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州位處大靖的中南部,這裏和北岐是不一樣的, 春天花色要更繁茂些, 冬日氣候要更暖和。


    這裏也很難得才見一場大雪,多是洋洋灑灑落地薄薄的一層, 不久就消融了。


    和水風嵐一路過來, 他是極不情願的, 甚至還因為水土不服病了一場,過了將近小半個月才漸漸地適應下來。


    將他送到郗家沒多久,水風嵐就走了, 她手下有不少人,平日也有不少的事。


    從北岐到盛州一路走了好幾個月, 他對水風嵐也算是有些了解。


    這個女人對母親言聽計從,隨口的一言一語都奉為圭臬,極端擁躉, 憂她之憂,念她所念, 除了有關大晉皇室至寶的事情外, 她還私下不停在暗中發展勢力, 就等著以後什麽時候北岐鐵騎揮師南下,裏應外合, 叫他母親能一統天下。


    沒有了水風嵐時時刻刻陰著一張臉在身邊,他就自在的很多。


    郗家夫婦為了不引起外人懷疑,對他就跟小祖宗親兒子一樣,走路都怕鞋子髒了。


    但凡他說什麽, 就從沒有不應的。


    說實在的,這樣的日子真的是舒坦極了,哎,就是難免會想念母親,想死去的親爹和那個妖怪。


    第一次見到寧家阿莞是在他到盛州病好後的第二個月,應寧父之邀,和郗老爺一起去寧家做客的時候。


    在郗家的刻意親近下,郗寧兩家關係不錯,剛落座了一會兒,寧父就笑嗬嗬地捋了捋胡子,“咱們兩個說話無聊,深哥兒不如到花園子裏去耍,你寧伯母正帶著阿莞在外頭曬太陽呢。”


    他當然應下了,水風嵐說大靖至寶和寧家有關,說不定他運氣好,天降大運,出去轉轉腳下一絆就找到了呢。


    雖然說大靖看起來不錯,但身為北岐皇子,他當然還是更樂意回北岐去的。


    在盛州城裏,最出名的也就晏家,郗家和寧家這三大富戶了。


    寧家祖上曾在前朝做官,到如今經商,一代一代下來,可有不少身家,說是富甲一方也不為過,花園子大得很,他跟著小廝走了好一會兒才看見湖邊六角亭中的人影。


    “這是郗家前些日子接回來的小公子吧?”率先說話的是綰髻簪花的年輕婦人,聲音裏含著笑。


    他反射性看去,望著那張臉總覺得莫名有些熟悉。


    稍感奇怪,待又聽寧母說話,便依言近前去,她懷中的小女娃一身軟綢緞,小臉圓乎乎的,轉著黑溜溜的大眼睛,兩隻手上抱了一個小木雕,看到他過來,立馬一副好奇的小模樣。


    這女娃還不到一歲,臉上胖嘟嘟的,他當然也看不出什麽特別的,瞅了兩眼就興致缺缺地轉開視線了。


    比起流口水的小姑娘,他還不如去寫兩篇不喜歡的大字呢。


    這一次的見麵,在郗老爺和寧父兩個人推杯換盞的熱絡交談裏定下了一個簡單的婚約。


    婚約什麽的,他是無所謂的,反正還小,離操心這事兒還早得很。


    自打去過一回寧家,饒是郗老爺再怎麽說話,他也不肯過去了,又無聊又沒得玩兒,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沒有人管他,他捉小雀兒,釣湖裏的魚,爬樹,上山,把以前在北岐皇宮裏總玩兒不痛快的玩了個遍。


    玩久了,卻又覺得無聊,沒意思了,每日攤著連動都不想動的。


    水風嵐及時出現了,將劍一擱,遞給他,冷沉沉道:“陛下來了書信,她的意思是殿下從今日開始習武,還有功課也不能落下。”


    既然是他母親的吩咐,水風嵐連個盹兒都不會打,於是他終於還是開始了水深火熱的日子,多少年都沒停過。


    他根骨不錯,在武功劍法上倒是有一兩分造詣,反正同輩裏是壓根兒碰不見敵手就對了。


    因為天賦好,他還陰差陽錯進了江湖魔教恒月,對方的人拿著刀非常誠心地邀請他加入成為一份子,為魔教發揚光大一起做出努力,他想也沒想就答應。


    魔教好,多好玩兒啊,一份子就一份子唄。


    再次見到寧家阿莞是在他十二歲那年,當年的小娃娃差不多六七歲了。


    他斜斜倚靠在寧家湖邊的假山上,閑閑抻腿打發時間,眼尾微微上抬著,無聊地望著湖水中粼波光色。


    跑過來的小姑娘梳著花苞髻,髻上紮著粉色的發帶,垂在身後,迎風飄來飄去的。


    一身淺藍色的輕紗小裙,也不是什麽特別叫人起眼的打扮。


    但他一眼看去,卻忍不住站直了身。


    小姑娘生得白白淨淨的,細眉杏眸,因為跑得熱鬧,臉上還起了一層淺淺紅暈,無論從哪一邊,換哪個角度來看,都和他那半個爹,呸,是和妖怪像極了。


    嘖,看,他瞧見了什麽,好一個小妖怪。


    正在跑來跑去和小丫鬟跳著玩兒的寧家阿莞似乎察覺到些什麽,抬起頭左右張望,卻什麽人影子也沒瞧見。


    他在假山一邊不動,眯起眼。


    寧家阿莞和下人捉迷藏,慢慢靠近了假山,他拎住她的後領子將人掂了起來。


    他曾看過一摞的奇談怪誌,妖怪總是和一般人不同的,變大變小也不是不可能的,能長這麽像,他琢磨啊,不是想搞什麽陰謀詭計,就該是投胎轉世了。


    對著那張驚慌失措的臉,他不禁有些新奇,又嘖嘖笑出聲來,看看,有道是風水輪流轉,這不終於輪到你落在我手裏了。


    自那之後,他便來了精神,每每一有空就會上寧家拜訪,終於在無聊的日子裏又找到了另一種樂趣。


    寧家阿莞膽小又愛哭,隻要一嚇唬她,兩隻眼睛就會嘩啦嘩啦不停地直掉眼淚,戰戰兢兢,惶惶不安,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在他的記憶,妖怪素日裏可不是這副樣子的,那個女人無論遇著什麽事都是鎮定自若的,最多冷冷眼皺皺眉,麵無表情的,可從來不會表現出如今這般驚慌失措,縮手縮腳的失態模樣。


    但這並不妨礙他覺得有意思。


    這樣大的反差,分明好玩兒的很呐。


    他樂此不疲,但隨著年歲愈長,卻又覺得無趣了。


    寧家阿莞每長一歲,那樣子便又與幼年記憶裏的人相像幾分,到了十二三的年紀,她不說話不笑不鬧的時候,除了有些微稚嫩,一眼看去說是一模一樣也不為過。


    他支著頭,伸直了劍將近前來的人攔在假山處,姿態懶散地一挑眉。


    寧家阿莞如往常一樣下意識地直往後退,曲起手指不停別著耳邊頭發,借以緩解心中的緊張,出口聲音弱弱,“深、深哥……”


    她對這個未婚夫的感官很複雜,對方長得無疑是很好的,盛州城裏幾乎找不出一個能與其比肩的,女兒家也愛顏色,有的時候看著難免生出一兩分心喜與自豪。


    但對方時常說些話總能嚇死人,即便未曾真的動過手,這一回一回的,她也實在有些害怕,每每見著回去晚上都得做噩夢的,便總是不受控製地想拔腿就跑,最好跑得越遠越好。


    看著麵前的人,她咽了咽口水,吸吸鼻子,小聲說道:“母、母親還在前麵等著我……”


    她雙目裏轉著淚,任誰瞧見,都會心生憐惜的。


    他低低嘁了一聲,“你就隻會哭嗎?”


    對方淚眼茫然,“啊?”


    他說道:“你那兩隻手長著有什麽用呢?”動手都不會嗎?


    按照正常發展,他恐嚇她,她不應該動手嗎?


    寧家阿莞瑟瑟發抖,上一回還看上她的眼睛,現在又想要她的兩隻手了嗎?


    公西耀望了望天,沒意思極了,這樣的膽子,肯定不是老妖怪投胎轉世來的。


    他轉過身大步走了,身後的人不明所以。


    自那之後,一連幾年,除了必要的小宴,他也不再往寧家去。


    這年秋末,北方來信說是母親病重,他與水風嵐快馬加鞭回了北岐,到時已是深冬。


    長雲暗雪,霜重鼓寒,叫習慣了大靖氣溫的他也身上發冷。


    雪光映著重閣屋簷,母親斜靠在床榻上,一身褪去袞服華冠的威嚴,看著他時,眼裏有平常難以見得的溫柔,“這以後的日子,你要好好過,人生在世,最難得就是隨性了。”


    她摸著他的頭,像幼時一樣輕輕摟著他,說道:“朕知道我的三兒是個好孩子,就像如今這樣,瀟瀟灑灑地過一輩子吧,如此,朕與你父在黃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他鼻尖發酸,哪怕已經長大了,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無論過了多少年,他在母親麵前,似乎還是當年那個需要愛護的頑劣幼子。


    母親微微一笑,微涼的指尖與他擦了擦眼睛,從枕下取出半尺長的木盒交到他手上,“風嵐性子偏執,聽不進旁人的話,以後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麽。這個我兒拿著,等有一天,連我三兒也攔不住她了,你就把這個交給她吧。但你要記住,這東西不能隨便給的,一定要到萬不得已的時候。”


    “朕是希望,你們兩個都能好好的。”


    那日談話後沒過幾日母親便離世了,殷都城響起喪鍾,一代女帝沉寂長眠,這就意味著他最親近的人也就此離開了。


    他在北岐待了一年,在皇陵前守了一年,這才又回到盛州。


    水風嵐比起以往更陰沉,正如母親所言,她偏執到了極點,冷漠又心狠,一向聽不進旁人的話。


    當知道她撿了一個小姑娘,取名叫水一莟,帶在身邊以母女相稱時,他倍感驚訝。


    這人就像一個有病的瘋子,像他這樣的正常人是根本猜不透她的心思。


    郗家夫婦相繼去世,郗家的產業便順理成章地交到了他的手上,寧家被滅門時,他正在外辦事兒,等回來,盛州城已然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寧家慘禍,水風嵐還是沒拿到東西,白白造出些事端。


    但她根本不介意,似乎死的不是人,而是再尋常不過的鳥禽。


    像他整天跟著魔教在江湖上走,一下白刀子一下紅刀子混的,也得甘拜下風。


    他猶豫要不要把母親交給他的東西拿出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水風嵐手下勢力出了些事,事態緊急,急需處理,將寧家的爛攤子扔給他就走了。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說的,他隻得把盒子放下,將心思放在寧母和寧家三姐弟身上。


    寧母處理完丈夫叔伯的喪事,以寧家阿莞守孝為由,退了和他的婚事。


    他全然無所謂的,自然是應了。


    沒過多久,寧母就撐不住鬱鬱而終了,寧家三姐弟小的小,傻的傻,最大的那個也是手無縛雞之力,被家裏嬌養長大的弱女子。


    寧家家大業大,誰不想著上來咬一口,像他這樣的人當然也沒客氣。


    但想了想,還是把寧家三姐弟接到了郗家,反正也不差那一兩口吃的,養還是養得起的。


    不過……寧家三個包括芸枝都很怕他,尤其那日他在家裏收拾叛徒,按規矩砍手斷腳剜眼睛的,血糊糊的一片,嚇得那四個當場就暈了,一個挨著一個直挺挺地倒了一排。


    寧家阿莞驚駭之下會帶著弟弟妹妹,想方設法避過他的守衛離開盛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麵前一向柔弱的人,破天荒的,難得有這樣的膽氣,倒叫他莫名生出一絲欣慰來。


    這才像話嘛。


    他沒有叫人去追,人家都要走了,強留著幹什麽?


    他叫人跟著,發現寧家姐弟去了京都皇城腳下的宣平侯府,便再也沒多做理會了。


    水風嵐回來,知道那幾人跑了,瞬間陰下了臉,但到底沒有多言質疑。


    用她的話來說,反正就待在那裏,又走不掉,等收拾完寧家的產業若找不到東西,才去逮那幾個小崽子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他不置一詞,實在沒必要和瘋子多說什麽。


    又過了一年,他收到一封從京都而來的信,信紙上的字跡很熟悉,是寧家阿莞的沒錯,但那裏麵字字句句含情有意,通讀下來卻是滲人的慌,看得他坐在床上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可拉倒吧,一看就是有人假冒的,她可恨不得離他八丈遠的。


    他直接把信扔了,但轉念一想,水風嵐最近又開始不大安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連他都找不到人了,估計又開始想找事兒了。


    反正盛州也沒什麽緊要的事,他收拾收拾東西,就依信裏的意思上京去了。


    去了京裏還是住在郗家的宅子,頭一回到大靖都城,他興致頗盛,帶著人出去遊逛,沒想到剛買了一塊半狐麵具,就有人給他遞信,說什麽寧家阿莞在樓外樓什麽房裏等他。


    他挑挑眉,趣味甚足,轉身就上去了。


    不過一年,寧家三姐弟都有了大變化,三暖更活潑了,老二的傻病居然也好了,若說最不一樣的還是寧家老大,冷看著他,和以往比起來,膽子大得都能包天了。


    京都的水土可真是養人啊,他想。


    他剛想挨近看看,被楚郢攔住了。


    楚郢這個人,身在朝堂,卻在江湖名聲赫赫。


    九州一劍的傳人,就光這一個名號,也就壓到一堆人了。


    不過比起這些,他倒是對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更感興趣。


    尤其是晚上,楚郢居然會親自來找他,他們兩人還打了一場。


    嘖,寧阿莞不得了,是真的長本事了。


    不過輸了劍,他心裏還是很不爽,於是將注意力盯在了故意模仿字跡要他進京的幕後之人身上。


    再怎麽樣,寧阿莞也長得像他半個爹呢,呸,是妖怪。


    加上幼時,也有一兩分不多的情誼。


    暗裏搞什麽設計?


    他查了好幾日,終於查到了楚華茵身上。


    水風嵐楚郢這些他打不過,一個楚華茵他還收拾不了嗎?


    好歹是在魔教混的,又是水風嵐教出來的,也就別指望他有什麽好心腸了。


    他發現寧阿莞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那樣子氣質和妖怪也越來越像,還當了什麽國師。


    他帶著眼睛送上了門兒,看那冷淡警惕的樣子,很得意地離開了。


    再細細一查半年裏的變化,依他的聰明才智,想不知道也難。


    老不死的,真叫他猜中了。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楚華茵居然知道他的身份,居然狗急跳牆到興平帝那裏揭露開了。


    雖然說一點兒也不擔心,但水風嵐還沒現身,有些事情也還沒做,被逮住了以後行事總不方便。


    在知道衛家荷水灣祖墳出事,他知道肯定是水風嵐幹的,人就在京都卻不現身來找他,想來想去,這個時候大概可以將母親給的東西拿出去了。


    他便換了身衣裳去十四巷再探一探皇室至寶那東西,找到了當然好,找不到就隻能拎個人走去引水風嵐出來了。


    結果失策了,被楚郢逮了個正著。


    他發現,這一男一女似乎有不一樣的奸情。


    水風嵐的死儼然在意料之中,如果是老妖婆一個人估計有點兒懸,但加上一個楚郢,綽綽有餘了。


    寧莞沒主動說起水風嵐和北岐的關係,他自然也不可能主動去暴露這一層關係,過後的事情便再沒有理會了。


    左右和他也沒什麽幹係。


    知道楚寧兩人成親,他心情複雜,這女人也真是厲害,但又不大高興,一大把年紀了,學什麽小年輕,也不知道害臊。


    他不高興,可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哭了。


    現在,隻要他不高興,他就得整事兒,這樣心裏才舒坦。


    離開大靖京都的時候,他決定告訴楚郢關於那個老妖婆的秘密。


    可惜老妖婆眼光好,這男人還挺夠意思的,知道那是個老不死的,還表示很好。


    嘁,搞不懂這些人。


    回到北岐,他恢複了慶王的身份,住在王府裏,瀟灑過日子。


    雖然皇帝侄女兒對於叫人去大靖接他的事,倍感丟臉,很不高興。


    但他有母親留下的保命符,尚方劍,就是皇帝侄女兒也得老老實實叫他王叔,給他養老。


    母親希望他瀟瀟灑灑,他確實也過得不錯。


    皇帝侄女兒和母親不一樣,她沒有揮師南下一統天下的野心,一心處理內政,發展經濟農桑,大靖和北岐關係慢慢和緩下來,兩國通商也多有便利。


    再一次見到楚寧兩人是在好幾年後。


    殷都城盛事,也正好是他的生辰,晚間燈火璀璨,熱鬧喧嘩,他坐在酒樓裏喝酒吃菜,端著瓷杯倚在窗框上,正好看到兩人在街邊走走停停。


    還有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兒郎,背著木劍,抱著兔子,走在他們中間。


    支手拉著女人的袖子,仰著頭說話。


    那模樣,一看就是姓楚的種。


    他不由輕嗤,大靖的宣平侯和國師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殷都,就沒見過比他們膽子還大的了。


    楚郢察覺到視線,循眼看過來,似乎有些驚訝,微愣了一下,衝他頷首,又偏過頭與身邊的人說了什麽。


    寧莞抬眸,目光落在窗邊,也怔了片刻,終是微彎著眸子,笑了笑。


    那一家三口慢慢走遠了,一身淺色羅裙的女人買了一隻糖人兒,遞給身邊半大的小子。


    那小子咬了一口,歪著頭露出笑來。


    他捏了捏酒杯,突然想起好多年前,年幼生辰,那女人也是這樣。


    物是人非了,母親走了,她也終於當了娘,有了一個自己的孩子。


    越想著,心裏越是莫名的不爽快,他坐回位置,抵著靠椅一邊聽著耳邊世家子弟的恭維,一邊喝了兩杯酒。


    小二敲了門進來,有一個穿著粗布裙的小姑娘走進來,睜大了眼睛,年紀小,膽子也大,看到裏麵的公子哥兒們絲毫不懼地走近來,將手裏的糖人遞給他,“方才有位夫人在我家買糖人兒,叫我送來,說是叫三殿下今日生辰歡喜呢。”


    屋裏的諸人哄然大笑,“夫人?是哪個夫人啊?”


    “這可真是奇了,是王爺的紅顏知己麽?”


    “哈哈,王爺要不要試試這味道。”


    “這外頭的小玩意也不知道幹不幹淨,哪裏能入王爺的口。”


    “王爺可不愛吃糖,小女娃,你還是叫那位夫人送別的來吧,親自過來也好。”


    身邊的侍衛聽這一言一語的,就要趕那小女孩兒出去,他冷臉一腳踹了桌子,眉間陰翳,“給本王把狗嘴閉上。”


    他語聲寒寒,桌邊的酒壺也摔了一地,哐當的聲音叫諸人心神一凜,再不敢胡言笑鬧。


    屋裏安靜下來,他才接過糖人兒,叫人給小女孩給了賞,轉頭一口咬下,入口是甜滋滋的,味道好極了。


    其實他從小到大,最愛吃糖的,糖水糖糕糖人兒,都是他喜歡的。


    就是因為太貪甜味兒,晚間總要偷偷喝些甜水,隔三差五尿一回床。


    隻是知道這些事情的人,一個一個的,都已經不在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2-01 22:27:49~2019-12-03 12:51: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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