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所盼望的安穩生活,並未維持多久就出了意外。


    第二天的晌午時分,楊青剛剛吃過一碗酸梅冰粥,正眯著眼躺在院子裏曬太陽。


    驀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迎著楊青一雙略顯詫異的目光,楊三快步走了過來,神情無比憤慨,像是被人欺侮了一樣。


    “出什麽事了?”楊青微微皺眉。


    “少爺,忠伯回來了。”楊三臉色陰沉,目光幾乎要噴火:“長安城也帶回了信,三老爺推脫身子抱恙,婉拒了夫人的定親請求。”


    楊青笑了笑,“這是好事兒啊!”


    話音剛落,楊三臉上立刻浮現怒氣,臉色鐵青道:“少爺,這算哪門子的好事啊?忠伯帶回來的消息說,三老爺看上了咱家的造紙坊,要您主動獻給嫡係呢!”


    楊青聞言一愣,神色逐漸冷了下來。


    “消息屬實麽?”楊青問道。


    楊三氣憤道:“當然屬實!三老爺的管家說您驕縱狂妄,蔑視禮法,汙了自己的名譽不說,還害得整個弘農楊氏臉上蒙羞,如果您不主動獻上造紙坊的話,三老爺就要稟告族長大老爺,革除您的族籍,把您趕出楊家!”


    楊青神情一冷:“謔——他老人家倒是好大的氣性!”


    太常村楊府,是弘農楊氏的一個遠支,出了五服的,兩家關係並不怎麽親近,不過好歹頂著弘農楊氏這個名頭,所以也稱得上是士紳大家。


    楊三所指的三老爺,就是弘農楊氏的三房老爺,沒有官職在身,主要掌管族內年輕子弟的婚配情況。


    按照楊青的條件,原本正常的套路是這樣的:塞給這位三老爺一點兒好處,然後由三老爺出麵,挑個德容兼備的官家小姐配給楊青,結婚生子,你好我也好。


    可楊青作了個大死,發明出了造紙術,製造出了光滑似雪的白紙,這就引出了事端。


    楊青無視禮法,用白紙擦了屁股其實倒是次要的;反而那造紙的法子,方才是真正一本萬利的聚寶盆,財帛動人心,難免就會有人生出什麽不該有的貪婪心思。


    不過楊青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一個跳出來的人,居然會是他自家的‘族人親戚’,這就讓楊青有些生氣了。


    “嫂嫂那邊是什麽情況?”楊青問道。


    “還能是什麽情況?”楊三撇了撇嘴道:“夫人的性子,少爺您還不清楚麽?現在正在中堂裏抹眼淚呢……”


    話音方落——


    楊青心裏頓時一緊,猛地站起來道:“走,去看看嫂嫂!”


    ……


    楊府中堂,這是位於中間院子裏的一處寬敞大廳,平時都是用來會客的。


    此時此刻——


    一襲素白衣衫的蘇青詩,端坐在上方首座,淚眼盈盈,正一個勁兒的抹眼淚兒,哭的杏目通紅,惹人憐惜。


    這一幕落在下方的管家楊忠眼中,心中一陣抽搐,同樣難受的厲害。


    可又有什麽法子?三老爺都發了話,咱能不給麽?革除族籍的威脅太大,楊府根本承受不了啊!


    楊忠作為楊府的大管家,自然需要為了楊府的整體利益考慮,他沉默片刻後,忽然歎了口氣,神情無奈的抬起頭來道:“夫人,事已至此,咱也隻能給了……”


    蘇青詩一抽一抽的嗚咽著,聞言滿臉絕望的悲呼道:“忠伯,真的沒法子了麽?那造紙坊傾盡了青奴的心血,你叫我如何與他說啊……”


    聞言——


    楊忠閉上雙目,緩緩的流下兩行清淚,有些沙啞的道:“造紙術一本萬利,誰都知道是個聚寶盆,咱們楊府……守不住的……”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楊忠同樣心如刀割。


    有道是主辱臣死,被逼交出自家少爺的心血,楊忠心裏比誰都難受。


    可沒有法子,楊府嫡係勢力太大,給出的威脅也太大,大到讓人窒息,所以,他隻能選擇勸導自家夫人去妥協…


    “誰說守不住!?”


    就在這時,中堂門口處傳來一聲大喝,緊接著,在蘇青詩、管家楊忠、丫鬟小玉的驚訝目光中,楊青一襲白衣似雪,神情傲然,緩緩的走了進來。


    “誰說守不住的?我楊青倒要看看他們嫡係的胃口有多大!”楊青神情傲然,睥睨全場,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蘇青詩的方向走去。


    “少爺……”看到自家少爺走了進來,楊忠心裏一緊,連忙上前喚道。


    楊青擺了擺手道:“忠伯,這件事您不必再說了,我自會想出辦法解決此事的。”說話之際,楊青已經走到蘇青詩近前,看著蘇青詩那紅腫的雙眼,楊青心裏泛起了心疼。


    “嫂嫂,你怎麽又哭了?這還是我印象中的‘孫二娘’麽?”楊青刻意擺出一絲憊懶神態,笑嘻嘻的問道。


    “噗——”


    楊青的話音剛落,蘇青詩心裏一樂,不禁噗嗤一聲笑開了花。


    “你又來說些怪話,什麽孫二娘,真難聽!”蘇青詩佯裝嗔怒的翻了個白眼,心情卻是好了不少,也不再嗚咽抽泣了。


    “是是是,青奴說錯了話。我家嫂嫂明明是那美貌動人的白娘子,怎麽會是孫二娘呢?該打,該打……”楊青一邊笑嘻嘻的說著,一邊坐在了蘇青詩身旁。


    “噗——”蘇青詩又是噗嗤一笑,在下一瞬伸出蔥蔥玉指,神情寵溺的點了一下楊青的額頭,笑著開口道:“你家嫂嫂即不是妖怪,也不是母夜叉,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管家婆罷了。”


    白娘子和孫二娘,是楊青昨夜晚間給蘇青詩主仆講的小說故事。


    這也是他之前吹的牛,楊青放下豪言壯語,說自己會寫小說的時候卻是忘了,看小說和寫小說根本是兩碼子事。


    昔日看過的章節內容,楊青幾乎忘了個光。


    無可奈何之下,他隻能選擇了由筆述改為了口述,再摻雜些胡編亂造的內容,也堪堪講了個滿堂彩。


    “大晌午的你不睡午覺,跑到這裏來做什麽?熱不熱?我讓小玉去給你端碗酸梅冰粥來吃……“


    蘇青詩疼愛這個小叔子是在方圓百裏出了名的,所以玩笑的話還未說幾句,臉上就又重新浮現出了‘神聖的母性光輝’,神色溫柔的對楊青噓寒問暖起來。


    而對此——


    楊青非但沒有表現出之前的厭煩感,反而一臉享受的樣子,嗬嗬笑道:“不熱,不熱,我剛剛吃過一碗才過來的。”


    “噢,那就好。”蘇青詩臉上露出了笑容。


    看著蘇青詩恢複正常笑容,楊青笑嘻嘻的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嫂嫂,我想去一趟長安城。”


    “去長安?”蘇青詩皺起眉頭道。


    “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蘇青詩輕歎一聲,微微闔首點頭。


    “不過要早些回來,那青館賭坊不是什麽好地方,你莫要流連忘返,更不可學人打架,也不可肆意花銷……”蘇青詩想起楊青之前的所作所為,內心無奈輕歎,表麵上卻露出擔憂之色,一字一句的囑咐著。


    然而蘇青詩的這番話,卻將一旁的楊青給聽呆了。


    尼瑪!


    我之前是有多麽不堪,才能在我剛剛提了一句‘去長安’的時候,嫂嫂就以為我要去青樓賭場浪蕩了!?


    “停——”


    楊青聽著聽著……臉色越發尷尬了,在下一瞬連忙做出了個“停止”的手勢。


    “嫂嫂,你誤會了。”


    “我不是要去什麽青館賭坊,而是要去三老爺府上看看他老人家。”


    “我們終究是血脈同支,沒準我哭一哭,賣個可憐,他老人家就不要我的造紙坊了。再不濟,也會給我留幾分肉湯喝的,總不至於全拿走吧。”楊青臉上露出苦澀笑容,慢慢解釋道。


    這番話一出,蘇青詩和管家楊忠全部動容,露出了深思之態。


    “忠伯,你覺得呢?”蘇青詩扭頭問向楊忠。


    楊忠思忖片刻後,突然長長的歎了口氣,點頭同意道:“讓少爺去試試也好……”


    “好吧,那就讓青奴去試試吧。”蘇青詩無奈歎息,過了數息後,她揚起一張白皙晶瑩的麵龐,神色緊張的問道:“青奴準備何時走?”


    “這就動身吧。”楊青笑嘻嘻的道。


    “這麽快!?”蘇青詩一聲驚呼,美眸中露出震驚之色,隨即在下一瞬溫柔的勸道:“不如歇一晚,明日再去吧。”


    聞言——


    楊青搖了搖頭,笑著開口道:“就現在吧。不過數裏之遙,我早些去了也能早些回來陪嫂嫂。”


    蘇青詩緩緩點了點頭,神情惆悵,怔然不語。


    過了數息後,她忽然開口歎息道:“哎……這也都怪我非要給你搞什麽婚配,若不是我,三老爺也不會看上你的造紙坊…”


    楊青啞然失笑道:“關嫂嫂你什麽事?這是他們貪婪無恥,一本萬利的聚寶盆,誰不想要?嫂嫂不用擔心,青奴去了長安城定會順順利利的解決此事的。”


    蘇青詩點了點頭道:“希望如此吧……”


    ……


    當日,未時一刻(下午兩點多),楊青就乘坐一輛馬車,帶著老管家楊忠,伴讀小廝楊三離開了太常村,緩緩的駛向了長安城。


    日頭偏西,光輝灑落大地,映照的一片金黃。


    挑開窗簾——


    楊青看著窗外路過的風景,心中有些激動有些興奮,最終慢慢的化為了一抹平靜和感慨:“千年帝都,萬古長安,我楊青楊二郎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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