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審視的感覺頗不好受,何況這是一位真人的審視?


    更何況陳有鳥身上藏著事?


    萬一被瞧出了端倪,勢必引發一連串的後果。


    陳有鳥忽然覺得有點後悔,沒有及早離開了。但那樣的話,又會招惹清雲道長生疑……


    伸頭一刀,縮頭又是一刀。


    其實現在沒必要過分擔憂,畢竟身上佩戴著玄武真殼,對方即使為真人,也瞧不出玄機。


    果不其然,道姑隻看了看,隨即駕起虹光,沒入仙遺鎮中去了。


    陳有鳥如釋重負,吐一口氣:“真人們來得好快。”


    蕭成擦了把汗:“大妖出世,道庭方麵哪裏按捺得住?這樣的話,仙遺鎮就安全了。”


    陳有鳥問:“莫非蕭兄又想留下了?”


    “怎麽可能?”


    蕭成壓低聲音:“越是這樣,咱們越該趕快離開。因為一旦開戰,可就死傷無數。”


    是個明白人。


    陳有鳥心裏卻清楚,根本戰不起來:大妖烏玄一去不複返,妖族也已煙消雲散,四大道場的真人們跟誰開戰?


    他們趕來仙遺鎮,縱然身懷莫大神通,也注定撲了一場空。


    作為當事人之一,陳有鳥難免心虛,還是盡快趕路,走得越遠越好。


    蕭成羨慕地道:“真人遁光,騰雲駕霧,一日萬裏,真是瀟灑!”


    那是一種接近“飛行”的神通了,能不瀟灑?不過每一次施展,都極為消耗法力神念,在當今的大環境之下,可不是隨便能用的。


    陳有鳥幹咳一聲:“蕭兄,咱們還是快點走吧,莫要耽誤了行程,這路上,可不太平。”


    聞言,蕭成頓時臉色一緊,連忙問道:“陳兄,襲殺周亞黑一夥人的妖魔可被斬殺了?”


    陳有鳥搖了搖頭:“沒有,它們逃了。”


    “逃了?”


    這一下,蕭成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陳有鳥看著他:“怎麽?你擔心它們會襲擊我們?”


    “那是肯定的事!而今真人降臨仙遺鎮,那魈魔懼怕,自然要往外麵躲,這一躲,可不就躲在咱們這邊來了?”


    蕭成大感頭疼。


    陳有鳥說:“外麵那麽大,未必會碰得上。”


    蕭成搖頭:“陳兄,你可能不了解魈魔,它們嗅覺極為靈通,尤其對於人的氣息,老遠都聞得到。離開了仙遺鎮,外麵荒山野嶺,說不定隻得我們的隊伍在活動,簡直像是漆黑中的螢火蟲,逃不過魈魔的追蹤。”


    “原來如此。”


    陳有鳥一副漲了見識的模樣。


    對於他,蕭成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比較全麵的了解:年紀輕輕,化神道者,的確天縱奇才。但在基礎見識方麵,竟出奇單薄,或者是師門方麵有所欠缺,也可能是初出茅廬……


    其中矛盾之處,令人費解。


    蕭成也不好去尋根問底,知道這麽回事就足夠了,反正不會影響陳有鳥的“高人”身份,人家的修為境界都是實打實,沒有半點含糊。


    這趟歸家之行,蕭成對陳有鳥寄予厚望,指望著這位高人護衛。不過一些事情,他並沒有對潘道人他們明言,以免招惹到陳有鳥不快。


    人都是有性格的,何況高人?


    多方麵觀察下來,可以得出結論,陳有鳥不喜張揚。要是蕭成借著其名頭去跟別人說如何如何,難免有招搖吹噓之嫌。


    這會壞了情分。


    所以蕭成謹言慎行,該說的不該說的,心中有分寸。


    關於魈魔的事,自然是該說的。他喚來潘道人,交代一番,並讓潘道人傳遞下去。


    不用多久,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個個憂心忡忡起來。


    魈魔,確實不算什麽大妖魔,屬於尋常類,但其力大無窮,且生性凶殘,再加上刀槍難入的堅韌身軀,顯得難以對付。


    對於一般的江湖人士,魈魔簡直是噩夢般的存在。


    周亞黑一夥人,人多勢眾,其中不乏好手,可一夜之間,他們便被一鍋端,落得個髒腑腦髓被啃吃幹淨的下場。


    相比之下,三輛馬車組成的行伍,十來號人,綜合實力隻會更差。


    一旦遭遇上兩頭魈魔,如何敵得過?


    很快有隊員找上潘道人詢問。


    潘道人回答:“莫怕,咱們有高人坐鎮。”


    “高人?你說的是他吧。”


    那隊員指了指騎馬走在前頭的陳有鳥。


    “不錯,咱們等待三日,可不是白等的。”


    “道人,那位陳凡究竟是甚來曆?可否給小弟說說,好有個底?”


    潘道人手擼胡須,一副高深莫測狀:“其被清雲道長相邀,負責夜間鎮子巡察,這個事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


    鎮子就那麽大,在敏感時期,稍有風吹草動,便能傳遍開來。


    潘道人微微一笑:“知道這個事便足夠了。”


    那隊員啞口無言,回念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能入道庭門楣,能被清雲道長相邀,本身足以證明陳凡的實力,顯然淩駕於眾人之上。


    旁邊吳誌插了句:“蘇明,我可以負責任地跟你說,陳兄劍法超凡,對付魈魔不在話下。”


    潘道人瞪他一眼:“吳誌,你又嘴欠了,身上的傷好完了沒?”


    吳誌抓了抓頭:“差不多了。”


    他那天挨了幾記,都是外傷,流些血,包紮上藥後,倒沒大礙。但還得休養,無法跟人動手,是以現在窩在第二輛馬車上,並沒有自己騎馬。


    那個叫“蘇明”的隊員見問不到什麽,隻得策馬回去和夥伴分說。他們加入行伍,一同離開,主要是奔著蕭成的名頭和交情。事到如今,也無法再回頭,況且見蕭成幾個都表現淡定,料想有把握。


    潘道人還對吳誌不滿:“我說吳誌,你怎地總改不掉這個毛病?陳凡劍法如何,咱們有資格點評?更不用說對付魈魔的事,你在人前大包大攬,要是出了什麽紕漏,你如何擔當?被陳凡知道了,又如何看你?哼,你能負哪門子的責任?”


    吳誌被說得臉皮漲紅,作聲不得。他本想在蘇明麵前裝一回,要表現出自己和陳有鳥很熟的樣子。問題是,真沒這回事。


    潘道人歎口氣,不再多說。


    離開仙遺鎮的第一段路還算平整,馬車能奔跑起來。


    眾人心懷憂慮,都想著在白天的時候盡量跑遠點,於是快馬加鞭。響午時分,直接在馬背上吃些幹糧,並沒有停歇下來。


    夜幕不可阻擋地來臨,暮色四合,四周山戀起伏,他們依然處於山野之間。間或有野獸吼叫,增添幾分狂野之意。


    過夜的地方有講究,在一處山坡上,視野開闊,能及時發現敵情。


    馬車合攏,結成一個簡易的陣勢,四周生起大堆篝火,帶來了暖意,還有烤肉的香味。


    喝酒吃肉,豪氣平生,感覺魈魔也沒什麽可擔憂的了。


    除開兩名女眷,還有傷員吳誌,其餘人分成兩班,一班休息,一班放哨守夜。


    陳有鳥被分在下半夜,不過以他的情況,與常人不同,睡覺與否,根本無所謂,隻閉目養神即可。


    這個時間段正好用來讀書練功。


    夜深了,篝火堆添置上新的柴木,燃燒旺盛。


    “是誰?”


    猛地一聲叱喝,來自同樣負責下半夜守夜的蘇明,他手持一柄開山斧,一臉的警惕。


    有夥伴問:“怎麽啦?”


    “剛才我看到右側的林子裏有異動,不知是人還是野獸。”


    “你糊塗呀,荒山野嶺,會有什麽人?”


    夥伴同樣緊張地把握著兵器:“要不,去看看?”


    “不用去。”


    陳有鳥站了起來:“魈魔所行之處,必遺有異臭,我已經嗅聞到了氣味,它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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