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了,秋雨緊隨而至。


    蕭瑟而清冷,人們穿上了厚實的棉衣。


    這一日,正是舉子試的開考之日。


    數以百計的考子早早起身,奔赴考院,聚集在門外,等候檢查入院。


    除了考子之外,還有為數眾多的家人親屬送考,場麵十分熙攘。


    陳有鳥被王伯旺財等人簇擁著,另外族長陳三公等大群族老也都來了。


    宋天富擠進來時身上衣衫都濕了一層。


    陳有鳥瞄他一眼:“宋兄,你這身子,怕不是有七、八個月了?”


    聽到這打趣,宋天富感受到一種久違的親切,頓時眉開眼笑:“愚兄到此,別的話不多說,隻祝你馬到功成,金榜題名。”


    “謝了。”


    陳有鳥一拱手,見時候差不多了,再朝陳三公等人做個禮,然後過去排隊。


    宋天富目送其背影,心裏莫名覺得前來參加考試的陳有鳥似乎又有些變化。


    怎麽說呢?


    一直以來,隨著陳有鳥的修為精深,又上山當了觀主,氣質越發出塵。


    所謂“出塵”,便是一種“非人”的體現:高高在上,難以接近,少了喜怒哀樂的情感變化!


    其實並非那些修道者,便是凡俗的高官達人們,他們位高權重,久而久之,同樣會養出某種“非人”的氣息來,喜怒不形於色。


    近來宋天富已經很少跟陳有鳥碰麵、說話。


    各有各忙,並且彼此已不同世界。


    但就在剛才,陳有鳥拿宋天富肥胖的肚腩打趣,這讓宋天富感到,當初那個剛從道場下山的少年,似乎又回來了……


    陳有鳥去排隊,等了一陣,輪到他了,很順利檢查完畢,進入了考院。


    ……


    秋雨飄落,淅淅瀝瀝,帶來了寒氣。


    今年的冬,應該會很冷。


    曹元奇穿上了皮襖,書房內擺上了上等的炭火,顯得溫暖。


    篤篤篤!


    敲門過後,曹鵬走了進來:“父親,我都安排好了。”


    曹元奇微微頷首:“不錯……鵬兒,你年紀也不小了,為父會安排你慢慢接手家族裏的事。但首要一點,你必須改掉以前毛躁的性子,得穩重,要看得遠。”


    曹鵬聽出了這是要讓他開始接班的意思,內心激動:“父親,我會的。”


    “好了,你先下去。記住,這段時間莫要亂跑,在家裏待命,多看看書。書是好東西,知書識禮,更能懂道理。”


    “是。”


    曹鵬恭謹答應,可出去後,嘴角一撇,並沒有把父親的話放在心上。


    他哪裏看得進去書?


    留在家無事幹,跟幾位嬌妻美妾飲酒作樂,豈不快哉?


    房間內,曹元奇幽幽一歎。知子莫若父,他當然清楚曹鵬的脾性,自幼慣壞了的,讀書不成,練武無天賦,就學得些心機謀算,不至於完全紈絝。


    但這樣子,日後想要接班,根本不可能。


    曹元奇雖然貴為郡守,但幕後的宗族,才是決定性的力量。當他到了年紀,要從位置上退下來了,宗族便會推另一個合適的人上來,執掌郡守之位。


    上一次,再上一次,都是如此。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確保曹家在海岱郡屹立不倒,利益達到最大化。


    隻沒想到,在曹元奇掌權的這一任內,陳氏突然冒出個不走尋常路的陳有鳥來。


    宗族興衰,人事更迭,在所難免,但誰願意從高落低?


    為了維持身位,必須施展各種手段,核心便是“抬高己身,踩低對手”。


    曹元奇出身曹氏,但宗族內各種譜係,他自有私心,未雨綢繆,要給獨子鋪好未來的路子,積累功業聲望。


    否則的話,當曹元奇真退下來了,曹鵬在族內的地位肯定一落千丈,上不得台麵。


    到了那般時候,他這一脈,將風光不再。


    這是曹元奇所不願意看到的局麵。


    原本多有幾個兒子的話,各有安排,從中還有一個選拔的過程,培養出好的接班人幾率會高一些。


    但無奈,他膝下隻得那麽一根獨苗兒,就算長歪了,也得扶下去。


    想了一會,曹元奇起身,站到窗前,觀望著下個不停的秋雨,怔然出神。


    今天,是舉子試開考的第一天,數以百計的考子悉數進入考院,然後進行為期三天的封閉式考試。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得看在什麽樣的環境之下。


    曹元奇是經曆過舉子試的人,深有體會,回想起那窄小短狹的考舍,現在還感覺有陰影。


    那考舍,說難聽點,便是稍大些沒有封蓋的棺材。


    吃喝拉撒,加上睡覺,全部得在裏麵進行,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活動空間的逼仄,加上考試麵臨的壓力,往往會使得一個人精神狀態如繃緊了的弦,撐不住的,一不小心便會折斷,人變得瘋魔而或呆怔了。


    曹元奇倒希望看到進去考試的陳有鳥會變成這樣。


    不過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陳有鳥可不是那些文弱書生,有武功道法在身的,身子骨硬朗得很。


    武功道法……


    曹元奇不是不想在這一塊上做文章,比如說指摘陳有鳥會利用道法來作弊。


    作弊,可是會掉人頭的大罪。


    隻是考院之中,敬奉聖人文賢,道法不侵。


    此為共識。


    所以這種簡單直接的陷害法子行不通,隻能另想他法。


    “嗬嗬!”


    曹元奇冷笑一聲,他早就說過,如果陳有鳥呆在雲山觀,隸屬道庭體係。就算身為郡守,曹元奇也奈他不何。但隻要陳有鳥下山,想通過科舉考試,獲取功名,到了城裏,就屬於曹元奇的主場了。


    官場殺人,見不到刀光劍影,見不到腥風血雨,卻更為詭譎莫測。


    很多時候,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官場上的規則規矩,人際關係,猶如密網,無處不在,無時不顯。


    ……


    考院內,一片靜悄悄。


    主考官坐在主位上,麵目威嚴。


    數位監察官員背負雙手,四下巡視,走過一間間的考舍。


    其中一間考舍,陳有鳥端正地坐在裏麵,正運筆如飛地寫文章。


    這次舉子試的考題不久前已經發布出來,一眾考子趕緊冥思苦想,然後破題,開始打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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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說考試的時間足足有三天,但對於大部分的考子而言,時間都是很緊的。


    這就顯示出陳有鳥的優勢來,他的身體素質,精神狀態,都遠超他人。坐在考舍內,毫無影響,就當是平時打坐運功了。


    雖然陰神被壓製,無法在考院內顯露,但其實他也根本不需要。隻憑著紮實的官文功底,以及出色的考試狀態,便能做出錦繡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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