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你說你會比我更了解我?”郯謇搖頭,“不是的,這不是執念!”


    雲詩看著郯謇,目光如水般平淡,她說:“兩百年前,在帝陵,你被辰運的殘魂附身的時候,那個時候,就是真實的你。”


    “那個時候的我?”郯謇愣住了,下意識地就在腦海裏搜索著當時的記憶。可是當時的記憶他本來就記得不全,現在又過了這麽多年,他忘得更多了,他依稀還記得的,就是隻是他被什麽東西鑽進了體內,然後那拿砍向了墨之妄,他甚至連怎麽從帝陵出來的吧不知道。


    但是突然之間,一句話從他的腦海深處冒了出來:“這個世界上不能有和我一樣的人,我是唯一的!不然,爺爺就不要我了!”


    青筋瞬間就在郯謇的額頭爆起,他下意識地按住了身前的桌子,這個桌子是被玄武閣特別煉製的,卻還是被他捏出了凹痕。


    “看來你還記得。”雲詩露出了她標致性的微笑,“我很感謝你讓我正視了我的‘宿命’,但是我已經不能回頭了,所以我希望你還能夠跳出去。


    如果你想繼續支持我的事業,我歡迎你的加入。但是如果你依然放不下心中的執念,我不會去阻擾你,但是你從今以後也隻是一個散修了。沒有家族的力量,隻有你自己的力量。


    何去何從,你可以先在心中掂量掂量。”


    “你這是把我也當成了你的一枚棋子了嗎?”郯謇終於是回過了神來,他冷著一張臉看著雲詩,眼中是極限壓製的痛苦。


    “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雲詩依然是微微笑著,“手握權柄,掌控天下,這樣的人,不正是把天下所有的人和事都當成棋子的嗎?你怎麽會覺得你會成為例外呢?”


    “你這是在逼我去找墨之妄!”郯謇在此握緊了拳頭,按在了桌麵上,雙眼亮起了郯家特有的紫色光芒,“我一定會去找他,打敗他,殺了他,然後帶著天阿劍回來。到時候,你就隻能讓我做你的劍了!”


    “我不會給你任何承諾,”雲詩微笑著說,“你是自由的,想做什麽就去做,但是,你也應該做好,承受一個悲慘的結局。”


    “看來你並不看好我這枚棋子。”郯謇用拳頭磕了一下桌麵,站起身來,“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不會成為墨之妄前進道路上的磨刀石。”


    說完,郯謇轉身離去,毫不猶豫,這房間的大門也在郯謇離去之後毫不猶豫地關上了。


    房間裏再次隻剩下了雲詩,這一次,她毫無依靠,坐直了腰板。她的眼神看著前方,並不是在看房間的大門,也不是在看遠方的任何地方、更不是在看向任何人,她看的,隻是她自己。


    在這個空蕩蕩地房間裏,她輕聲說:“父親,你看見了吧,我終於還是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如你所願。”


    -----


    -----


    南陸,五溪,禁地,一片青翠的竹林。


    這裏並不是在禁地,而是在禁地的東南方向,已經是在五溪的邊界上了。曾經,這裏有著一個小小的村寨,但是後來,這個村寨被附近的大寨子吞並了,屋毀人亡,隻剩下了一地的殘垣斷壁。


    而如今,兩百多年過去了,廢墟之上已然長滿了青竹綠草,早已沒了當初的痕跡。


    便是在這處竹林的深處,有著一個小小的墳塚。墳塚由石頭壘成,石縫之間還添了金粉,墳塚前的石碑也是這樣,上麵雕刻的字也不是用朱砂紅漆描的,而是用金粉描的,讓人一看就覺得這個墓主身前一定是個土老財,就算趕不上犍為程家,也是富甲一方了。


    而這個石碑上,卻是雕刻的一句話:“老子胡漢三也曾經是輝煌過的。”


    兩個穿著南陸服飾的一男一女繞過墓前的青銅大鼎走到了石碑前,看見了這句話。


    “這胡胖子也的確是個牛人。”說話的是其中的女子,她穿著傳統的南陸女子服飾,窄袖對襟的繡花藍衫,下配一條隻過膝蓋的百褶裙,簡單地墜了些銀飾,隻是在臉上繡了別樣的花紋刺青,看上去自帶一種妖媚。


    這是綰綰,和她在一起的,當然是墨之妄。


    為了掩飾,兩人自然是喬裝打扮成了南陸的人,也在之前是戴著人皮麵具的,隻不過到了這裏,就沒必要掩飾了。


    “胖子當然是條漢子。”墨之妄回應著綰綰,從腰間取下酒壺,順著石碑的頂上淋了下去,剩下的話,是對胡漢三說的,“雖然我知道你聽不見了,但是還是要和你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綰綰抬眼看了他一下,墨之妄的唇周都長出了胡渣,要比之前他在長安時還要滄桑幾分,如果不是她以前知道墨之妄是什麽樣子,現在乍一眼看去,也不一定認得出來了。


    她不知道當初那個人是和墨之妄聊過什麽,但是能夠讓一個人大變樣的肯定不隻是什麽話語,而是很多很多的事,包括胡漢三的死。


    出於對同夥的友誼,綰綰覺得還是要安慰一下,她說:“你也不要太自責,胡胖子可不是為你死的,而是為女人死的,他是心甘情願的。


    你也知道,胡胖子一輩子也沒有別的女人,更別提什麽孩子了,連私生子都沒有,走得幹淨得很。至於他那些手下,程七雪也已經全盤接收了,你根本就不用內疚。”


    “有沒有人對你說過,”墨之妄抬頭看向綰綰,目光淡淡,“你很不會安慰人。”


    “喂,我難得一次好心,你一定要這麽不識相嗎?”綰綰立刻就馬起了一張臉。


    墨之妄沒有理會綰綰,而是將目光放遠,投向了遠方。綰綰當然知道墨之妄是感覺到有人來了,便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看見從竹林中走出來一個青衣女子。


    這個女子穿著非常樸素,也未施粉黛,頭發更是很隨意地紮起來的。若不是因為這身衣服有著很明顯的東陸風格,隻會讓人覺得這不過是南陸的一個普通的山野鄉姑。


    但是能夠來到這裏的肯定就不是山野鄉姑了,而是——羅冰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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