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六天風平浪靜,就像飛虹橋之戰沒有發生過,就像陰若華還好端端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楚天正式成為了峨世家的外門弟子,每天和峨無羈一起前往雙念齋接受為期十日的入門培訓。


    文靜也在峨山月的引薦下進入雙念齋,負責一些日常文檔管理事務。


    傍晚時分三個人便會結伴走出雙念齋,先把肚子填飽然後無所事事地在大街上閑逛,直到天黑透了才各自回家。


    楚天現在還是和幽鼇山住在一起,他已經漸漸習慣了滿屋的酒味。


    同時他還在逐漸習慣別人看自己的眼神,和一種正在展開的嶄新生活。


    “真奇怪,他們為什麽都那樣看著楚天?”


    這天三個人走在街上,文靜忍不住回頭狠狠瞪著兩個乜著眼看楚天的家夥。


    “見到名人了唄。”峨無羈倒是表現得很無所謂,“現在誰不曉得楚天硬接了日照叔三拳?那可是貨真價實的日照神拳啊,別說一般的真階高手,就是境界達到聖階的那些家主、家老也不敢說一定能接得住。”


    “是這樣啊,”文靜轉嗔為喜,“我還以為他們都是陰世家的人呢。”


    “放心,陰世家的人已經不會再找楚天麻煩了。除非他是想跟峨世家、倪世家還有幽世家公然作對。”


    峨無羈得意道:“據我所知,前天晚上峨世家家主、幽世家家主和陰世家的家主陰聖道已經達成秘密協議,三方都不再追究陰若華挾持幽夫人的事。作為交換條件,陰世家當然也必須放棄報複的打算。”


    文靜嬌哼道:“既然是秘密協議,你怎麽會知道?”


    峨無羈見文靜不信自己的話,急道:“這可是昨天我姑姑幽夫人親口告訴我的。”


    楚天立刻明白,這份秘密協議,完全是由峨山月的籌謀與推動而成。


    惟有她的特殊身份,才能成功說服峨放鷹和幽杞人聯袂出馬向陰聖道施壓,消弭一場隨時可能爆發的內戰。


    他的心裏感到一片溫暖,問道:“為什麽出了這麽多事,府主從不出麵過問?”


    “府主三年前就閉入死關潛心參悟《北冥盛典》最後一章,如果成功就能勘破天道奧秘羽化飛升;萬一失敗了……”


    峨無羈說到這裏壓低粗嗓門,小聲道:“就會魂飛魄散。總而言之,他不可能再回來了。根據咱們北冥神府幾千年來的規矩,上一任府主離世前無權指定他的繼承人,而要交由十三大世家家主與元老會共同協商決定。”


    楚天點點頭,才明白為什麽各大世家之間的傾軋會愈演愈烈。


    毋庸置疑,一場關係到下任北冥神府府主寶座的逐鹿業已箭在弦上。不論自己是否願意,已經被卷裹進了權力爭奪的洶湧渦流之中。


    “難怪呢,”文靜也恍然大悟,追問峨無羈:“你猜誰會成為下任府主?”


    “當然是三公世家的家主之一,倪天高、玄龍馭或離傷秋。”峨無羈畢竟是世家弟子,生於斯長於斯,對北冥神府的各種勢力情況都了若指掌,如數家珍。


    忽然街上的人群一陣騷動,紛紛一窩蜂地迎麵跑來,朝大街東頭奔去。


    “出什麽事了?”文靜總是很好奇。


    “我找個人問問。”峨無羈東張西望,猛地一聲吼道:“馬東三!”


    大街上一個峨世家的外門弟子聞聲回頭奔了過來,不等峨無羈問便興奮地說道:“你還不趕快去看熱鬧,哥舒戰回來了!”


    “哥舒戰——這家夥回來了,還是活的?”峨無羈滿臉驚訝,好像對方死在外頭才符合邏輯。


    “他帶回了天意門長老曲陰陽的人頭,報了殺父之仇!”馬東三嘖嘖驚歎道:“真是不可思議,整整三年沒有音訊,每個人都當他早死了。誰曉得這家夥不聲不響就把曲陰陽的腦袋給割了下來!”


    “厲害,厲害!”峨無羈很少有服人的時候,這回卻毫不掩飾對哥舒戰的欽佩:“曲陰陽可是三十年前就晉升聖階的正道耆宿啊!”


    “什麽是聖階?”文靜饒有興趣地問道。


    “突破了真階九層以上的境界,就是聖階。”峨無羈這幾日學生當膩味了,立刻露出一副好為人師的嘴臉,滔滔不絕道:“領悟到聖階奧妙的人,就能夠任意駕馭天地精氣,施展出種種神通廣大的道法。打個比方,真階高手就像一個單兵作戰的小卒子,隻能催動體內的真氣作戰,而成為聖階人物就等於當上了大將軍,可以指揮千軍萬馬,還能修煉元神凝鑄金丹——那才叫過癮!”


    楚天不禁想到被一股神秘力量封印的梵度金書下部,也許那裏麵就隱藏著聖階的奧秘。


    “楚天,我們也去看看吧!”文靜不理睬峨無羈的嘮叨,拽住楚天就往回跑。


    “喂,你們怎麽不等我把話說完!那個哥舒戰和……”


    峨無羈還想說什麽,文靜早就拉著楚天跑遠了。


    兩百米外就是十字街口,裏裏外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連附近的屋頂也站上了人。


    文靜擠不進去,急得在外麵直跳腳。可她跳起來看到的,還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來了,來了——哥舒戰來了!”人群裏爆發出一陣熱烈歡呼。


    楚天看了眼文靜,不動聲色地運勁楔入人群,替她打開了一條通道。


    兩個人剛在前排站定,就看見幾十個哥舒世家的子弟眉飛色舞地簇擁著一名紅衣青年正沿著街道自南往北走過來。


    他的身材很瘦,略顯蒼白的臉上幾乎沒有什麽表情,左手拎著一隻四四方方的包裹。似乎很享受萬眾矚目的感覺,紅衣青年故意放緩了步伐,視線漫不經心地掠過一張張或是興奮或是驚訝又或是仰慕的臉龐,眼睛裏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他就是哥舒戰?”文靜盯著紅衣青年,微微有些失望:“長相很一般嘛。”


    這時候哥舒戰身邊有一個哥舒世家的外門弟子俯在他耳旁低低說了幾句什麽。


    哥舒戰傲慢的目光投向楚天和文靜兩人立足的地方。


    “就是他?”哥舒戰凝視楚天,問身旁的那個外門弟子。


    “不錯,他是不久前幽冥郡主倪珞珈引薦入府的。”外門弟子低聲道:“聽說他仗著和倪珞珈的曖昧關係,在神府裏氣焰囂張,連陰世家都不敢動他。”


    哥舒戰鼻子裏哼了聲,邁步走向楚天。


    楚天幾乎能夠猜到哥舒戰的來意。他一言不發,平靜地與哥舒戰對視片刻,直到後者在自己的麵前停下來。


    “快看,哥舒戰像是要找那少年麻煩了!”


    “當然,是他殺死了哥舒豹!”


    “他就是楚天啊——據說當年哥舒戰的父親被天意門長老曲陰陽殺死,是哥舒豹一家收留了他。看來,他是要為哥舒豹報仇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


    四周的人群裏立即傳來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聲,一一印證了楚天的猜測。


    “是你殺的哥舒豹?”哥舒戰的眼珠詭異地由黑轉綠,閃爍著深不可測的冷光。


    “你怎麽不問問楚天為什麽要殺死哥舒豹?”文靜的嘴巴一向比她的身手更快。


    “我不管,”哥舒戰漠然道:“我隻知道:殺人償命!”


    “哥舒戰,如今楚天已經是咱們峨世家的外門弟子。他的座師便是我堂叔峨日照!”峨無羈好不容易擠進來,挺身擋在楚天前麵道:“你要敢動他一根頭發,就是跟咱們峨世家過不去!”


    “無所謂,我這次回來原本就想挑戰峨日照,讓所有人知道誰才是真正千年一出的不世天才!”哥舒戰蔑然掃了一眼峨無羈,絲毫沒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你講不講道理?像哥舒豹這樣的惡人死有餘辜!”文靜氣得臉蛋發紅,盡管事情過去了許多天,但每每回想起那日的可怕情景她依舊會不寒而栗。


    “臭丫頭,誰讓你多嘴多舌!”那個剛才跟哥舒戰耳語的外門弟子猛然拔刀劈向文靜。


    文靜猝不及防,前後左右又都是擁擠的人群,根本無法躲閃。


    “噗!”刀鋒切入文靜的肩頭,頓時血如泉湧。


    “文姑娘!”峨無羈大吃一驚,擁住麵孔發白搖搖欲墜的文靜,怒目瞪視那個外門弟子道:“邱昌吉,你小子吃了豹子膽!”


    邱昌吉收起刀,不以為然道:“她不過是個在雙念齋裏幹雜活的下賤丫頭,也敢在戰大哥麵前指手畫腳?”


    “砰!”楚天的鐵拳突如其來,重重砸在邱昌吉的鼻梁骨上。


    邱昌吉一聲慘叫往後飛跌,左半邊臉頰完全塌陷,登時血流滿麵在地上翻滾哀嚎不止。


    眾多哥舒世家的子弟看到邱昌吉吃虧,不由同仇敵愾,倚仗人多勢眾又有哥舒戰在後麵撐腰,氣勢洶洶湧向楚天。


    人群立時驚慌後退,像退去的潮水將楚天三人暴露在哥舒世家弟子的麵前。


    “你的修為不錯,難怪能殺死哥舒豹。”哥舒戰神情冷漠,伸手攔住那些要找楚天算賬的同伴。“可惜今天遇見我,你的好運到此為止!”


    伴隨他的冰冷話音落下,哥舒戰的雙眸中突然爆射出兩簇幽綠森寒的光芒,猶如利箭一樣穿透楚天的眼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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