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有鳥聽聞到有大事發生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該消息是老覃在外麵打聽到的,其儼然已經成為陳有鳥的耳目,負責外出遊走,隻要聽到有趣,或者有價值的事情,便回來稟告。


    “兩大藩國使者團在前往禮部會談的路上遭遇突襲,中山國使者狄林義身受重傷……”


    “在雙方激鬥之際,藩國使者團中有多位成員發生異變,渾身長毛,口中生出獠牙……”


    “四周有百姓見狀,驚恐萬分,頓時想起前些時日流傳開來的幾則童謠讖言……”


    “虎狼入京,帝星不明,百姓人家聞血腥……”


    “與虎謀皮,人皮燈籠天上飄!”


    ……


    在京中遇襲,藩國使者團無比激憤,要求朝廷給個說法,嚴懲凶手。


    與此同時,正明帝聞訊大怒,下旨讓大內緝事廠徹查,全城緝捕。


    一時間,滿京風雨。


    “這個,就是齊見霞說的大事?”


    陳有鳥喃喃道。


    的確是大事件,使者團代表著兩大藩國,而京城何許地方?


    在京城內襲擊使者團,不但是攻擊了兩大藩國,還等於打了大胤王朝的臉。


    陳有鳥雖然沒有在場,可猜測得出來,動手的肯定是張向陽幾個,也許胡子寧也有份。


    如此看來,道庭方麵是希望兩邊開戰的。畢竟要打起來,這世道才會亂。


    問題是道庭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陳有鳥不願意被蒙在鼓裏,他希望通過搜集各種信息,從而掌握一定的知情權。


    隻有這樣,才能夠掌握主動權,而不是被人推著走。


    齊見霞說這事和他沒有關係,其實說得不對。陳有鳥已經發了太上誓願,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已經隸屬道庭陣營。


    因此,當某些重大的事故發生,往往會波及開來,從而影響到他。


    怎麽沒關係?


    也許,上麵的人隻是把他視作一枚棋子,而棋手對弈,向來不會顧及到棋子的感受。


    但陳有鳥可不願當這樣的棋子,他一直在默默發育。在入京之後,他猛地發現:即使化神成功,即使金榜題名,可在這方廣闊的天地裏,自己仍隻是個小人物而已!


    小人物往往不會受到重視,不過也好,能安穩地苟一波。


    老覃忍不住問:“先生,你說那些藩國妖人,到底是不是妖魔?”


    陳有鳥沉吟片刻:“我也不確定,可能是血脈的問題,也可能是修煉某種秘功導致。”


    他自己就是“非人境”,可絕不會像藩國妖人那樣。


    非人與妖人,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如果兩大藩國真是妖魔世家,那真就是驚世駭俗的事。


    老覃歎道:“我以前行走江湖,仗劍馳騁,總以為能傲視天下了。後來聽聞到仙家之事,於是就想來求仙,突破到另一個天地。然而到了現在,我忽然覺得自己像隻螻蟻般,弱小且無助。”


    陳有鳥聽著,便知他的心境出現了問題。


    當境遇懸殊,心態自然會出現問題,不管是實力強弱,或是貧富差距,都是一樣的道理。


    當下道:“老覃,你日常買米買菜,出入市井之間,你覺得那些人怎麽樣?”


    老覃一怔:“他們就是平常的老百姓。”


    “老百姓一樣能活得愉悅……有句話說:天道之下,皆為螻蟻。所以你沒必要妄自菲薄,自怨自艾。”


    老覃搔搔頭:“先生,我能否問你一句,你是修仙者嗎?”


    陳有鳥嗬嗬一笑:“那得看你怎麽定義‘仙’了,在普通百姓眼裏,會些道法的,皆可稱為‘仙長’;但其實,一般的道者,可能擋不住你一劍。”


    頓一頓,又道:“實話和你說吧,在方外之地,可能存在著掌握大神通的修仙者,然而因為某些緣故,他們早避世隱居,不問紅塵了。所以修仙者不是仙,也不再具備成就仙業的條件了。”


    老覃聽得懂了點,更多的卻是糊塗,搞不明白。


    看見他的樣子,陳有鳥就想起齊見霞的話:河流入海前,不宜輕言汪洋之大,那會顛覆認知,心境遭受破壞。


    於是拍了拍老覃的肩膀:“老覃,不用想太多。你學劍、練劍、追求劍道,隻要做到問劍無愧就夠了。學無止境,沒有人能走到終極。”


    老覃心中一凜,忙道:“是我想岔了,多謝先生點撥。”


    陳有鳥笑笑:“終歸到底,其實就是一個‘貪’字作祟,釋家三毒:貪嗔癡,不也道理。”


    老覃一怔,沒想到先生還曉得釋家的說教道理,這是道儒佛全修了?


    太厲害了吧!


    此時郭遠明帶著阿福來到,阿福手裏捧著厚厚一摞書。


    這些書籍,大都是往屆殿試的時務策題,以及各種廷禮規矩等。


    雖然說殿試不會落第,但考前多準備功課,開考時便多一分信心,要是能考中狀元,那可就爽了。


    作為幕僚,郭遠明自然希望陳有鳥能考進一甲,即使退而求次,也得在二甲,可千萬別落到三甲去了,那就欲哭無淚。


    十多本書籍都是花大價錢買的,用的自然是齊見霞給予的金子。


    陳有鳥忽然發現自己頗有“吃軟飯”的機遇,畫眉是一個,齊見霞也算是一個,至於胡子寧,該叫“軟飯硬吃”?


    莫名打個冷顫,不再去想。


    讓阿福把書籍放下,陳有鳥隨手拿起最上麵的一本,然後翻動起來。


    翻一頁,掃一眼,再翻下一頁。


    要是孟夫子在此,定然會叫一聲:“這一幕我熟!”


    郭遠明在旁邊看著,以為陳有鳥在瀏覽,而或在尋找某些特定的內容。


    他也是讀書人,有此經驗。畢竟經義文章太多,洋洋灑灑幾十本,那麽多字,哪裏背得齊全?隻能用些竅門手段,挑選重點來學。


    很快,陳有鳥翻完了第一本,然後是第二本、第三本……


    “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郭遠明心裏犯起嘀咕,但不敢打擾。小廝阿福在外麵幫忙,和老覃一起準備午飯。


    約摸一刻鍾後,所有的書籍翻完,也全部收錄進《文心雕龍》裏了。


    陳有鳥拍拍手,道:“遠明,這些書就送你了,等會你全部搬走。”


    “啊?”


    郭遠明叫了聲,不知是自己聽錯呢,還是陳有鳥說錯。


    “我已經看完了,不再需要,放在這裏浪費,正好給你拿去看。”


    “你都看完了?”


    郭遠明睜大了眼睛。


    陳有鳥似笑非笑:“你覺得我騙你?”


    郭遠明連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開玩笑,而今陳有鳥可是他的幕主,幕主的話,永遠是對的。他隻是難以置信,才一會兒工夫,陳有鳥就看完了十多本書,是怎麽做到的?


    如果光是翻書,郭遠明自問也能做到,可看陳有鳥的樣子,不該是單純的翻書,而是有可能看過了。要是買書來翻,有何意義?又不是小孩子,翻書玩呢。


    這些書可花了不少錢。


    一邊翻一邊看,還得記住,那可就恐怖了。


    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郭遠明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再聯係到陳有鳥以弱冠之年連過舉子試和會試兩關的神奇,一切的不合理就都變成合理了。


    隻能說“天賦異稟”!


    不能比呀。


    心裏又想,既然陳有鳥有這般本事,又何必買書?去借書,或者到書店裏看,豈不是能省一大筆錢?


    可不對,以他當下的身份,根本無需計較那些,到書店看白書,傳揚出去,有失體統。至於錢財方麵,不說宗族出身,光是一個進士功名,就不會差錢用的了。如果他願意娶妻納妾的話,要功名有功名,要身條有身條,風華正茂,不知多少財主門戶爭著獻上大筆嫁妝來聯姻呢。


    羨煞旁人矣。


    陳有鳥看著他,疑問:“怎麽,你不要?”


    “要,當然要,多謝……”


    郭遠明趕緊表態,雖然這些書籍大都與殿試有關,看似遙遠用不著,但書籍本身就代表著價值。而且也是個好意頭,也許他努力發奮,下屆會試就考過,然後有資格參加殿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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