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挺挺躺了半天,穆清紛亂的腦子裏隻想了一條出路,她隻有一條出路,她是後妃,五皇子是皇子,她現在的位分是妃子,按理皇子們要叫她母妃的,母妃母妃,妃前加了個母字,光這一條,她們所做之事就犯了人倫,天爺不會饒恕她,於是那一條路也便隻有尋死。


    這會穆清沒有眼淚,人們在絕望的時候是不會有眼淚的,真正有眼淚的時候都不是絕望的時候。遂她這會隻是安靜的躺著,將臉隱在暗處陽光照不見的地方,直躺的渾身麻掉也沒有動彈一下。


    除卻了一心赴死之外,穆清隻有恨,恨得心口發疼,她再是個傻子也知道昨夜到底為何發生那樣的事,她中了藥。她不知何人給她放了藥,可是太醫來了走了,沒給她治病,五皇子怎的就那麽恰好來了。中個藥太醫怎麽會發現不了?妃子被人下了藥,太醫診出來能不告訴皇上?可是從昨夜到現在,宮裏一直平靜如常,顯是那太醫未曾將此事告訴皇上,太醫受了誰的命,不言而喻。


    穆清不知尚寢局的種種,也不知五皇子的種種,站在她的角度,她隻能這樣想,遂她想不透這五皇子作何下藥害她,也想不透五皇子怎的就用這樣的手段奪了她的身子。


    自她進宮這麽長時間,因是新妃,沒得詔不得讓家人探視,父親也隻是上月探望姑姑的時候見過一次,照例是叮囑,旁的也無須說什麽,她本就是個讓人省心的,宮裏生活她是不打算讓家裏人操心的,於是期間種種辛苦和無為人知的怵頭兒自是不會跟父親說。家裏母親也好,兄長們也好,她活著與否也並不是那麽重要,劉家皇商之家,家裏出了個後妃隻留著那個名頭就足夠後世享用幾代。


    如此一想,穆清簡直覺得她生無可戀了,沒什麽遺憾,死也就死了,父母傷心一會怕也就過了,宮裏女人多的是,死一個妃子簡直就是再平常不過。


    穆清所受正統思想教育,與皇子幹下亂、倫之事她是從骨子裏接受不了的,她不能和別人一樣想著法兒把這事掩過去,若是一心想要掩過去也就掩過去了,可是她覺得髒,從骨頭縫兒裏她不是一個能接受這事兒的人。


    於是醒過來將所發生的事情知曉了之後她第一個念頭是要死去,沒有別的念頭。


    側個頭,將將好,有一縷陽光絲兒從床帳子的縫隙透進來,恰好透到穆清眼睛上,細看那雙眼睛,乍一看是平靜的,可是再一細看,就看見裏麵的劇烈波浪。有大智和尚看見這樣的眼睛,必會一個手指點上穆清額頭,你命數不到,因為你的心不想死。


    穆清想死嗎?想不想她這會說不出來,隻是大腦循著以往的印跡下出了這麽個指令。指令即已下出來,穆清就得從著大腦走,她一貫是這樣的人。前些時日她覺著她和五皇子之間的那點小的不該有的心思這會穆清是徹底要忘記,她連想想都要惡心,許是五皇子看出了她有了那樣的心思這才奪了她的身子。


    過了好半晌,穆清覺得她該起來了,“綠竹。”


    “回娘娘話,綠竹今日身子不爽利,下去歇著了。”帳外傳來一道聲音,穆清恍惚了半天才認出這是爾蘭的聲音。


    爾蘭說罷話,已經上前撩開帳子,按著穆清的規矩,這是要更衣的意思了。


    帳子被撩開,一室的陽光足足的都撒在床上,穆清有種瞬間無所遁形的感覺,覺得自己幹下的事情難容於青天白日底下,然她到底想好了那最後的路子,於是隻默默的沒說話,拄著床榻就要翻坐起來。


    爾蘭撩開帳子看見自家娘娘異乎尋常的安靜,直覺不好,哪個人經了這樣的事兒能平靜下來?雖說她們娘娘素來端莊冷靜,可這時候是這麽個反應那也是不正常。心下是這樣想的,爾蘭不敢言說,隻上前一步快手將要軟倒下去的主子連膀子抱上防著跌碰到床上去,看著臉色又一白的主子壓下到口的驚呼,方才娘娘將要起身手都拄到床上著力要起身了,卻是驀然軟倒,險些將頭嗑在床上。可是即便這樣,娘娘也不說話,隻有些恍惚的樣子。


    爾蘭便要忍不住的心疼,她長自家主子五六歲,主子身量高氣勢又足,便很容易讓人忘了她也還是個小姑娘,這會兒蒼白著臉色的小姑娘恍恍惚惚沒精神頭的樣子哪個能看著不心疼?爾蘭忍不住想起那五皇子,打個冷顫想著也不知昨晚一過她們昭陽宮命運將如何。


    兩腿間疼的要沒知覺,穆清低頭,她身上套著一身兒杏花粉的裏衣,幹淨的裏衣讓她看不清自己身子,也罷了,看不清就看不清,橫豎她也是不願意看五皇子在她身上留下的印子。咬牙站好自己身子更好衣,穆清除了臉色蒼白之外看著也就跟素日裏一樣了。若是往常,腿間那樣的疼痛別說站起來了,就是躺著穆清都要受不得,都要疼的眼淚珠子自己往出掉,可是這會她站好了,更好了衣。


    “娘娘,您身子若是不舒服,還是歇著些好。”


    穆清看了爾蘭一眼,從爾蘭的眼裏知曉爾蘭清楚昨日晚間的一切,瞬間難堪的無處可藏。可是一會之後她覺著都是要死的人了,還要什麽臉麵,然到底是覺得羞恥難堪的。


    宮裏有宮裏的規矩,這麽多宮人守著她一個人,她若是想要尋死,也要等到太陽落山了才能死成,這會她也就強撐著等太陽落山,然那太陽總也不落山一樣的照著。當夏的日頭,不多時宮裏都熱得要受不住,穆清靜坐半晌,臉也不知不覺悶出了些細汗,看著也不似先前那般一股子死氣沉沉。


    “奴才參見殿下。”正在穆清一心想著要等死的當頭,殿外付榮生傳來聲音,穆清大腦本就轟隆隆亂響,這時更加一陣子轟隆聲。


    緝熙走進來,一眼就看見正坐在榻子上的女人,臉上帶著不自然的潮紅,額上鼻頭上悶著細汗,隻有嘴唇卻是淡淡的不複殷紅。著個水袖粉色燕尾裙,頭上也是釵釵環環一整套,足上還套著粉色新繡鞋,整個人規整的像是要去赴宴。緝熙擰著眉毛看了眼外麵,烈日當頭,連窗外的海棠葉子都卷曲著,這女人這樣子是怕熱的樣子麽?


    穆清眼睜睜看著一身朝服的緝熙進來,腦子轟隆之後原本木偶一樣的人咬著後槽牙坐了半天,驀地,眾人都不見反應之際,榻子上的人就忽然起身兩步走至剛進來的人跟前,用足了力氣,一巴掌狠狠甩過去。


    清脆的掌摑聲之後,緝熙不等做出什麽反應就伸手抱住癱軟下來的人,他原本是要罵人要發火說不定還要打人的,隻是在看見穆清眼淚橫飛外帶語低聲微氣若遊絲的跟他說一句“我和你有仇麽?”之後停了動作。


    穆清驀然就眼淚出來了,也不知為何,方才她真是用上了全身的勁頭掄出去了一巴掌,也不及反應那就是下意識的動作,可是掄出去之後才覺雙腿疼的就受不住了,怎麽就那麽疼,忽然就覺得難以忍受,眼前也是發黑,怎的忽然之間所有的病疼都要來。


    先前穆清不及想很多,可是她是怨著恨著這五皇子的,怎麽能不恨?她好端端的在宮裏過活著,這五皇子從一開始就要和她過不去,及至到現在終於讓她沒臉麵再在宮裏過活下去,這一切全是五皇子的過錯,她能不怨能不恨麽?從醒過來到現在,穆清其實是憋著一口氣,她本是想要哭想要鬧的,想要找個說理的地方去,可是哭著鬧著給誰看?到誰跟前講理去?遂隻就默默憋著自己,及至終於看見這罪魁禍首,再是一腔子委屈憋不住,悶頭衝上去想要怎麽這五皇子都不解恨,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隻得一巴掌上去。


    “好端端發什麽瘋?”緝熙見不得穆清這樣子一副天塌地陷的樣子,攔腰抱著軟癱沒力氣的人坐到榻上,扯著穆清的衣襟子就要將那衣服扯開“大熱的天穿成這樣是做什麽?”


    “你再碰我我就殺了你。”穆清氣喘的不行,被整個抱在緝熙懷裏的時候已經就抗拒的不得了,這時還眼見著緝熙自然的伸手解她衣服,一時麵皮都氣的漲通紅,仿若怒極的貓兒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


    緝熙看了穆清一眼,解衣服的手沒停下,一把扯開那外裳的所有扣子,下一秒就將那粉色燕尾裙扔地下了。


    穆清氣的心口一陣陣發疼,若說先前還可能是憋著氣,這回真的是想要死去,死去就看不見這樣的人,氣極臉色驀地就煞白。


    緝熙沒進殿之前想著穆清可能是要生氣的,依著那女人老端著的性子必然要哭哭啼啼一陣子的,可是進殿之後挨了巴掌他氣得不得了。在他眼裏若是他和她發生昨日那樣的事是自然的不得了的,這還有什麽說的,你都是我的了,你的身子自然是我的,有什麽疑問麽?


    可是懷裏抱上那軟癱的身子他就不準備發火了,挨一巴掌就挨一巴掌吧,這會看見穆清臉色煞白眼裏清晰的恨意緝熙便沉默了。


    “你是存了心要害我是不是?”穆清眼見著動彈不得,睜大眼睛看著緝熙,眼睛裏連淚水帶恨意和怒意是看的清清楚楚。


    “放屁!”緝熙怪叫,他眼裏的害人和這女人嘴裏的害人顯然不是一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汗死*上兩張口口的字是一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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