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拳頭砸在鐵甲烏蛟的巨尾上沉悶如雷,生生打碎數十片堅逾鋼鐵的鱗甲。


    少年的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晃,隨即借助鐵甲烏蛟用巨尾掀起的狂風向右飄移,躲過了後者的血盆大口。


    鐵甲烏蛟吃了虧凶性大發,“昂昂”吼聲不絕,雙目打出一道道碧色光飆。


    少年矯健的身影在數十道碧芒交織成的巨大光網中飄飛遊弋,自在悠閑。


    “是他?”少女怔了怔,叫道:“咱們一起上去幫忙!”


    “不忙!”全世鼐注視空中的打鬥,搖頭道:“我們四個加起來也未必鬥得過那頭鐵甲烏蛟,人多了反而添亂,先看看再說。”


    “這少年究竟是什麽來曆?”藍衣青年驚魂未定,卻不敢再說人家是深山野人了。


    全世鼐又在搖頭,回答道:“他的招法路數我聞所未聞,有時候顯得精妙靈動,有時候又變得古樸笨拙,真正是教人大開眼界!”


    幾人議論間那少年和鐵甲烏蛟的激戰漸趨白熱化。鐵甲烏蛟幾乎使出了十八般武藝,將山澗上下攪得波動雲蕩天昏地暗,無奈就是傷不到少年的半根毫毛。


    少年的身影或如飛鳥翱翔天宇,或似魚兒遨遊水底,變幻莫測並無一定之規,還真難教人說出他到底是哪家哪派的弟子。


    鬥到酣處少年驀然覷準鐵甲烏蛟的破綻,身影如白雲出岫從水下冒出,右手中已多了把碧如秋水的匕首,“噗”地一聲紮入鐵甲烏蛟的背脊,登時血如泉湧。


    “好鋒利的匕首,至少也是件七品法器!”藍衣青年讚歎道。


    “真像,真像……”元世亨眼睛發亮,嘴裏喃喃說道。


    少女好奇地問道:“真像什麽?”


    “先是魚躍龍門,再是鷹擊長空——”元世亨長吐一口氣道:“這少年的功夫是參悟了山中的飛禽走獸,花鳥魚蟲。”


    “這麽說,我們遇到了一個奇才?”少女喃喃道。


    這時候鐵甲烏蛟已經被少年用匕首戳傷了五六處,雖然都不是致命的地方,但銳氣已喪,猛地沉入水底就想往上遊逃走。


    少年的身形隨之潛入水下,暫時脫離了岸上四人的視野。


    但見河麵上升起一道道水柱,驚濤駭浪接連不斷,將山澗兩邊的樹木打得東倒西歪,一團團殷紅的血水從底下冒出,也不知是那少年的還是鐵甲烏蛟的。


    正看得驚心動魄之時,猛聽得“昂”一聲鐵甲烏蛟十幾米長的身影從水下躥出,高高躍在了空中。


    少女“啊”了聲,緊張道:“人呢,他怎麽沒從水裏出來?”


    身邊的人尚未來得及回答,鐵甲烏蛟的身軀遽然一顫變得僵直,如傾倒的擎天巨柱重重砸落在山澗中,激起漫天的浪花。


    然後四個人就看到那個少年手握匕首一步步從水裏走上岸邊,他的身上除了幾道殷紅的抓痕外竟沒有一處受傷,隻是呼吸稍稍顯得有些粗重,畢竟這樣一頭鐵甲烏蛟相當於真階第四層的修道高手,要殺死它著實需費番氣力。


    “小兄弟,多謝你幫忙!”藍衣青年率領師弟師妹迎上少年,抱拳答謝。


    少年掃了藍衣青年一眼,淡淡道:“回去,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全世鼐一愣道:“小兄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少年沒有回答,運功“哧哧”蒸幹虎皮裙上的水漬,竟自顧自往山林裏走去。


    “喂,你幹嘛遮遮掩掩不把話說明白?”少女叫道:“這地方我們為什麽不能來?”


    “在你們之前,已經來過幾十撥人,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如果你們不回頭,就是下一撥。”


    少年好像長久沒和人交談過,說話有些費力。講完這些,他繼續往山林裏走。


    “等等,那你告訴我,他們是怎麽死的?”少女追了上去,想拉住少年的胳膊。


    少年猛地側轉身軀,像仙鶴般提起左腿用腳尖在少女的右腿環跳穴上輕輕一點,身形似蜻蜓點水斜飛而起,沒入山林中倏忽不見。


    少女不及提防,一聲驚呼右腿發麻軟倒在地。


    “小師妹!”全世鼐怕她受傷急忙追了過來,將少女從地上扶起。


    “我沒事,就是腿有點兒麻。”少女的心還在砰砰地跳:“要不是他偷襲本小姐,未必能踢中我!”


    “其實,就算你早有準備,也還是躲不過他這一腳。”


    元世亨素來不解風情,憨憨地實話實說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他提起左腿的時候,腳尖是朝著什麽方向?”


    少女呆了呆,努力回憶適才的情景,俏臉漸漸露出一絲尷尬道:“我好像不怎麽記得他出腿時腳尖的方向!”


    “不是你不記得,而是根本無從判斷!”元世亨苦笑聲說:“他在出手的那一刻,將身體的所有部位鬆弛到了極致,隨時可以根據情勢變化自己的身姿與招式。這就像咱們身邊的山澗,看上去清澈無比,可又有誰能夠真正瞧見河底?”


    “不錯,看著這少年的身手,隻能讓我想到八個字——”全世鼐徐徐道:“道法自然,功通造化!”


    這時候藍衣青年從林中返回,搖搖頭道:“追不上了,咱們走吧。”


    “怎麽,咱們還要去尋找所謂的蒼雲劍塚?”全世鼐問道。


    “當然,咱們怎麽能夠被一條鐵甲烏蛟就給嚇退了呢?”藍衣青年說。


    “但那他剛才說的話——”少女猶豫道。她指的他,當然就是那古怪少年。


    “小師妹,你還把那少年的話當真了不成?”藍衣青年笑道:“我猜他是不願咱們得到蒼雲元辰劍,才故意危言聳聽。什麽死了幾十撥人,屍首呢?”


    元世亨看了眼麵色微微發白的少女,說道:“要不我們表決吧。”


    藍衣青年惱道:“你們還當不當我是師兄?即便隻剩下我一個人,也定要尋找到蒼雲劍塚,要走你們走!”說完話賭氣似地邁大步往前行去。


    “明世勳,你給我回來!”少女跺腳叫道。


    藍衣青年步履更快,說道:“放心,我不會有事!”


    “怎麽辦?”少女望著藍衣青年的背影問全世鼐。


    “我相信那少年不會無緣無故哄騙我們,他的話更應證了我先前的猜測。何況,我從未聽說過斑斕霧山裏有魔獸出沒,那條鐵甲烏蛟出現得委實有些蹊蹺。”


    全世鼐緊鎖眉頭道:“元師弟,你保護小師妹先回淮陽城,我追上明師兄,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勸回來。”


    元世亨道:“還是我去吧。”


    少女氣道:“你拙嘴笨舌的,明師兄肯聽你的才怪。算了,我們一起追上去,拖也要把他拖出山。要是連拖都拖不動,大不了就陪著他一塊兒死好了!”


    三人說著話,忽見明世勳快步奔回,麵帶興奮之色道:“你們猜我在前頭看見了誰——那兩個錦衣會的香主!怎麽樣,那少年的話不可信吧?咱們趕緊跟上他們,準能找到蒼雲劍塚。”


    少女怒道:“你不信我信,那兩個錦衣會的家夥鬼鬼祟祟,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肯定有鬼!”


    “殷紅鵝!”明世勳也火了,“人家沒了蹤影你說有鬼,人家現身出來你還說有鬼,你疑神疑鬼得過了頭吧!”


    全世鼐見少女又要和明世勳爭吵,急忙勸解道:“小師妹,明師兄,我有個主意。既然這兩人曉得蒼雲劍塚的下落,我們幹脆就將他們拿下。是虛驚一場也好,是確有陰謀也罷,屆時一問即知。”


    “好主意!”明世勳轉怒為喜道:“我們趕快追上去,別教他們又跑了!”


    他一馬當先追了過去,元世亨看看殷紅鵝嘴唇動了動卻沒吱聲,跟著明世勳去了。


    “小師妹,你還是跟我們走吧。”全世鼐勸道:“明師兄的性子你也清楚,不撞南牆不回頭。等事情弄明白了,他也就知難而退了。”


    殷紅鵝咬了咬櫻唇點點頭,和全世鼐加快步伐追趕上明世勳和元世亨。


    轉眼之間四個人便去得遠了,那少年忽然從山林裏慢慢走出,目送他們的背影。


    原來他並未走遠,而是一直躲藏在林中聆聽四個人的談話。看到明世勳等人一意孤行仍要追趕那兩個錦衣會的香主,他並沒有阻攔。


    就像全世鼐說的那樣,世上總有種人不撞南牆不回頭,等真的撞上南牆想回頭的時候,卻也已經遲了。


    “我要不要救他們呢?”他的心裏有一絲遲疑。


    這四名天意門年輕弟子之間的友愛之情,讓少年不由自主想到了過去。


    那時候,他不也正是像他們這樣無微不至地嗬護著晴兒嗎?


    但此時此刻晴兒會在哪裏,她過得好嗎?還有人欺負她嗎?


    少年的眼神有一抹惘然,深深的傷痛在眼底燃燒,灼烤著他的心。


    沒錯,他就是楚天。自從三年前無意撿到梵度金書後,他便離開淮陽城,隱居在斑斕霧山深處,終日修煉不輟,希望能早一日修為有成,去尋回被白衣老者帶走的晴兒。


    三年中他以天地為師,晝夜參悟梵度金書中浩如煙海的天道真諦,不覺已修煉到了真階第五層的境界。


    三年的光陰太短也太長,但楚天深知,自己還不到能夠出山的時候。


    就在此時,他突然聽到寂靜的河穀中傳來一聲慘叫,依稀便是藍衣青年明世勳的。


    “不好,那個老魔頭又要害人了!”


    楚天的心神一下子回到現實裏,身影閃了閃消逝在雲霧深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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