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喝了太多的酒,竟有了醺醺然的醉意。


    修行者也會喝醉的,除非運轉真功來化解,但沒有那個必要。人生在世,並不需要時時刻刻都保持清醒,偶爾醉上一次,忘記些煩惱,也是件好事。


    一覺好睡,第二天醒來,齊見霞已經不在了,她留下一張信箋,上麵扭扭歪歪地寫道:我走了,回齊雲山。另外,你要小心胡!


    胡,應該是指胡子寧了。


    齊見霞的提醒出自好意,她知道胡子寧的身份,但她不清楚胡子寧與陳有鳥之間的糾纏是怎麽回事,所以一些話,不會完全說出來。


    讓陳有鳥沒想到的是,齊見霞人長得那麽標致,字卻寫得潦草,像孩童塗鴉一般。倒也不算難看,有一種很隨意的味道。


    “齊仙子早上離開了。”


    老覃稟告道,他表現得比先生還要不舍。


    當然不舍,那可是劍道名師,可遇不可求。


    陳有鳥點點頭,忽道:“老覃,我也會離開一段時日。”


    老覃一怔,立刻注意到先生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頓時急了:“先生要去哪裏?”


    陳有鳥笑道:“暫時還不知道,要四處走走,看哪裏合適。”


    他要離開京城,找地方祭劍。以前是沒有高明的祭劍心法,而今有了,自然得抓緊時間來完成這件重要事情。


    也不會走得太遠,京郊附近即可。


    老覃忙道:“既然如此,那我趕車載你去找不更好?”


    陳有鳥搖搖頭:“有時候,獨行更符合修行的心境。況且,我不會離開太久,半月後放榜,到時就趕回來了。你留下來,練你的劍,順便看家,一舉兩得。”


    老覃其實更想跟在先生身邊,但既然先生這麽說了,就不能死皮賴臉纏著,當即恭敬地道:“那好。”


    陳有鳥又道:“你單獨練劍,無需為瑣事煩擾,更為專心,是很好的事。想吃什麽,自個出去吃即可。”


    老覃摸了摸頭,訕然道:“先生,你給我的錢,基本用完了。”


    “用完了?”


    陳有鳥一愣,他記得,那可是一大筆錢,足夠讓一戶普通人家殷實地生活一輩子了。


    老覃急道:“真用完了,我都記著賬本,我拿給你看。”


    生怕被先生誤會自己中飽私囊了。


    陳有鳥一擺手,笑笑:“不用看那些,我相信你。這一路來,光是選購藥酒就花費不菲。還有這幾天,齊師姐住在這裏,花錢如流水吧。”


    道理很簡單,看昨晚的吃喝場麵就知道了,一頓夠人家吃一年的。不僅僅是多,更因為吃得精細。


    老覃老實回答:“是的。”


    陳有鳥眨了眨眼睛:“老覃,之前我的錢都給了你的,現在身上可沒了。”


    老覃連忙道:“我不是問先生要錢,我有手有腳,能賺錢,餓不著。”


    陳有鳥哈哈一笑:“那就好。”


    老覃關心地問:“但先生你?”


    “嗬嗬,你餓不著,難道我會餓著?”


    老覃:“……”


    自己真是蠢,先生何許人也,豈會為這點錢財的事而陷入困頓中?


    “那就這樣吧,我走了。”


    陳有鳥沒甚收拾的,依舊背上書笈,劍匣藏在其中,權作掩飾,出門而去。


    望著他青衫磊落的背影,老覃頗有些感懷:他自己以前就是個獨行俠,一個人走南闖北,風來雨去,說起來,有幾分豪俠氣概。可與先生一比,頓時像個流浪漢似的。


    先生的背影,實在太出塵瀟灑了!


    與此同時,暗暗下定決心,要加倍勤奮練劍,爭取能幫先生做更多的事;


    還有,找門路賺錢,賺大錢!


    卻說陳有鳥邁步而行,並沒有明確的目標,隻是沿著街道往前走,往城外走便是。


    “陳兄,陳兄!”


    當來到一條大街上,忽然聽到呼喚聲,扭頭去看,可不是郭遠明嗎?


    他一身穿得整整齊齊,打扮得一絲不苟,翩翩然,不過黑眼圈還是很嚴重的樣子,眼袋垂著,顯得浮腫。


    氣血麵色不是那麽好養回來的,況且又經過那麽多天的高強度考試。


    “陳兄,果真是你,你這是要去哪裏?”


    郭舉子很高興地道,小廝阿福跟在身後,連忙上前見禮。


    陳有鳥回答:“出城走走。”


    “出城?”


    郭遠明一臉愕然:這個時候出城?怎麽回事?而且還是步行,馬車呢?奴仆呢?


    陳有鳥懶得解釋,反問道:“郭兄穿得如此整齊,可是要去赴飲?”


    郭遠明果然被轉移了主意力,笑吟吟道:“考完試後,大家終於難得輕鬆,於是邀約到一起,要去吃飯喝酒,順便好好見識一番京城的風物景色。”


    陳有鳥露出“了然”的神色。


    對於眾多舉子而言,考試最重要,而考完之後,則是難得的放鬆時光,天南地北的眾人聚在一起,則為“同年”,這是極為重要的交際紐帶,自然得好好利用起來。


    吃飯喝酒等閑事,風花雪月才是正餐,一起去勾欄春樓逛過,消費過,深入交流過,那才有更多的共同話題。


    更何況,這是京城!


    非本地舉子一生中能有多少在京城的日子?絕對屈指可數。


    哪怕真考上了,日後多半也是外放為官,不可能留京,除非能中一甲,當上清貴的翰林。又或者往後青雲直上,入朝為官。


    但對於大部分的舉子而言,那樣的事虛無縹緲,想不得那麽多。還是趁現在人在京城,好好享受一番再說。


    郭遠明很殷切地叫道:“陳兄,若沒事,不如一起去吧,能結識好些同年友朋,往後相互照看。你現在出城幹嘛?看天色,又像要下雨了。”


    陳有鳥婉拒道:“我出城踏青,郭兄你們好好玩,走了。”


    說罷,轉身便走。


    “踏青?”


    郭遠明根本搞不懂陳有鳥是怎麽想的,踏青起碼得三、四月,當前的北方,郊外甚至可能冰雪未化,有什麽青可踏?但他又不能逼著人來,隻好嘟嚷了句:“真是個怪人!”


    阿福勸道:“公子,莫管他了,咱們快走吧,免得去遲了。”


    “好,走!”


    郭遠明一揮手,但臨走前忍不住又去看一眼,卻已見不到陳有鳥的背影:他走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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