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望的閉了閉雙眼,錯著牙認準了一個方向,一頭紮了過去。</p>


    黑漆漆的夜色中,五感變得格外的靈敏,再加上包騁是奇門中人,雖然不通武功,但耳朵著實好用,他不知道跑出去了多遠,但氣喘籲籲中,聽到了一陣迎麵走過來的腳步聲。</p>


    他嚇了一跳,忙轉身就跑,想要避開來人。</p>


    誰料卻已經來不及了,一陣細微的風聲追了過來,比他跑的速度快上許多,他根本來不及躲避,便覺得脖頸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勒的他喘不過氣來,他伸手緊緊抓住纏在脖頸上的東西,使盡了全身力氣都扯不開。</p>


    </p>


    他覺得自己快被勒死了,原來勒死是這樣的感覺啊。</p>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停在了他的身後,他覺得窒息的感覺似乎減輕了幾分,正要轉頭,肩上卻搭上一隻手,耳畔傳來低沉的威脅聲。</p>


    “敢轉頭,我就剜了你的眼,說,你是什麽人,把進出山寨的令牌交出來。”</p>


    包騁聽到這把聲音,如同聽到了天籟之音,他轉過頭,淒然的哭出了聲:“阿杳啊,阿杳,你,你想弄死我啊。”</p>


    姚杳愣住了,“嗖”的一聲,纏在包騁脖頸上的無影絲收回了衣袖,一臉詫異的望著包騁:“包靈通,你,你怎麽在這,你不是跑出去了嗎?”</p>


    “我,哎,先別說這個,先救人。”包騁一拍大腿,拉著姚杳就往來時的方向跑去。</p>


    謝孟夏抓著姚杳的無影絲,跑到筋疲力盡,已經跟不上了,吐著舌頭哈氣,努力跟著,氣喘籲籲的喊:“阿,阿杳,你,慢點,慢點,我,我,我跑不動了。”</p>


    包騁這才看到姚杳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還竟然是漢王殿下,他一個踉蹌,張了張嘴。</p>


    姚杳轉頭看了謝孟夏一眼,無奈的聚起一口氣,架起謝孟夏,跟著包騁飛身而走。</p>


    風聲呼呼過耳,周遭的荊棘叢飛快的向後倒去。</p>


    遠遠的,響起一聲淒厲慘烈的刀鳴,刀光驟然斷裂散亂,一把馬刀斷成了兩截,哐啷一聲掉落在了地上。</p>


    王顯騰騰騰後退幾步,刀尖兒杵進地麵,他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p>


    男子收了軟劍,衣袂卷起一陣風,淩厲的欺身到了王顯麵前,單手握拳,指縫間夾著薄薄的柳葉薄刃,擊向了王顯的眉心。</p>


    寒光刺痛了王顯的雙眼,他絕望的閉了眼。</p>


    這回死定了。</p>


    可他閉眼等了半天死,也沒等到劇痛吐血,他睜開一隻眼小心翼翼的覷了覷,隻見方才還囂張的男子不知怎麽的滾在了地上,掌心不知被什麽東西劃破了,血流的格外洶湧。</p>


    他忙睜開另外一隻眼,隻見一個人影飛快的劃過來,咯吱窩裏掉下一個人,那人大喊了一聲:“快,快接住我。”</p>


    王顯下意識的接住那人,看清楚了那人的長相,死裏逃生的他驚詫的低呼了一聲:“殿下。”</p>


    謝孟夏嘿嘿幹笑兩聲,揉了揉砸的生疼的屁股:“阿杳手真重</p>


    。”</p>


    姚杳聽到謝孟夏這話,嘴角下掛狠狠瞥了兩下,手上愈發的重了,細弱的無影絲繃得筆直,纏住男子的脖頸向上一甩,又重重的往地上一砸,硬生生在地上砸了個淺淺的土坑出來,細碎的裂紋崩裂了出來。</p>


    男子的身子擦過荊棘叢,衣裳被扯成了破布,尖利的荊棘刺紮進皮肉中。</p>


    男子被勒著了脖頸,痛的淒厲慘叫,聽起來都不像人聲了,癱在地上連動都動不了,似乎渾身的骨頭都被這一下給摔了個粉碎。</p>


    謝孟夏嘶了一聲,咧了咧嘴:“好疼。”</p>


    王顯張了張嘴:“看著都疼。”</p>


    包騁感慨萬千:“要不說最毒婦人心呢。”</p>


    謝孟夏和王顯齊齊望向包騁,衝他伸了伸大拇指:“這話說的真不怕死。”</p>


    姚杳收了無影絲,一步跨到男子身前,彎下身子,笑眯眯的問:“你不是青雲寨的人,進山寨要幹什麽?”</p>


    男子痛的低吼不停,掙紮開口:“你,你跟李忠是什麽關係!!”</p>


    姚杳嘖嘖嘴:“喲,還知道李將軍,看來是宮裏人。”</p>


    其實男子剛剛說完那句話,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是話已出口,再無更改的可能性,他忙閉緊了嘴,不再開口,妄圖不再說錯。</p>


    王顯走過來,對姚杳附耳低語幾句,又轉頭看了眼那堆新土。</p>


    姚杳臉色一變,點了點頭,無影絲纏在手腕上,發出細微的嗡鳴聲,淡淡的月華般的光芒溫潤中帶著鋒芒,刺的男子睜不開眼。</p>


    男子臉色一變,忙轉過頭,不敢直視姚杳。</p>


    姚杳挑眉,甩了一下無影絲:“你使的是軟劍,但你的手是慣常拿陌刀的手,埋在土裏的竹筒裏灌得是硝石,那是軍器監的手法,你是羽林軍的人,羽林軍右衛指揮使這會在貢院,你是跟著左衛指揮使邱福來的。”</p>


    姚杳每說一句話,男子的臉色便難看一分,說到最後,他麵無人色,身上的劇痛都不能抵消心裏的震驚,張口結舌艱難開口:“你,你,你究竟是什麽人,你,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p>


    姚杳詭異的一笑,彎下身子,對男子附耳低語道:“你真的想知道?”她無聲動唇,吐出“死衛”兩個字來。</p>


    男子驚懼的肝膽俱裂,簡直要瘋了,他以為這趟差事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一堆烏合之眾,他動動手指頭就能碾死一群,誰知道這青雲寨裏竟然藏著眼前這幾人。</p>


    死衛的事兒,哪裏是他能染指的。</p>


    不,不是染指,是聽都不能聽。</p>


    左耳聽到割左耳,右耳聽到割右耳,過了心,就沒命了。</p>


    他瞪大了雙眼,喃喃道:“不,不,我沒有聽到,我什麽都沒有聽到,我,我什麽都不知道。”</p>


    姚杳挑眉,這人的心誌也太不堅毅了,就這倆字就能嚇的失心瘋了。</p>


    她輕輕拍了拍男子的臉,低笑一聲:“說出你知道的,我就權當沒見過你。”</p>


    男子的</p>


    雙眼裏陡然迸射出希翼的亮光:“此話當真?”</p>


    姚杳漫不經心的挑眉:“你,還有的選嗎?”</p>


    男子偏了偏頭,磨了半晌牙,最後一錘定音:“好,我說。”他咽了口唾沫,忍痛道:“我是羽林軍左衛指揮使邱福的手下。”</p>


    “這些我已經知道了,說點我不知道的。”話未完,姚杳就打斷了他的話:“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麽。”</p>


    對上姚杳冷厲的目光,男子心裏最後一絲僥幸也煙消雲散了,又狠狠咽了口唾沫,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個幹幹淨淨:“羽林軍這次來了數百人,圍住了青雲寨外頭的山崖,而一百來人在青雲寨的山崖下埋了硝石筒,五十人潛入寨中,在山寨裏埋了硝石筒,子時一刻,邱指揮使會下令火攻。”</p>


    “火攻!”王顯驚呼了一聲,和姚杳麵麵相覷:“這是要炸了整個青雲寨,這是,誰下的命!!”</p>


    男子鄙夷的瞅了王顯一眼,這麽愚蠢的話,這得是多蠢的人才能問的出來,能調動如此大量的羽林軍的人,還能有誰!</p>


    姚杳微微皺眉,她當然猜到了永安帝,但很快便否定了這個猜測,的確,永安帝是可以調動如此大量的羽林軍,但卻不是唯一可以調動如此大量羽林軍的人。</p>


    換言之,就算青雲寨中藏了諸多不可見人的秘密,是永安帝急於銷毀掉的,可是他是知道謝孟夏也在山寨中的,什麽秘密能比親兒子還重要,不惜舍棄掉謝孟夏的性命,也要炸掉整個山寨!</p>


    這得是多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幹得出來!</p>


    可她所認識的永安帝,雖然冷血殘忍又無情,但對謝孟夏,絕對是一位慈父。</p>


    她能想到永安帝,旁人也能想到永安帝。</p>


    謝孟夏連退幾步,不可置信的連連搖頭:“不,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p>


    陡然揭開的事實真相擊垮了他一直以來的信念,他倏然蹲了下來,抱著頭嗚嗚咽咽的喃喃道:“不,這不可能,父皇不可能這麽做,父皇不會殺我的。”</p>


    眼看著謝孟夏有要神智錯亂的跡象,姚杳趕忙上前,抓著他的肩膀喝道:“殿下,你清醒一點,能調動羽林軍的人多了去了,可最疼愛你的人,隻有聖人一個,你怎麽能憑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隨意否定,懷疑這份疼愛,殿下,你清醒一點。”</p>


    倒在地上的男子也聽到了謝孟夏的話,震驚錯愕隻餘,他腦中靈光一閃,狠狠的往謝孟夏的心上紮了一把刀,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自古以來成大事者都心狠手辣,尤其是九五之尊之位,區區一個兒子算得了什麽,聖人不缺兒子,更不缺替他生兒子的人!!”</p>


    “你閉嘴。”姚杳陡然轉身,凶戾異常的甩出無影絲,重重抽打在男子的身上。</p>


    她深知這種事情的可怕,天家無父子,無真情,若真的讓這顆懷疑的種子在謝孟夏的心裏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不知有多少人要因此罹難,這安穩了十數年的朝堂和民間,不知又要亂成什麽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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