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鳥修道畫符,習武練劍,一路走來,實戰真不少。但像現在,與覃渡江這樣的劍客單挑,卻是第一次。


    天已暮晚,不見星月,街道兩側的店鋪紛紛挑起燈籠,照出一片光亮。


    冬風凜冽,嗚嗚地吹著,吹來了蕭殺的氣勢。


    人頭湧湧,數以百計,幾乎把附近的位置站滿了。一個個神情激動,翹首以待。


    一方是神秘的年輕劍客,另一方則是成名已久的劍癡,這樣的對決充滿了話題性和吸引力,日後必然會成為談資。


    觀戰,自然少不了各種各樣的點評與站隊,大部分的人都看好覃渡江。不僅僅是因為覃渡江屬於“鎮上的人”,更因為他縱橫江湖多年,輝煌的戰績可是實打實的,敗在其劍下的高手數不勝數。


    而陳有鳥呢?


    大家也就知道他一劍斬了石天虎而已。


    石天虎屬於準一流武者,與覃渡江不可同日而語。高手過招,往往瞬間決定勝負,所以一劍斬殺,與兩劍斬殺,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根據探子的情報,石天虎當其時明顯托大了的,以至於露出了破綻。


    客棧對麵是間酒樓,二樓雅間,兩名漢子正在對酌。


    這兩人,看著衣著普通,麵貌普通,但渾身上下,卻莫名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派。前來上酒端菜的店小二被對方看了眼,頓時兩股戰戰,竟差點被嚇得飆尿。


    “小二,外麵出了甚事,吵吵鬧鬧的?”


    店小二慌忙回答:“回稟兩位爺,聽說是劍癡覃渡江與人比劍……爺,酒菜已上齊,請慢用。”


    “好了,你下去吧。”


    其中一名漢子揮揮手,店小二如蒙大赦,逃命似的退了出去。


    另一個漢子喝了杯酒:“劍癡覃渡江?好大的名頭,就不知道究竟有幾分本事?”


    “老六,既然適逢其會,咱們不如開窗觀戰,見見真章?”


    “好。”


    兩人就開了窗戶,居高臨下,正見到站在街上的覃渡江與陳有鳥。


    “老五,光是觀戰,寡然無趣,要不打個賭?”


    “如何賭法?”


    “咱們一人挑一個,賭誰勝誰負,至於賭注嘛,一份百煉精血。”


    “行!不過誰先挑?”


    那老六玩味地道:“我讓你先。”


    老五嘿嘿一笑:“如此,我可不客氣了。”


    說著,雙目凝視,他的瞳孔忽然發生異變,變得綠瑩瑩的,根本不似人的眼神。


    片刻後,收了眼神,有點疑惑地道:“那年輕人看著平平無奇,如何成了劍癡的對手?”


    老六道:“你的意思,是選劍癡了?”


    “明擺著嘛。”


    老五道:“這樣的打賭,你是專門給我送血的。”


    老六說:“還沒開戰,勝負未定。”


    ……


    樓下,街上。


    陳有鳥與覃渡江對麵而立,相距丈餘。


    此際,陳有鳥看清楚了覃渡江懷中抱著的劍,果然是一柄大劍,長達四尺多,劍鞘極為華麗,鑲金包玉,光華熠熠。劍柄之上,鑲嵌著一枚紅色寶石,更顯華貴。


    一位衣裝簡樸的人卻拿著如此名貴的劍器,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


    相比之下,陳有鳥手中拿著的劍卻是連劍鞘都沒——法劍斷水留在了客棧房間中。


    “看到了沒?劍癡抱著的就是那柄天下聞名的純霄劍,乃天下十大名劍之一,排名第五,價值連城。”


    “真是絕世好劍,為了此劍,好幾名一流劍客來找劍癡挑戰,不過都死在了純霄劍之下。”


    街邊的議論聲,看往純霄劍的眼神不乏炙熱羨慕。


    覃渡江站在那兒,身形如標槍般直,他仍在蓄勢,開口說道:“未請教?”


    陳有鳥笑笑:“何必教?若我輸了,便是無名小卒;若我贏了,你自會聽到我的名字。”


    覃渡江雙眼眯了眯:“有點意思,確實如此。覃某本還想著,純霄劍下,不斬無名之輩。”


    陳有鳥忽而一攤手:“既然如此,要不你走,我則回房間睡覺?”


    覃渡江:“……”


    感覺一路走來,一步步好不容易蓄起來的氣勢都有點泄意了。


    這是劍客之間的生死之戰呢,太不嚴肅了!


    觀戰的眾人更是一片嘩然,隨即想到,這陳有鳥是不是怯戰,怕了,想臨戰退縮。


    但氣氛已經烘托到了這一步,如何能避得了?


    蕭成他們自不認為陳有鳥會怕,倒沒想到先生居然還有如此詼諧的一麵,弄得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衝散了緊張的氛圍。


    覃渡江神態肅然:“請出劍吧。”


    陳有鳥喃喃道:“我還真沒如此正經地與人比過劍,要不,你先來?”


    覃渡江臉皮抽了抽,再也按捺不住,左手握住劍柄,抽劍出鞘,一道寒鋒如同碧泉映照,照亮了此處街道。


    果然是好劍!


    劍芒如電,頃刻間把陳有鳥籠罩住了,使得他無處遁逃。


    陳有鳥站得像一棵鬆樹,屹立不動,他的心意瞬間穿過了對方的劍芒。


    劍隨心動,出劍!


    ……


    三川行堂口上,一眾組織高層核心人物仍留在這兒,等待著消息回報。


    他們不到現場,不去觀戰,不隻是為了架子,更是為了避嫌,留出餘地。


    行頭老者顯得有些心緒不寧,喝到嘴裏的上等好茶都感覺淡然無味了。


    咚咚咚!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後進來的果然是派出去觀戰的精明手下。他跑得急,說話喘著粗氣:“行頭……咳咳!”


    老者霍然問:“結果如何?”


    手下喘過那一口氣:“敗了,覃護法敗了,一劍!”


    “什麽?”


    滿堂震動。


    他們都知道覃渡江的劍法,在整個三川鎮,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存在,是以大都對他抱有信心,萬萬沒想到,會敗得如此徹底。


    老者猛地想起什麽,又問:“他敗了,死了沒?”


    高手對決,特別是劍客之間的對決,基本是一往無前,難以留手,不但分勝負,更分生死。


    “沒死,但受了重傷,咳血不止。”


    老者跌坐回座椅上,神態茫然。


    下麵一人急聲道:“行頭,那名年輕劍客定然大有來頭,如此人物,咱們絕不可得罪,快下決定。”


    老者回過神來:“不錯,從現在起,覃渡江不再是三川行的人了。”


    將其逐出,心中難免有幾分不舍,覃渡江可是個一流劍客,人才難得,當初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他拉攏進來的。


    但轉念一想,覃渡江敗了,身負重傷,能否再用劍都難說。此人性子木訥,又性情用事,在鎮上結下好些仇家。仇家們知道他被人擊敗,受了重傷,又失去了三川行的庇護,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對了,還有那柄純霄劍……


    懷璧之罪!


    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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