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雨傳淵都是個完美無瑕的美男子,完美到讓人覺得他並不像是個真實存在的魔。


    他的目光從雪憐城的玉容上冷冷掃過,蘊含著說不出的輕蔑與譏誚,然後凝頓在了楚天的身上。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對楚天出手的時候,雨傳淵的身影卻陡然消失。


    不,不是消失,而是化作了七七四十九條虛影,出現在了晴兒的四麵八方。


    一道道秘法、一式式攻招猶如排山倒海,等若是四十九位天階高手齊時出手,風起雲湧波瀾壯闊。


    頓時,晴兒的身影便隱沒在了重重疊疊絢爛華麗的繽紛光海中。


    “丫頭!”洞天機和翼輕揚縱身衝上,轉瞬間便也消逝在了姹紫嫣紅的光海裏。


    楚天凜然一驚,立即醒悟到雨傳淵的險惡居心——他是要先發製人搶奪到鎮獄魔劍,然而再掉轉過身對付自己。


    此時此刻,他與晴兒之間相隔有數百丈的距離,而且這當中還有七八十名碧落海雨家的高手阻隔,想要及時救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碎!”朝青絲櫻唇輕啟,藏在羅袖裏的雙手法印運轉,從嬌軀裏迸發出一團雪白如玉的電芒。


    “喀喇喇、喀喇喇——”電芒遽然膨脹,像蜘蛛網一樣朝著四周擴展開去,將方圓數百丈的虛空切割成一塊塊碎片,如漂浮在海麵上的冰山一般互相碰撞位移,不時有一道道五顏六色的流光從碎裂的縫隙後迸射而出,所過之處吞噬萬有,化為一個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時空漩渦。


    電光石火之間,一條銀色的虛空通道在楚天的腳下鋪展出去,盡頭鎖定的正是晴兒與雨傳淵的戰團。


    “多謝!”楚天隻來得及感激地瞥了眼幾近虛脫的朝青絲,隨即衝入通道裏。


    雨傳淵當然知道了有人正在施展莫大神通破碎虛空,依稀用的就是昔年天姬殷青霜的獨家絕學“玉碎空”。


    但他已沒有閑暇去多想究竟是誰發出了這記玉碎空,當務之急是要從麵前這雪衣少女的手中搶到鎮獄魔劍!


    “砰、砰、砰砰——”一條條虛影在鎮獄魔劍所向披靡的鋒芒裏撕裂流散。每被摧毀一條,就意味著雨傳淵的魔功被削弱一分。


    但他已顧不得這許多,即使付出可觀的代價,也要在一個呼吸間轟殺了晴兒,將鎮獄魔劍搶到手!


    他能夠感覺到,後方有一股凜冽至極的殺氣如奔雷,如閃電,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逼近。


    “啪!”一道虛影驟然搶前,揮掌拍擊在鎮獄魔劍上。


    鋒銳的劍芒將襲來的虛影右臂切得支離破碎,以此為代價鎮獄魔劍從晴兒的手中脫飛而出,朝高空激射而去。


    晴兒蹙眉低哼,嬌軀往後飛跌,正落入翼輕揚的懷裏,隻能眼睜睜看著漫天飛舞的虛影合而為一,重新凝成雨傳淵的真身抬手朝鎮獄魔劍攝去。


    他的手仿佛能夠無限延伸,轉眼的工夫就追上了鎮獄魔劍,而楚天尚在五丈之外。


    洞天機見勢不妙,連聲呼喝打出一十二式天機印。


    恢弘的法印破閘而出,畫過十二條曼妙無方的弧光攻向雨傳淵。


    雨傳淵視若無睹,竟是用身軀硬吃天機印。


    隻見十二道天機印啵啵有聲激撞在雨傳淵的身上,如水銀瀉地滲透進他的體內消失不見。


    雨傳淵猶若玉石雕刻般英俊的臉龐上青氣一閃,身軀微微晃了晃,散發出一層淡淡的輕煙,隨即就恢複如常渾若無事。


    這時,他的指尖已觸摸到了鎮獄魔劍的劍柄,一切唾手可得。


    誰知鎮獄魔劍驀地金光流轉,好似感應到了來自於上蒼不可抗拒的召喚,一記龍吟如萬雷咆哮,突然改變了滑行軌跡,以令人無法追攝的速度掠過雨傳淵的指尖往後飛射而去。


    滿以為十拿九穩,卻在最後關頭雨傳淵的右手抓了個空。


    他的劍眉幾不可察覺地聳了下,顯示出心中極度的憤怒與驚異,左手憑空虛拿,凝為一條由九百九十九根龍骨煉鑄而成的“葬龍鞭”飛鎖鎮獄魔劍。


    可惜,盡管他的第二反應已快到無以複加,但還是慢了一線。


    這一線快慢的差異,卻足以決定生與死。


    楚天躍出朝青絲開辟出的虛空通道,仿似早已算準了鎮獄魔劍飛行的軌道,五指一張劍便落在了手掌中。


    登時,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流淌在靈台之上。好像他與手中的鎮獄魔劍之間血脈相連無分彼此。


    魔劍中印烙千年的記憶以及從無數大戰中積聚生成的殺戮之氣、暴戾之息瞬間充滿楚天的體內,就似要將他的身軀撐滿撐爆!


    在這一霎那裏,楚天覺得自己隨著鎮獄魔劍中澎湃奔流的劍靈一同,重又經曆了幽魔界千年的滄桑,無盡的征伐。


    磅礴無垠的劍氣一遍遍衝刷著他的軀體,充滿並激蕩著他的經脈,令他的力量達到了從未有過的巔峰。


    ——這感覺真好。


    楚天情不自禁地輕吐一口氣,享受著與鎮獄魔劍水乳融交的奇妙滋味。


    “鏗!”一聲清脆的金石響鳴,葬龍鞭纏繞上鎮獄魔劍,吐出一股雄渾強大的氣勁,直攻楚天右臂。


    楚天巋然不動,雙眼不知何時閃爍起冰冷徹骨的金紅色寒芒,不帶絲毫感情地看了眼正竭盡全力催動著葬龍鞭的雨傳淵。


    “嗚——”鎮獄魔劍發出一聲如同來自地獄盡頭的怒吼,神光暴漲宛若一座噴湧的火山,迸發出血紅色的灼熱岩漿,好似虛空也要被融化洞穿!


    “嗤嗤嗤——”葬龍鞭像活物一樣痛苦哀鳴,纏繞在鎮獄魔劍上的龍骨根本沒有任何的抵抗餘地,彈指間灰飛煙滅。


    血紅色的劍焰卻完全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在吞噬消融了十餘根龍骨後神威高熾,如一條流淌的熔漿大河順著葬龍鞭乘勝追擊。


    龍骨毫無還手之力,被劍焰以摧枯拉朽之勢一節一節地摧毀熔煉,一眨眼就毀損過半。


    雨傳淵處變不驚,一聲冷笑左手微振,葬龍鞭驀地自動斷為兩截。


    但鎮獄魔劍洶湧的劍焰並未因為失去葬龍鞭的導引而有絲毫的凝滯停頓,反而“呼”的聲膨脹開來,如一麵迎風高展的血色大旗,鋪天蓋地卷裹雨傳淵。


    雨傳淵右手五指迸立如刀,揮臂在胸前淩空虛劈。


    強大的魔識密布冥海,沿著手刀虛劈的路徑,在雨傳淵的身前霍然裂開了一條由窄而寬呈扇形發散的虛空深壑。


    黑漆漆的深壑就像是有誰用一雙無形的手在冥海中生生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裏麵黯淡無光,無情地吞噬著所有的存在,哪怕是一絲微光也逃不過它的魔爪。


    劍焰猶如一道墜入幽淵的火瀑,瞬息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吞天之壑!”由於朝青絲開辟的虛空通道每次隻能渡過一個人,雪憐城隻能在數百丈外眼睜睜看著那道虛空深壑蠶食過一片片冥海直奔楚天而去,揚聲叫道:“慕大人,小心!”


    楚天好像沒有聽見雪憐城的提醒,橫過鎮獄魔劍似乎試圖截斷吞天之壑。


    然而鎮獄魔劍的鋒芒亦不足以斬斷深壑,漫無邊際的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在一刹那裏將楚天連人帶劍一起吞沒。


    雨傳淵冷冷一笑,放出三道分身分別抵擋住掩襲上來的晴兒、翼輕揚和洞天機,又用左手催動一道秘法迫退了北夕雪和夕雅,右手則從容不迫地探入吞天之壑中攫取鎮獄魔劍。


    突然,他的臉色劇變,發出一記怒嘯身形如一道雪白的閃電向後飛退,探入深壑之中的半截右臂蕩然無存,齊肘的傷口在空中噴灑出一蓬淒豔的血雨!


    隻見楚天身劍合一如龍出大海衝出吞天之壑,萬丈劍光灑照冥海,卷挾起破天滅地的無敵氣勢直迫雨傳淵。


    雨傳淵退而不亂,左手兩指輕撚,指尖赫然怒放出一朵黑色的秘芝蘿花,六片花瓣齊齊綻開,從中噴射出數以千計的詭異劍芒,匯聚成一條長逾十丈的巨蟒狠狠撲向楚天。


    楚天看也不看,甩手擲出鎮獄魔劍,一式“天外飛仙”淩空斬殺。


    這一劍洗盡鉛華,沒有哪怕一絲多餘的花巧和虛招,完完全全就是依靠氣吞山河劈裂乾坤的力量與氣勢硬撼雨傳淵。


    “嗚——”金色的強光如犁庭掃穴徹底摧毀消融迎麵射來的萬千劍芒,再穿透護在雨傳淵身前的那朵黑色秘芝蘿花,最終挾著一溜血光從他的體內穿心而過,隆隆的劍嘯猶如死神的戰車碾過。


    在場眾人被這一幕景象深深震撼,一時失語——碧落海雨家的天才傳人,修為已經達到造化神通巔峰境界,隻差半步就能踏入法相自然的雨傳淵,竟然僅僅三個回合就徹底慘敗在楚天的劍下!


    “砰!”就在眾人失神之際,雨傳淵的頭頂猛然迸放開一團精光,元神脫出不顧一切地向冥海深處遁去。隻是這元神的光亮和氣焰幾乎不到全盛時的三成,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所謂的“喪家之犬”。


    孰料他的元神剛剛升起不到三丈,尚未來得及施展遁術隱入虛空,驀地遍體燃燒起金紅色的烈焰,迅速吞噬全身,一邊發出痛楚的厲嘯一邊就像隕石般墜落下來。


    楚天抬手攝住鎮獄魔劍,漠然看著形神俱滅的雨傳淵,傲立在浩瀚冥海之上,仿佛就是這世界的主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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