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天平靜渡過,今日,根據小廝阿福的說法,那黃小姐會在夜間過來私會。


    郭遠明坐立不安的樣子,擔心今晚的好事會被陳有鳥撞破。堂堂舉子,又是在趕考的路上,勾搭良家閨秀,風評終究不太好聽。思前想後一番,終於下了決心:


    “陳兄,有件事要找你商量一下。”


    “哦,什麽事?”


    郭遠明幹咳一聲:“今夜可能有朋友來找我,我這朋友性子怯弱,怕見外人……”


    陳有鳥瞥他一眼,嗬嗬笑道:“你的意思,是要讓我回避?”


    郭遠明忙道:“倒不用刻意回避,你留在屋內讀書即可。”


    陳有鳥點點頭:“我知道了。”


    見他答應得幹脆,郭遠明鬆了口氣,拱手致謝,回去張羅了。


    一席好酒好菜,必不可少,在這方麵,舍得花錢。東西大都是派阿福去黃家莊上買的,倒也方便。


    夜幕很快降臨,老覃提出去黃家莊盯著,陳有鳥卻否定了,說那邊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來找郭遠明私會的正主。


    “老覃,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好的!先生,我一定會辦得妥當。”


    老覃顯得有點小激動,自從選擇跟隨先生,平日裏做的大都是打雜跑腿的瑣碎事務,而今,終於有件正經事做,當然要好好表現。


    不過他很快想到個問題關鍵,問道:“先生,若是正常的男女私會,我該怎麽做?”


    他總不能衝進去抓奸,畢竟沒有那個身份和立場。


    陳有鳥笑道:“你覺得這會是正常的男女私情?”


    “不錯,此事前後疑點重重,必有蹊蹺,那我先出去準備一下。”


    老覃說道。


    陳有鳥開始閉目養神,研讀功課。對他而言,這件事並不算什麽,不管黃小姐是人,還是別的東西,其在郭遠明身上施展如此低端的手段,足以表明上不得台麵。


    所以,讓老覃去解決便已足夠,當是一次磨礪與曆練了。


    至於陳有鳥自己,選擇在廟裏住下,主要的目的,真得是在溫習功課,研究官文。


    科舉路上,都說舉子試最難,其實會試也不容易,準備充分些,把握機會就大一些。


    如果說以前選擇雙管齊下,是為了多個選項與退路,那麽現在,深刻認識到皇權龍氣的作用影響後,他對於功名的追求就勢在必得了。


    ……


    外麵天已經黑了,老覃不在外麵,而是在上麵——廟頂之上,居高臨下,便於觀察。


    期間郭遠明出來探看過一回,見陳有鳥所在的偏殿並沒有點燈,漆黑一片。


    郭遠明很是高興,覺得陳有鳥識趣,回避得幹脆利索。如此一來,等黃小姐來到,也不知道廟裏住了別人。


    小廝阿福卻是一臉愁容,他拜托陳有鳥幫忙開口相勸自家少爺,但現在看來,收效甚微,沒想到陳有鳥竟也在廟裏住下來了。這讓阿福感到意外,忍不住胡亂揣測起來:這位陳公子聽了私會之事,莫非也動了心?畢竟那黃小姐確實美豔動人,有一雙勾人神魄的桃花眼……


    “時辰差不多了,阿福,你速速退避,不要再出來。”


    郭遠明叱喝道。


    阿福忙道:“少爺,你身邊需要人服侍。”


    郭遠明卻道:“今晚不需要,莫要囉嗦。”


    阿福無奈,隻得怏怏離開,跑到另一邊的偏間去。


    老覃見到這一幕,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他不做聲,繼續潛伏,等待正主出現。


    今晚雲層飄蕩,星月朦朧,顯得晦暗,四周悄然,頗為寂靜。


    一陣風掠過,風中似乎裹挾著某種怪味。


    老覃猛地一個激靈,醒過神來。


    話說剛才,他竟有些走神,神智仿佛被天上的雲層給蒙蔽住了,甚至湧起了昏睡之意。


    “這是?”


    老覃畢竟不是一般人,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右手握緊了鐵劍。


    自從丟棄了純霄寶劍,他便沒有了劍器,此劍是陳有鳥給他用的。


    下方偏殿的窗上,燈火映照出兩道身影,一道是郭遠明的,另一道窈窕婉約,分明是個女子。


    兩人剛開始還對麵而坐,但很快就挪到了一塊,並肩依偎,聽得郭遠明說道:“媚兒,我這兩天茶飯不思,都是在想你,好在你今晚終於來了。”


    那媚兒哼一聲:“我才不信……你入京趕考,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怎麽會?我對媚兒之心,日月可照。”


    “那你留下來可好?不要去考試了,我們雙宿雙飛,多快活。”


    “嗯,好,為了你,我不走了。”


    兩人越靠越近,說著情話,意動起來,寬衣解帶,竟席地做起了好事。一時間,傳出各種旖旎聲響來。


    老覃聽見,莫名有些燥熱,又感奇怪:那黃小姐是什麽時候來的?又是如何入的門?


    不對,不是這樣的……


    他心頭警醒起來,霍然站起,身上氣勢展露,如同出鞘的劍。劍鋒銳利,一下子切割開某些無形之物,使得那虛妄破碎,真實盡顯。


    再看窗戶映照出的身影,一個是郭遠明,另一個皮毛茸茸,身體細長,寬耳有尾,哪裏還有什麽窈窕美人?


    “妖孽?”


    老覃吃了一驚。


    他為名劍客,更是老江湖,走南闖北之際,有所見識,知道不少禁忌之事,主要有兩大類:一為邪祟;一為妖孽。


    邪祟詭異,不可捉摸;而妖孽,實則可歸納進妖魔一類了,隻是層次上有所區別。


    江湖有言:遇到這兩類禁忌,當走為上,千萬不要硬碰。


    總而言之,少走夜路,不走荒路,則能避免遭遇禁忌。


    多得王朝國力鼎盛,國運強大,使得邪祟妖孽難以滋生,不是很倒黴,也就不會碰上。


    卻沒想到,在京城所在的壽安郡,在這座荒廟中,竟出現了妖孽。


    其實老覃心中早隱有預感,但這是他第一次正麵遇上禁忌,難免驚異了一下。


    下麵的妖孽十分警覺,在老覃站起來的瞬間,它已然發現了有外人在,立刻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叫,一掌把郭遠明拍倒,身子一竄,破窗而出。


    郭舉子猶自沉溺在歡愉的幻境中,叫道:“媚兒,你怎麽啦?你去哪裏?”


    想到先生在,屋頂上的老覃膽氣頓壯,仗劍掠下,口中喝道:“妖孽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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