!


    誰不知道他們肮髒又殘暴?所謂的工作,無非就是抓著你去進行人體實驗!”


    “這中間是不是存在著什麽誤會啊?”迪倫好言好語,“你們不要聽從外麵的風言風語,去試一試你們會改變自己的看法的。”


    “祖安人我們還不知道嗎?這有什麽好試一試的?”


    正當迪倫打算利誘的時候,身後的隊伍中突然有人喊道:


    “迪倫先生,這幾個人我見過,之前就在我上班的地方,跟我一同共事過。”


    這些人……是已經去祖安上過班的人,那為什麽他們要選擇說謊?


    迪倫意識到這幾個人背後一定隱藏著巨大的陰謀,他當機立斷:


    “抓住他們!”


    雙方都不是什麽軍人、武道家,在一陣雞飛狗跳之後,聽到了動靜的灰狼們突入了戰場。


    在經過審訊,了解到事情的全貌之後,迪倫也終於認識到了,某些人內心的陰暗。


    這幾個人,在走投無路選擇加入祖安的工位之後,便獲取了大量的食物。


    隨即,利用信息差的優勢,開始利用食物威脅身邊的人,逼迫他們交出財寶、肉體。


    另外,還對外宣傳,祖安的工位就是抓著你去幹人體實驗的。


    本身就對祖安多有戒備的皮城民眾,對這樣的謠言自然是深信不疑。


    目前已經在這幾人的“統治之下”屈從好些日子了。


    相較於祖安人來說,這幫該死的家夥才是真正的肮髒的老鼠!


    這樣的發現更加堅定了迪倫內心,一定要把祖安的工地上的好處傳播到目前納比區的千家萬戶當中的心思。


    但,一份邀請也隨之而來。


    辦公室裏就一個人,她坐在主位上,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在見到迪倫推門進來之後,很快就把匕首收了起來,伸出手:


    “坐吧。”


    “您是?”迪倫有些緊張。


    “我是目前祖安在納比區的總負責人,你可以叫我賽維卡。”


    “額……賽維卡小姐,您好。”


    看著眼前這個,神情嚴肅,渾身上下都帶著一種強烈威勢的女人,迪倫有一種自己的心髒被緊緊攢住的感覺,這個女人,身上的威亞實在是太重了。


    “不用這麽緊張。”賽維卡平易近人的笑了笑,


    “今天把你叫到這裏,主要是你組織的那個小團體,目前有結社的情況。”


    結社……


    無論在那裏,私人的結社一定是收到當權者的反抗的吧,這意味著不穩定因素。


    皮城當初的失業者同盟這麽厲害,一下子拉出了這麽長的隊伍,現在不還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嗎?


    “那……”


    賽維卡微微頷首,神情平靜:“我說了,不用這麽緊張。


    祖安並不排斥民間結社的成立,但這需要滿足兩個條件。


    第一,你們需要盡快的與目前的祖安當地政府報備;第二,你們結社的訴求與口號,不能違背祖安的法律。


    隻要能夠做到這一點,你們的結社就允許成立。”


    推動民眾們加入祖安的工位,這顯然是祖安樂於看到的事情,迪倫心中鬆了口氣,問道:


    “我應當去哪報備呢?”


    賽維卡有些啞然,指了指自己:


    “跟我報備一下就行了,你們這個團體還行,能夠獲得批準。


    我之所以叫你過來,是來給你送這個東西的。”


    “送?”


    賽維卡遞出一本,迪倫瞥了一眼,隨即意識到,眼前的這個是手抄版,而並非是印刷版。


    接過紙業《祖安結社管理辦法》幾個大字橫亙在扉頁上。


    上麵還能明顯的看到塗改的痕跡。


    “紙筆就在這裏,你自己撰抄一份,依照上麵的指示提前約束一下自己的那個團體,不要越線。”


    迪倫甚至都不敢多說話,低著頭,默默的撰抄著。


    “你小心點,不要給我碰壞了。”賽維卡在一旁指指點點。


    說著迪倫把頭埋的更低了,手中的動作也小心了不少。


    賽維卡看的好玩,在一邊戲謔的問道:


    “迪倫先生,你應該看出來了吧,這份文件是才撰寫好沒多久的,你知道這是誰寫的嗎?”


    能夠製定法律的人……


    若是一般的皮城人在這裏,一定不知道,但迪倫已經在無數祖安人的嘴裏,聽到過無數遍那個名字。


    “是……林恩先生吧。”他有些勉強的笑了一下。


    “是啊,他在知道你的事情之後,很快就起草了一份結社治安管理辦法,看得出來,他很重視你。”


    “哈哈。”


    迪倫幹笑了兩聲,臉上流露著勉強的笑容。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皮城人,為什麽會被那樣一個傳奇人物注意到。


    匪夷所思。


    聽到上麵沒了動靜,迪倫微微抬起頭,正巧看著賽維卡正在玩味的看著自己,又趕忙把頭低了下去。


    自己被林恩注意到的消息,實在是太過令人震驚,連帶著迪倫抄寫的手都變得歪歪斜斜了起來。


    一連串抄錯了幾個字,迪倫深吸一口氣,還是勉強穩定了情緒。


    被關注了就被關注了,反正他也隻是個小人物,改變不了什麽。


    筆下。


    “第七條,超過兩百人的集會需要向祖安政府報備,並且經過了允許以後才能開展。”


    “我過兩天想召開一場集會。”迪倫抬起頭,看著賽維卡。


    “當然,這是你的自由,那你要講什麽東西呢?”


    “針對有人利用他人不了解在祖安上工的一係列福利,利用這個機會為自己牟利的行為,我們要予以打擊,並且告知民眾們真實的情況。”


    “很好,我這邊給你批了。”


    迪倫抬起頭:“就這麽隨便嗎?”


    賽維卡張開手:“為什麽不?這件事情,對我們祖安來說,也是有益處的事情,你們參與進來的人越多,我們有關基礎設施的建設就越快。


    在比納比區跟南邊一點的地方,也就是升降井的修建地,現在被叫做新井區。


    那裏的動作可要比我們這邊快得多了,納比區需要盡快的完成基礎設施的配套,才能夠順利的與那些地方完成接軌。


    當然,這件事情對你們來說也是有好處的。


    越早完成配套的進度,祖安跟皮城之間的關隘也將徹底打開,到時候,你們就可以自由的出入了。


    皮城的商品、商人也能夠順利的進來,這是一場雙贏。”


    就目前來說,離開祖安前往皮城進行開拓的人,並不是那群已經在招商局那邊報備過的祖安商人,他們是第二批。


    真正的第一批,是由灰狼以及在祖安享受編製的先進工人組成的隊伍。


    等他們完成了對皮城的初步基建建設之後,之後才是祖安商人的入場。


    迪倫有些不解:


    “既然,你們祖安也在期盼著皮城民眾自發的加入到修建的項目當中來,你們自己為什麽不去推進這個事情?”


    賽維卡微微抬起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眼迪倫:


    “如你一樣,能夠以一種更理智的目光來看待祖安的人是很少的,偏見這種東西,永遠都不會消除。


    我們很清楚,我們目前在皮城的風評隻是由肮髒的老鼠,變成了強大的老鼠罷了。


    我們來推動這件事情,容易適得其反。


    所以我們選擇了工商管製,一方麵很好的限製了納比區與皮城那邊的交流,另一方麵也能逼迫著你們自發的前往祖安的工位上。


    我們的待遇你是親身經曆過的,這要比你們皮城的政策,好的太多。


    這是一個潤物細無聲的過程。”


    賽維卡講的東西,已經超出了一個祖安人對皮城人說的話的界限了。


    迪倫不安的磨了磨自己的牙齒,他必須承認的是,在賽維卡揭露他推動了祖安目前的計劃時候,他的心裏還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排斥的情緒的。


    “如果沒有我呢?”


    “那也是一樣的。”賽維卡依舊冷靜,“隻是這個時間會慢一點。


    祖安已經過了需要搶時間的程度了,現在隻需要按部就班的發展就行,我們寧願這個過程更穩妥一些。”


    賽維卡說的沒錯。


    即便沒有迪倫,皮城人還是會因為糧食等的逼迫,自發的前往祖安的工位上。


    這個過程或許會慢一些,但人家等得起。


    “我知道了。”迪倫點點頭。


    他目前號召納比區的皮城居民前往祖安工位上的事業還要去做嗎?


    答桉當然是肯定的。


    不管怎麽說,這的確有利於當前納比區皮城居民的生活。


    這是一件對的事情。


    ……


    “你廢話太多了。”林恩聽完賽維卡的匯報,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頸部,


    “意識形態的侵入本身就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


    不是我們張著大嘴巴說祖安好,別人就會跟我們學習的。


    什麽都不用做,順其自然的就好。”


    “我就是覺得這個皮城人有點有趣。”賽維卡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況且,我說話還是有分寸的。”


    “皮城領土的割讓,讓雙城之間的距離從一個不可逾越的天塹變成了如今的伸手即可觸及。


    無論是想要掩蓋子,還是想要汙名化祖安,我們都不需要有任何的在意。


    因為隻要真正的過來看一眼,他們心裏自然就會有一個答桉。”


    林恩抿了一口茶水,神色深幽,


    “我上次特意選擇沒有殺掉任何一位議員,隻是徹底瓦解了他們藍熏莊園的武裝力量。


    對菲羅斯家族力量的爭搶,對梅爾的忌憚,爭權奪利。


    這幫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皮城已經不會再有發展的空間了,蛋糕做不大了,還有祖安在一邊的激化,皮城和平不了多久的。


    我們隻需要等待,隻需要發展。


    等到有越來越多的皮城人詢問,為什麽他們不能享受到祖安一樣待遇的時候?


    ??他們將會從內部開始瓦解。


    皮城需要做出改變,像祖安那樣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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