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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灰衣怪客離去後,翼輕揚卻被困在洞外的迷陣中,好半天才找到生門脫身而出。待尋到霜風橫鬥廳前,正遇見聞訊而來的翼天翔與洞上原等人。


    此刻她聞聽灰衣怪客話語,如遭五雷轟頂,聯想到先前對方一連串古怪的行徑,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下意識地搖頭道:“你胡說八道,我根本不認識你!”


    灰衣怪客一聲冷笑,幾許怨恨幾許悲愴,轉眼望向翼天翔道:“輕揚說不認識我,那你呢?”


    翼天翔沉聲道:“輕揚,你退到我身後。”


    翼輕揚看看麵如寒霜的父親,再望望橫眉冷笑的灰衣怪客,腦海裏一片混亂道:“爹爹,他究竟是誰?”


    翼天翔緩緩道:“不管是誰,都休想在我女兒的婚宴上鬧事。否則翼某惟有請你立即離開!”


    這句話卻是衝著灰衣怪客說的。


    灰衣怪客渾不理睬翼天翔的警告,看著翼輕揚道:“孩子,他不敢告訴你我是誰。那就由我自己來說!”


    話音剛落,翼天翔怒聲喝道:“休要胡言!”揚手打出一顆魔菩提,直射對方眉心。


    灰衣怪客鼓氣嘬唇噗的輕吹,一道勁風噴出將魔菩提激飛,接著道:“孩子,你戴在腕上的那串心心相印上刻著的‘南’字,便是我的本姓!”


    洞上原大吃一驚道:“莫非你就是當年被譽為劍道鬼才的南夢柯?!”


    此言一出霜風橫鬥廳中的數百正道高手不約而同發出一陣驚呼。


    原來大約二十餘年前神陸突然出現了一位不僅劍法通神且又精擅奇門遁甲之術的曠世奇才。他在短短數年間劍劈滄浪三妖,夜斬天都雙魔,所向披靡未嚐一敗,立時轟動了整個正魔兩道。


    那邊翼輕揚已退到翼天翔的身後,聞聽此言芳心巨震道:“為何娘親留給我的心心相印上會刻有這怪人的姓氏,難道,難道……”卻不敢再往下深想。


    就聽灰衣怪客說道:“不錯!可惜當年的南夢柯,如今卻成了一個殘廢!”


    人群裏天意門的長老袁換真忍不住問道:“南老弟,你何以至此?”


    “何以至此?”南夢柯的目光徐徐望向麵沉似水一言不發的翼天翔,嘿嘿低笑道:“翼兄,你為何不告訴大夥兒當年我和小伊是如何在南荒枯藤林裏救了你,又為你療傷醫治待如手足;然則我的這兩條腿又是如何斷的?你又是如何用謊言欺騙了小伊母女整整十八年?!”


    洞上原見事有不妙上前解圍道:“南兄,今日犬子成親,可否看在洞某的麵上,先請坐下喝上幾杯水酒。有什麽事等新人拜堂後,咱們再慢慢細說。”


    南夢柯漠然道:“洞掌門,莫非你沒聽清楚,方才輕揚已明明白白拒絕了與令郎的婚事。”


    洞上原的臉色有些難堪,望向翼天翔。


    翼天翔頷首道:“不錯,十八年前確是你在南荒救了我一命,但你斷腿卻與我何幹?那日你突然失蹤,我和小伊遍尋不獲,這才結為夫妻一同東歸。後來我數次前往南荒,希望能探尋到你的下落,可惜都渺無音訊。”


    南夢柯冷笑道:“我是怎麽‘失蹤’的?是你在我遭遇枯藤六怪圍攻時,背信棄義落荒而逃,任由我孤立無援身陷絕境!你以為我必死無疑,便用謊言哄騙小伊委身下嫁。誰知道老天開眼,我拚盡全力死裏逃生,隻是身中劇毒修為盡廢,不得不自斷雙腿以求活命!”


    他森然說道:“這十八年來我僻居南荒,身受‘枯榮奇毒’的折磨煎熬生不如死。每日所思所想,便是有朝一日要你也嚐嚐此種滋味!”


    翼天翔哼了聲,看著南夢柯道:“南兄,我曉得你對小伊因愛生恨,故而遷怒陷害於我。但想用這等惡毒離奇的謊話汙蔑小弟,卻是癡人說夢!放眼神陸十三州,誰不知我翼天翔的為人?你說我哄騙小伊證據何在,她若非心甘情願又焉肯嫁我?”


    南夢柯的唇角泛起一抹譏誚,眼神中卻又透露出無限傷心與憤懣,一字字道:“那是因為在遭受圍攻前,小伊已懷了將近兩個月的身孕,為了腹中的胎兒,也為了替我留下血脈香火,這才含辱偷生答應嫁你!”


    翼輕揚腦海裏“嗡”的一聲,不自禁地叫道:“這不是真的!”眼前卻浮現起南夢柯得知自己生辰八字後那悲喜交集的癲狂模樣。


    翼天翔大手按在她顫栗的肩上,一字字道:“輕揚,不要信他。你姓翼,你是我的女兒,任誰也改變不了!”


    這時候廳中群雄一片嘩然。忘恩負義貪生怕死,臨陣賣友強占人妻,莫說正道難容,就是魔門中人也多有不齒。


    這時候在場的各色人等,各種不同的眼光均投向翼天翔,單等看他如何解釋。


    這中間絕大多數人依舊對南夢柯的話語將信將疑,甚或懷疑他是受人指使故意來攪亂婚典居心險惡。畢竟翼天翔俠名卓著幾十載,而南夢柯來曆不明,又銷聲匿跡將近二十年,突然冒出來指認前者諸多卑劣行徑,誰敢保證不是個陰謀?


    洞寒山從一腔歡喜,到被翼輕揚當眾拒婚,現在又斜刺裏殺出個殘廢,硬說自己才是翼輕揚的親爹,原本一樁美事居然被鬧到無法收拾。


    他怒火中燒,喝道:“醜八怪,你滿嘴胡言亂語卻有誰信?”縱身拔劍,一式“似水流年”挑向南夢柯咽喉。


    南夢柯根本不看,提起右手拐杖反刺洞寒山的左肩。


    洞寒山急忙撤劍閃躲,運左掌拍擊拐杖。


    洞上原見狀麵色劇變,揚聲叫道:“南兄,手下留情!”


    然而已是遲了,南夢柯左手翻轉拐杖已橫掃而至,“啪”地脆響將洞寒山的腕骨擊碎。


    洞寒山一記低哼跌跌撞撞退出數丈,方才意識到南夢柯所用的招式居然和當日楚天擊敗自己時的招法套路如出一轍。稍有區別的是,楚天用了三個回合,而南夢柯卻隻花了兩個照麵!


    翼天翔不聲不響,驀地晃動身形揮掌攻向南夢柯。


    他的雙掌微微顫晃,分化出一道道虛影,如風起如雲湧,偏又天馬行空無跡可尋,卷裹排山倒海的雄渾罡風拍向南夢柯。


    忽聽砰然一響,龍華禪寺方丈覺眠大師瘦小的身軀如神兵天降,落在翼天翔和南夢柯當中,拂出大袖將驚濤駭浪般的掌勁一卷一掃牽引出門,遠遠轟擊在廳外的一堆假山石上。於不動聲色間,露了一手極上乘的絕學“普渡眾生袖”。


    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翼師弟莫動無明之火。當著在座諸位賓客還望你和這位南施主據實相告,輕揚姑娘究竟是誰的女兒?”


    翼天翔和南夢柯異口同聲道:“我的!”


    巽揚劍哈哈一笑道:“這倒怪了,從來隻有人搶著當皇帝,你們兩位卻爭著做爹!”


    翼天翔雙目噴火,朝覺眠大師抱拳一禮道:“掌門師兄,此人含血噴人欺我太甚。今日翼某要和他作一了斷,請師兄成全!”


    覺眠大師尚未回答,南夢柯已一聲厲嘯道:“誠如我願!”身形拔起掠過覺眠大師頭頂,左拐虛晃一槍,右拐劈擊翼天翔麵門。


    翼天翔不敢怠慢拔劍招架,與南夢柯翻翻滾滾鬥作一團。


    兩人盡皆是聖階守一境的頂尖人物,各懷怒忿意欲置對方於死地。故此甫一交手便全力以赴,招招奪命式式驚魂,劍光掌影漫天縱橫。


    洞上原見翼輕揚麵色蒼白神情緊張,輕聲安慰道:“不必擔心,以令尊的修為即使贏不了南夢柯,自保應是綽綽有餘。”


    洞寒山手捂傷腕,額頭冷汗顆顆滴落,恨恨地道:“這魔頭居然大言不慚以翼師妹的生父自居,也難怪翼師叔會如此憤怒。今日若不將他誅滅,豈不教世人以為我禹餘天軟弱可欺?”


    卻聽首陽真人冷冷道:“你怎知南夢柯說的不是實情?”


    洞寒山雖眼高於頂,卻也曉得首陽真人威望尊崇,心下即管不服亦隻好怏怏閉嘴。


    眾人言談之間,翼天翔和南夢柯已激戰三十餘個回合,雙方互不相讓爭鋒相對,鬥得難分難解扣人心弦。


    翼天翔號稱“劍、掌、袖、指”四絕,睥睨神陸名不虛傳。他的無相無我掌、一闡提指、八部天龍劍和普渡眾生袖輪番上陣爭奇鬥豔,一招一式恢宏堅凝,深得佛門真諦,造詣之高已臻至爐火純青之境。


    別說那些晚輩後生看得如癡如醉讚歎不已,即令覺眠大師、首陽真人、巽揚劍這樣的正道絕頂高手亦禁不住擊節叫好。更有不少人心中暗道:“翼天翔這龍華禪寺俗家第一高手的美名實非幸至,假以時日恐怕連覺眠大師也不遑多讓!”


    再看南夢柯身如鬼魅,雙拐一剛一柔,一陰一陽交相輝映,在翼天翔的劍掌袖指之間遊刃有餘毫不落下風。尤其是他雙腿已廢,根本無需顧忌下盤防守,無形裏反而占到便宜,左拐大開大闔,右拐劍走偏鋒,兩種截然相反的劍法招式使得翼天翔極其難受,不得不小心提防。


    正當眾人以為這場龍爭虎鬥至少需要一百回合開外才能分出勝負之際,南夢柯的身軀卻突然顫抖起來,衣發冒出絲絲縷縷的藍色氣霧,竟是有身中巨毒再次發作的跡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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