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島,位於環星海中央,不過百餘畝方圓,是一座孤島,高出水麵可達五十丈以上,四壁孤懸,島體黝黑,叢生雜草,朝南麵的崖壁有一洞天,洞天之中,蕭厭在為自己即將到來的天劫做最後的準備。


    “終於要離開了,當年一起求仙的師兄弟姐妹們,最後隻剩下我一個了,對不起,是我向道之心不堅,庸碌無為,如果有緣,我們還能在仙界再見的。”


    蕭厭,天蒼大陸最後一個天機門傳承弟子,而原本如日中天的仙道第一宗門天機門,如今恐也就隻剩下一個三元島了,弟子死的死,散的散,再也成不了氣候。


    蕭厭,百年修行,世事冷漠,自師傅飛升失敗之後,更不過問宗門之事,宗門興衰,蕭厭心中無感。


    “師傅,宗門道法,我藏入天蒼大陸九處絕境內,如有人得之,自會給您續下香火。”蕭厭手持三支百年香,插入香爐之中。


    “我走了。”對著靈位恭恭敬敬的叩首,道了聲再見,蕭厭轉身就走。島上,蕭厭披著星月站定,一襲青靛長袍隨風舞動,潮水拍打著足下的島礁,這一瞬,仿佛世間所有的明亮都比不上他的光華,被他盡斂在身後。


    環星海上風雲變動,隻見那些劫雲越積越厚,原本暗藍的天空已是一片昏黑,星月皆盡掩退,強烈的罡風催動著大海翻湧的巨浪,劇烈地拍打在小島的崖壁之上,道道雷電在雲層上閃爍銀芒。


    “來吧!”蕭厭調斂氣息,體內真元翻湧轉化,按照天機門的古理,體內真氣必須全部轉化成金色仙元,才會引動雷劫下來。


    話剛說完,倏忽之間,道道銀光如流星隕落,照得蕭厭心頭一緊,墨一樣的流雲被撐開一條線,露出原本的天來。


    霹靂連聲,電光暴湧,雷聲綿延數百裏,蕭厭手捏劍決,周身仙家秘寶光芒閃爍,天雷所降之處,方圓幾裏的海水直上數百丈。天地之間,突然隻剩下了,那一抹微亮,來自於蕭厭的本命真元。


    四九天雷過後,焚心業火自內而燃,蕭厭磐定,雖然早已起了警覺,但仍有些緊張,運起天機門玄功,靜心相持,蕭厭此身塵緣早了,更不必說沾染因果,琉璃法身自然而成,最後而來的,便是心劫,心劫無相,蕭厭隻得全神貫注。


    “果然,果然是她。”蕭厭閉眼腦,流下兩行清淚,“對不起,我忘了。”再睜開時,已是破厄法眼初成。他雙目直射穹窿,墨色裏透出光來,他看見一座座巨大的宮殿,不知有多少重樓台,蕭厭負青天,乘雲氣,日開而逝。


    “地上有人飛升。”


    “居然有人飛升?”


    “居然是飛升咱們靈空仙界?”


    登仙台前列著一麵丈許方圓的大鏡子,背頭裏陰篆著觀天,鏡麵裏顯現的正是蕭厭渡劫飛升的場景,這鏡子遠看宛如一盞冰燈,隻透出期間模模糊糊的光亮,不過對於仙人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觀天鏡下人頭攢動,這些靈空仙界各大小宗門的接引使者每日必做地便是早早的在登仙台上守著,準備接引度過天劫的新晉仙人。


    “嘖,才是四九天劫而已,仙資很一般嘛。”


    “靈涯上人,我記得你那年上來的時候也隻是二九天劫而已吧。”


    人群裏發出幾聲哄笑。


    “你們看,此子不沾因果,無欲無求,已是得了破厄法眼,我看他和我太上教有大緣分。”


    “隻要是個仙人你都說和你太上教有關係,我看他倒挺合適我歸元門。”


    “老龜,你願意選別人別人還不樂意選你呢哈哈哈。”


    蕭厭被接引雲帶著,穿越了一層又一層的壁障,起初冰雪俱盛,凍得蕭厭直哆嗦,由此往上,才看到仙麗奇葩生長在仙山間,珍禽奇獸或飛或走,沿途景物,走馬觀花使得蕭厭目眩神迷,再又衝過了一片雲壁,快到絕頂,登仙台便在其上。


    蕭厭這身才走進,氣候立變,天氣紅日高初,是日麗風和,未過多久,到了登仙台上,看到這麽多仙人,作了個羅圈揖,道:“蕭厭末學後進,見過諸位仙道前輩。”


    “哈,一看就是個老實人,大家快來欺負他。”人群裏才安靜了一會兒,又爆發出笑聲。


    這就是靈空仙界嘛,蕭厭感受著空氣中濃鬱的仙元,每吸一口就覺得自己的功力在不斷精進。


    “你是哪個大千世界來的,快說。”人群裏有個聲音問到。


    “我來自於天蒼大陸。”蕭厭老老實實回答。


    “天蒼大陸,這裏有天蒼大陸的朋友嘛,快領走吧。”


    “你再說一遍,你是哪個大陸來的?”這個聲音裏透著怖懼。


    “天蒼大陸,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蕭厭疑問到。


    “溜了溜了。”


    “你自求多福吧。”


    登仙台上眾人祭出各色法寶,作鳥獸散,留下蕭厭孤零零的一個人。蕭厭不知何事,但被登仙榜上的信息給吸引住了。


    那是他自己的名字。


    蕭厭,四九雷劫,琉璃法身,破厄法眼,下級人仙。


    “啪嗒。”蕭厭身後有腳步聲,轉過身後,見得一人背負長劍,對他說:“琉璃法身,破厄法眼,好一個了斷凡塵,無情無欲的仙人。他的眼睛漆黑似墨,向著周厭,又開口。


    “我叫燕長空,天蒼大陸,燕長空。”


    “燕長空?”蕭厭眼中精光湧動,“萬世魔祖燕長空。”想起燕長空在天蒼大陸的所做所為,蕭厭下意識的退後幾步,天機門曾是正道領袖,這讓蕭厭想和他劃清界限。


    “不錯,如今我也不號什麽萬世魔祖,在靈台仙境,我叫離恨劍尊。但是從今以後,你要叫我,主人。”


    蕭厭忽聽一聲清越的劍嘯,正是這離恨劍尊燕長空背上長劍出鞘,一道紫光疾飛而出,劍氣如虹,罡風縱橫,鋒銳逼人。燕長空劍指蕭厭,說:”我在下界之時,就統禦著天蒼大陸,所有天蒼大陸飛升之人,隻能做我的奴仆。


    電光石火間,蕭厭掌中發出天機門絕學,仙元轉化,護身神光透體而出,將將擋住燕長空的劈斬,乘此機會蕭厭假裝不敵,退後幾個大步,暗自得意,手中卻沒有停歇,當空化出幾枚符印,電閃而去,化作光鎖將燕長空困在裏麵。


    “太弱了,你比起之前飛升上來的那幾位天機門人,甚至你都比不得,那在下界曾與我爭鬥多年的天機老道。”燕長空仙元鼓動,鎖鏈化為烏有,持劍朝蕭厭劈來。


    “那些天機門人,你把他們怎麽樣了?”蕭厭騰挪閃躲,卻在追問燕長空,那些天機門人隻能是他的師兄、師姐。


    “他們,都死了,還有那天機老人,逼我飛升,殺我徒子徒孫,他又怎會想到,待他飛升之時,我會在天上給他致命一擊。”燕長空厲聲,手中仙劍化為兩條黑龍,朝蕭厭上下裹緊一絞,蕭厭護體神光砰然碎裂,蹬蹬幾步,已是退到了登仙台邊緣,


    “燕長空。”蕭厭唇齒之間已被鮮血染透,臉色幾乎就是一張薄而透明的宣紙,”你不得好死!”


    殷紅的血在雪地上濺出老遠,蕭厭趔趄了兩步,向後躺倒,跌下登仙台來,而登仙台上餘留著淋漓的血跡,在雪白的地磚上如同一幅淒厲的狂草,點點滴滴都是駭人的恨。


    燕長空全然不覺,獨立在寂靜無人的登仙台上,看著遠雲遼闊、近水明淨,於開朗天地之中抬起了眉目。他看著觀天神鏡之中,蕭厭的名字慢慢變得褪色,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鏡子裏晦若無物,卻更加映出了燕長空的蕭索。


    蕭厭咬緊牙關,嘴唇在不自覺中已然流出了細細的血痕,看去有十分可怖,催動著護體神光抵禦著這九天之上的凜冽罡風,隻覺得喉頭裏有一股沉重的氣團逐漸上來,自己知道,一旦哭了出來,憤怒與鬥誌都會消失;一旦哭了出來,一切就完了。如今支撐著自己的那股仙元,肯定會因為哭泣而散掉。蕭厭雙目睚眥欲裂,體內仙元已到油盡燈枯隻境,他發出一聲沙啞而憤怒的嘶吼,在這嘶吼聲裏,他體內近五百年來,將積累在無數細微的經脈內,無數血肉骨頭中的本命真元壓榨到極致,全然地爆發,瘋狂地燃燒。


    近了,近了,深黑蒼穹之中,一道血色迅如疾風閃電般,飛落下來,蕭厭周身裹著本命真氣,忽明忽滅,蕭厭拚著最後一絲靈智,張口吐出一枚符印,低聲道了句敕,大挪移符起了作用,這種符篆能頃刻之間將人傳送至千裏之外,但同時也會耗損大量靈力,蕭厭用完符咒之後,隻能祈禱上天有眼,能夠讓他轉移到稍微安全一點的地方。


    待到蕭厭觸地,夜色已濃,滿天繁星,一點微風都沒有,蕭厭睜了睜眼,自己躺在一堆稻草之上,想來是在某個村子裏,蕭厭勉力坐起身來,運起天機門玄經,內視自身,道了句不妙。原來是,琉璃金身已被規則褫奪,破厄法眼也全然沒有了作用,要說身上還值點錢的,隻能屬這具仙骨,身上的丹藥早已用盡,法寶也早已護主煙消雲散,乾坤袋裏最有用的就是那數不清的金銀,平日裏蕭厭看都不會看一眼的,現在卻精打細算了起來。


    “燕長空,今日之仇,百倍報之。”蕭厭拳頭緊握,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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