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戲謔輕笑:“這人是故意的吧。”


    韓長暮長眉一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姚杳瞥了一下嘴,露出一抹不屑的似笑非笑。


    不多時,何振福匆匆走進房間,大聲疾呼了一句:“大人,找到了,找到了!!”


    韓長暮臉色微變,急急退了兩步。


    “何總旗,您這是,掉糞坑裏了?”姚杳慌不擇路的退到牆根,用手捂住口鼻,一臉難色的問道。


    何振福這才反應過來,他大喜過望之下竟然忘了先去更衣,聞了聞衣袖,他抓了抓發髻,尷尬的嘿嘿直笑:“卑職,卑職高興的忘形了。”


    韓長暮不以為杵的笑了笑:“無妨,辛苦你們了,方才找到了什麽?”


    何振福趕忙掏出一個布團,層層打開。


    素白的帕子中間托著一枚暗黃色的玉雕四瓣梅花,雕工極好,半個巴掌的梅花栩栩如生,花瓣上的細微紋路和花蕊都雕的纖毫畢現。


    這枚玉雕上沒有孔洞,顯然並不是掛在什麽東西上頭的,而是用來鑲嵌的。


    韓長暮愣了一瞬,轉眸望向了姚杳。


    姚杳震驚不已,與韓長暮對視了一眼,唇角囁嚅:“這,這......”


    她那錯愕的神情暴露了心底的風起雲湧,這件玉雕顯然與那神秘莫測的謝良覿有關,或者說,與懷章太子有關。


    莫非,貢院裏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謝良覿在後頭操縱的?


    她再難以平靜,不可置信的望住了韓長暮。


    韓長暮點頭,輕輕籲氣:“你猜的不錯,我也沒有料到他的勢力已經如此之大,竟然連貢院都能夠滲透,還妄圖操控省試。”他抬眼望向何振福:“可還找到了別的東西?”


    何振福搖搖頭:“四個坑全部都清幹淨了,隻找到了這枚玉雕。”


    韓長暮聞言,眉頭一皺:“沒有找到死者的另外一隻鞋嗎?”


    何振福道:“沒有。”


    韓長暮的心往下一沉,伸手苦惱的揉了揉眉心。


    若無必要,沒有誰在殺了人之後,還會苦心孤詣的將死者的鞋拿走。


    除非那隻鞋上有什麽致命的標記或者秘密。


    所以凶手才會鋌而走險,冒著被搜查而暴露的風險,將鞋帶走,而不是將鞋留下現場。


    凶手既然帶走了這隻鞋,那麽必定是要想法子帶出貢院的。


    黃昏時分,士子們就要離開貢院,若凶手是士子中人,那麽必定會利用這個機會將鞋帶出去。


    而明遠樓中的官員,要在放榜之後才可以離開貢院,那麽這隻鞋要麽被藏在房間裏,要麽被藏在自己身上。


    韓長暮仔細回想了一下公事廳裏官員的額狀況,皆穿的很單薄,根本無法貼身藏一隻鞋。


    他的目光一閃,對何振福道:“吩咐內衛,再將所有房間仔細搜查一遍,若有單隻鞋子,都拿過來。”


    何振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明白一隻鞋裏究竟會藏著什麽秘密,聽到韓長暮這句話,他頓時雙眼一亮,精神奕奕的安排去了。


    這


    邊何振福剛走,孟歲隔便若有所思的回來了。


    一看孟歲隔那臉色,韓長暮便心生疑慮,沉聲問道:“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兒?”


    孟歲隔神情怪異,若有所思道:“大人,卑職方才說去公事廳走了一圈兒,別人倒是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反應,唯有翰林院的王敬宗王大人,臉色變了一變,但是很快便恢複如常了。”


    “王敬宗?”韓長暮錯愕道:“你沒有看錯?”


    “沒有。”孟歲隔篤定點頭:“除了閣老坐在上首外,其他三位主考官都在下首第一排的位置,卑職一進去便看到了,絕不會看錯的。”


    不知為何,韓長暮莫名的有幾分焦躁,背負著手在房間裏緩緩踱步。


    孟歲隔沒有什麽可說的了,低著頭開始解腰帶。


    “別動。”姚杳目光一閃,突然開口喝了一聲。


    孟歲隔嚇得手一哆嗦,茫然抬頭。


    姚杳拿著那枚黃玉玉雕,和腰帶正中的玉扣上的凹陷比了比,偏著頭凝神想了片刻。


    孟歲隔被姚杳看的渾身發毛,低著頭問道:“姚參軍,你這是要幹啥。”


    姚杳沒理孟歲隔,隻拿著玉雕比劃著往凹陷處扣,可比劃來比劃去,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子,也沒能將那玉雕安安穩穩的裝在凹陷處。


    韓長暮走過來,傾身道:“這個凹陷這麽淺,玉雕又比較沉,還沒有可以固定鑲嵌的地方,想來這玉雕和腰帶並不是一起的。”


    姚杳卻不以為然。


    她見識過謝良覿那些人的手段,她貼身收藏著的那枚不知來曆,不知用途的詭異鑰匙,便是由三枚看起來毫無關係的玉雕組合而成的。


    單看每一枚玉雕,都沒有任何可以固定鑲嵌之處。


    但是將三枚玉雕放在一起,經過巧妙的榫卯,竟然可以形成固若金湯的連接,不用巧勁是不容易打開的。


    至少這枚鑰匙裝在佩囊裏,貼身放著,隨著她一起到處顛簸,卻絲毫沒有散開。


    她莫名的有些自信,若這枚黃玉玉雕的確是謝良覿等人做出來的,那麽憑他們這些人的手段,她相信,這枚玉雕一定可以安放到凹陷之處去的。


    她犯了倔勁,執拗的跟這兩樣東西較上了勁兒。


    孟歲隔的身子有些僵直,被姚杳擺弄的不知所措,一動也不敢動。


    韓長暮在旁邊看著,突然開口:“你翻過來試試。”


    姚杳愣了一下,如同醍醐灌頂,將黃玉玉佩翻了個麵兒。


    她的手在玉扣的凹陷處細細摩挲,凹陷的地方,有一些極細微的凹凸不平的地方。


    隻是這種凹凸不平在玉雕上是極為尋常的存在,世人隻會以為是這件玉扣打磨的不夠精良,但想不到這其實是一種巧妙的榫卯結構。


    姚杳的雙眼一亮,挑了挑眉,將黃玉雕了四瓣梅花的那一麵扣在了凹陷之處。


    凹凸不平的四瓣梅花和凹凸不平的凹陷相觸碰,發出了極輕微的摩擦聲。


    韓長暮和孟歲隔都屏息靜氣,一動不動的盯著姚杳的手。


    姚杳緩緩轉動黃玉玉


    雕,隻聽到哢吧一聲輕響,玉雕竟然嚴絲合縫的扣在了凹陷的地方。


    她得意洋洋的朝韓長暮一挑眉:“大人試試?”


    韓長暮大奇,捏住黃玉玉雕,向外使勁拔去,那玉雕竟然紋絲不動。


    他露出淡薄的了然笑意,捏著黃玉玉雕往相反的方向緩緩轉動,隻轉了半圈兒,果然又傳來了哢吧一聲輕響。


    他挑了下眉,輕鬆的將黃玉玉雕取了下來,轉頭盯著姚杳,狀若無意的問:“你從前見過這樣的東西?”


    姚杳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神情如常的笑著,飛快的答道:“沒有,頭一次見。”


    韓長暮眯起眼睛笑了笑:“你不用再想想了?”


    姚杳心虛的眨了兩下眼睛,眉眼彎若新月,笑的一片赤誠:“下官這是頭一回見。”


    韓長暮長長的哦了一聲,尾音挑的極高,顯然並不相信姚杳的這一套說辭,將懷疑二字明晃晃的寫在了臉上:“是嗎,那姚參軍還真是天賦異稟呢,頭一次見,便能破解了機關。”


    姚杳故作驚訝,滿臉無辜:“這也能叫機關?”


    這話說的譏諷,簡直就是明晃晃的在打韓長暮的臉,嘲笑他見識小。


    韓長暮哽了一下:“......”


    孟歲隔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韓長暮瞥了二人一眼,沒再多說一句話,將黃玉玉雕扣了回去,拍了拍孟歲隔的肩頭:“好了,你再去公事廳走一趟。”


    孟歲隔歎了口氣,無奈的轉身。


    燈火搖曳綽約,落在那塊黃玉上,黃橙橙的顏色中,驀然閃過一團刺目的白光。


    韓長暮驟然出聲:“等一下。”


    孟歲隔一個踉蹌,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險些被自己的左腳給絆了個跟鬥。


    韓長暮走到近前,盯著那塊黃玉玉雕仔細端詳。


    這塊玉雕的確是一塊尋常的黃玉,質地不錯,光澤瑩潤,通體都是純淨的明黃色。


    而作為底部的這一麵,黃色中略微漂浮著一些淡白的棉絮,顯得這塊玉更加靈動了一些,底部雕成了極為規整的弧形,打磨的光滑瑩潤,如同水澤在上頭流淌。


    這樣的玉質,這樣澄澈的黃色中,怎麽會驟然出現那麽刺目的白光呢?


    韓長暮彎著腰,不停的變換方向去看那塊黃玉玉雕,都再沒有看到方才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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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韓長暮百思不得其解。


    姚杳疾步走到近前,詫異問道:“大人,出什麽事了?”


    韓長暮指著黃玉玉雕,疑惑不解的問道:“方才燈火照在上麵的時候,我看到上頭閃過一道白光,十分的明亮刺眼。”


    姚杳皺了皺眉:“白光,黃玉上怎麽會有白光。”她揶揄道:“大人是睡眠不足,眼花了吧。”


    韓長暮嘁了一聲,對孟歲隔道:“去吧,去公事廳走一圈。”


    孟歲隔抿嘴笑了笑,走了出去。


    韓長暮仍舊沒有看到拿到刺眼白光的出現,便歇了心思,不再多想了,隻以為自己的確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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