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也是說過了,這南蜀之地多險山峻嶺,雖說富庶得很,可除卻那幾座城之外,卻也是不乏荒山野嶺的,這不,眼前這一片兒地處兒就是這般,荒涼的很,縱然是這位常年呆在北疆的兩願寺弟子道嗔,見多了北疆那漫天風雪下沒多少人氣兒,此番也是禁不住心裏歎過幾分,自打前日裏從那江城裏出來之後,一連走了好些個路程,這一路上,莫說是什麽客棧了,便是連個人家也不曾見著,若非是在那江城邊兒下隱約的聽見了一些個傳言,自己也定然不會再往前走的。頂點


    此番下山,這道嗔也是帶著任務下來的,說是要尋找那兩願寺方丈無妄的親子,也不曉得那人是個什麽長相,便是連姓名,自己的那位師父也隻是說了個表字的,叫什麽陳損之!可是下山這麽長時間了,還真沒碰見個叫什麽陳損之的,也不知那人還在不在了。


    一邊兒走著,許是這一連走了數十裏的路,這嘴裏也是渴的很,從這腰間去下一個皮囊,看那模樣,應該是牛皮做的了,抬手拔下那軟木塞子,抬手便向自己這嘴裏倒去。雖說那陳損之沒找到,可有一樁事情,自己拿師父的確是沒騙自己的,這南蜀的酒水的確好喝的很,入口倒不像自己在北疆那兒烈,可是這綿軟的酒勁兒在這身上卻也是久久不散,倒也是別有一番味道的。


    這牛皮囊也是有限,自然也盛不了多少的酒水,況且這道嗔嗜酒如命,一路走來,沒事兒就往嘴裏灌上幾口酒水,打呼爽快之外,這牛皮囊裏的酒水也是逐漸的見了地兒了,使勁的將那囊裏僅存的基地酒水盡數抖落進自己的嘴裏,麵上不禁閃過幾絲失望之色,也不知這前麵兒的路還得走到什麽時候,沒了這些個酒水,也實在難熬的很,也罷,再走過今天,若是還沒碰上人家,今日便就原路撤回便是了。


    許是這道嗔的這些個牢騷被那西天的佛祖給聽了去,那佛祖垂憐,顯現靈驗,又是走過十幾裏路,入眼處,一片山林,那山頭不高,可此時正值春月,樹木茂密,將那山峰後的光景盡數遮掩,可再仔細去看,那山半腰出,幾縷炊煙嫋嫋,顯然也是有著人家的。這道嗔見得如此的光景,心裏大喜過望,腳下的步子更是輕快了許多,朝著那山趕去!


    修行之人,腳下自然輕便的很,沒多會,穿過了那山腳下的層層密林,來到了那炊煙近處,到得了近處,此番自然也是能夠看得這炊煙之下,看樣子應該是一處村落,十幾戶人家,正是在這密林的邊緣,辟出來一片空地,那些個屋子旁邊,更是有著各自用籬笆圍城的院子,那院子裏種著果蔬,散養家禽!


    道嗔剛打算進村,便已經見得了從一戶人家裏跑出了一個孩童,看得了這光頂僧衣的道嗔,許是害怕,一邊跑著,一邊操著那一口江州土話大聲的喊叫著。先前也是說過了,這道嗔乃是那兩願寺長老無病的親子,雖說入了空門,可自小便是說著一口江州方言長大的,依著他師父無法的言語,別管是和尚還是道士的,隻要是咱南蜀的娃娃,就不能不回家鄉話的。


    也是因此,這道嗔自然也是曉得那娃娃是喊的些什麽,也不是別的,無非是喊著這村子裏來了外人,看著那挨家挨戶兒叫喊一邊的孩童,這道嗔也實在分不出來,這孩童到底是興奮還是害怕!


    這村落本來就不大,一共也就隻是十幾戶兒的人家,也沒多會兒的功夫兒,這孩童就已經全都轉過了一遍,自那些個人家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也是走出來三四十號人,一股腦兒的全都來到這村口這道嗔的麵前,許是這村落少有人來,這些人看著道嗔的目光也是稀奇,指指點點。


    出家人修身養性,修了十多年的養氣功夫,這性子自然也是要穩重的很,雖說那些個指點有些失禮,可到底不過尋常百姓,此番已經算好的了。由此,這道嗔倒也不曾生出來惱怒,隻是上前一步,合手行過佛禮,做過佛號,輕聲開口:“阿彌陀佛,貧僧一路遠來,腹中饑饉,諸位施主,可否能施些幹糧?”


    這南蜀人最是向佛,便是這山野百姓的家裏也都是供奉這佛祖菩薩,此番眼見僧人來此,這些個村民心裏也是歡迎的很的。在這些個村民的前頭,一名老者,佝僂著身子,須發皆白,一手拄著拐杖,顫巍巍的迎上前來,對著道嗔開口道:“自然是好,如今天色已晚,若是大師傅不嫌棄,不如就到寒舍住上一宿,畢竟這外麵難免有些蛇蟲走獸,實在不安全啊!”想來這老漢也是念過幾年私塾的,這些個言語裏也是有著多少水平的,一邊兒說著,自然也是察覺到了自己身後的那些個人的指點,轉身開口:“好了,大師傅遠道而來,你我怎可這般無禮。”


    “阿彌陀佛,如此,貧僧便先行謝過施


    主了!”說著,道嗔低身,又是行過了一個佛禮。


    之後,彼此又是寒暄幾分,待著村口的人群全都散去,這道嗔也是緊隨著老漢的身後進了他家門兒,嘿,也不是別人家,就是先前那滿村子跑著喊的孩童家裏,先前還以為是那孩童害怕,可是此番再看,那孩子虎頭虎腦的,雖說少些言語,可那眼珠不時的轉動著,又哪裏像是個害怕的樣子,分明也是有著滿肚子心眼兒的。


    一番言語下來,這道嗔也是對著村子裏的請況了解了一些,這村子也沒個什麽名字,隻不過為了又個稱呼,再加上這村子裏的人家都是姓劉,便喚作了劉莊兒,可離這兒十幾裏地的另一處山頭兒上,也有著一個村子,許是為了省事兒,也是叫做了劉莊兒,沒辦法,此處便有加了一個字兒,叫做大劉莊。


    這老漢正是這大劉莊的村長,膝下兩子,現而今正是與他的大兒子劉伯欽住在一塊兒,隻是這道嗔在這屋子裏也是坐了好一會兒,隻見的那個中年婦女來回忙活這著,想來也是那劉伯欽的妻子,這劉老漢的兒媳,沒見著那劉伯欽的影子,也不知是去幹什麽去了。而先前那孩童,也正是這位劉老漢的孫子,小孩子也沒個取個什麽正兒八經的名字,隻是取了個還算好記的乳名兒,叫做狗蛋兒,雖說不太好聽,可這山野百姓,都圖著個好養活,便都給自家小子起個賤名兒,盼著那閻王老爺看著這名實在不好聽得份兒上,懶得勾了那生死簿,也能平安長大成人不是!


    “大師傅是好些什麽素菜,隻管言語,咱山野人家兒雖說家裏沒什麽東西,卻也不能短了大師傅的嘴兒不是。”那邊劉老漢開口說著,麵上堆砌著笑意!


    道嗔聞言,心裏自然也是有著一些個思量,雖說是一個出家人,可這嘴裏卻是喜好那些個酒肉的滋味兒,隻是此番初來乍到的,若是直言自己喜吃酒肉,隻怕這一家人定然會將自己當成個假和尚的,沒奈何,這道嗔隻得開口:“便不必特意準備些什麽,咱家裏家常的東西便好!”


    那劉老漢聽得了如此的言語,剛要接著開口說些什麽,邊聽得了屋子外頭又是傳出來一些個動靜兒,嘈雜的很,聽得了這動靜兒,急忙起身,朝著屋子外頭走去,道嗔也不會自顧自的在這屋子裏坐著,也是跟在那劉老漢的後頭出了這屋子。


    一出屋子,道嗔便是見著五六個中年漢子,個個兒都是生的膀大腰圓,身後還背著刀叉弓箭,看那製式,差不多也是自家做的土把式。再仔細看看,隻見得這地上,一頭老虎,看那樣子已經是沒了氣息,想來也是這劉伯欽幾人今日打下的獵物!


    隻見那為首的一人,麵上生這些許胡茬兒,迎著這劉老漢趕忙走來,開口說道:“爹,你怎麽出來,外頭有風,您這身子剛好,還是要避著的。”


    “好了,你爹我這身子骨兒再怎麽不濟,還能被這點兒風兒給打倒了?”劉老漢一邊兒說著,一邊兒也是迎上了前頭,仔細打量過自家兒子一眼,明顯的也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接著又是開口:“今天還算順利?看樣子,沒碰見那東西了!”


    “嘿嘿,是啊,咱今天也是運氣好些,沒遇見那等物事兒!”那劉伯欽一邊兒說著,“也沒往林子深處走,遇見了這東西,我們也是費了不少的力氣,趕忙的抬了回來,也好讓咱們這村子裏的老少爺們兒開開葷!”


    劉伯欽抬眼的功夫兒裏,也是見著了那道嗔的影子,麵上一愣,隻是看著那道嗔光頂僧衣的模樣,自然也是曉得了這等身份,開口對自家父親說道:“家裏來了客人?”


    此時,這劉老漢也算是回過了神兒來,趕忙轉身,開口道:“不錯,這大師傅趕路經過咱們村子,被為父留下,也好讓咱們盡一番地主之誼!”


    劉伯欽這小半輩子都是待在這村子裏的,也不曾出去過,又哪裏會曉得那些個和尚的規矩,可這好客的性子卻也是隨了自家的父親,這村子偏僻,好些時日也不曾見著外鄉人了,此番更是見過了一個僧人,這心裏實在也是高興的很,開口說道:“哈哈哈,過路的大師傅,也是實在有口福,今兒咱打下了這頭大蟲,定然會讓您飽一番口福了!”


    “住口!”那劉老漢聞聽此語,麵上也是尷尬,趕緊地與自己這沒見過多少市麵的兒子喝過一生聲,接著開口道:“出家人,哪裏會吃這等葷腥,阿彌陀佛,吾兒愚昧,菩薩莫怪!”一邊說著,也是雙手合十,做過佛禮,低聲與那些個個不曾露過麵兒的佛祖菩薩道過告罪!


    那道嗔起先聽著那劉伯欽的言語,心裏也是高興的,生了這麽大了,的確也沒嚐過這老虎是個什麽滋味兒的,嘴裏也是饞的很,說句難聽的,


    嘴裏麵,早已經是口水流個不停了。可是又聽見了那劉老漢的一番告罪,這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來一些個著急,也不顧那等高人模樣兒,接著又是趕忙的開口與那劉老漢道過:“無妨,雖說出家人要戒那葷腥,隻不過出門在外,化緣之事,自然也都是看著主家的意思,施主也不必麻煩,刻意準備,便讓貧僧一同吃些就是了。”


    那劉伯欽本就性情,自然也是看得出來那道嗔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便也是開口對自家父親說道:“既然人家大師傅都不介意,咱們也不必多忙活什麽了。”一邊說著,這劉伯欽便已經轉身朝著那幾個中年漢子吩咐著將這一頭老虎分下。


    雖說這大劉莊兒有著十幾戶人家,可此番這劉老漢乃是這一村之長,劉伯欽又在這打虎的事情上出了不少的力氣,更何況,這劉老漢家裏還有著客人,這分虎的事情也沒細作思量,那劉伯欽拾起腰間一柄短刀,那短刀來回,沒幾下兒的功夫兒,便給那一頭老虎卸下了一條大腿,與剩下那幾人知會一聲兒,任由這他們攤分那些個虎肉以及地上的那些個野雞獐鹿之類,自己抬著那一條老虎腿就回家了。


    幾人回到屋子裏之後,天色也是暗了下來,接著那昏黃的燈光,劉伯欽的媳婦兒也是收拾起了那條虎腿,都說熟能生巧,這劉伯欽的媳婦兒沒幾下的功夫,開水一滾,拔盡了虎毛,褪下了虎皮,那菜刀拾起,“篤篤篤!”,隨著那菜刀切砍在砧板上的聲音,那虎肉入鍋,滾油起鍋,沒多會兒的功夫,夾雜著那別樣的香氣,那一盤盤兒的虎肉也是端上了桌兒。


    看得眼前這些個菜肴,這道嗔的食指大動,道過一聲阿彌陀佛,便也是在這劉家人的推諉裏拾起了碗筷,大快朵頤!


    “大師傅是從那座廟裏出來的啊?”一邊吃著那些個菜品,這劉老漢的言語也不曾停下,開口問著,隻是看著那道嗔的眼神兒卻是有了幾分異樣,畢竟這劉老漢也是有著見識的人,可這吃肉的和尚還是頭一次見到的呢!


    嘴裏還滿是虎肉,道嗔抬眼看著這位好客的老漢,放下了碗筷,大口的將嘴裏的吃食全都咽下,這才開口對那劉老漢開口說道:“貧僧是從北邊兒的兩願寺出來的,老人家可是人聽說過?”


    “兩願寺?”聽得這道嗔的言語之後,這劉伯欽的麵色一變,眼神裏也是生出來幾分警惕,又是仔細打量過這道嗔幾眼,心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也就對了!”那劉老漢開口一邊兒說著,眼神裏也滿是關切,接著開口道:“天底下的僧人大多恪守戒律,隻是那北疆的兩願寺不同,乃是咱們南蜀的梟龍軍出家,軍人做派,這些個酒肉葷腥的,自然也就沒那麽多避諱了。”


    “哈哈,老人家說的那些個長輩大多都回鄉了,此時寺裏的這些個年輕弟子也是守著清規的!”那道嗔說罷,又是夾起了一大塊兒的虎肉,扔進了嘴裏,大口的嚼著!


    “既然都已經破了葷腥,今日裏,大師傅不如就在添上幾杯酒水?”劉伯欽及拿著自家老父親那般模樣兒,這心裏的顧忌也是減弱了幾分,開口一邊說著,那手裏也是不曾閑著,伸手替那道嗔洗過一個大碗,提起了那壇子,替那道嗔添上了一大碗慢慢的酒水。


    道嗔見得了自家碗裏的酒水,這心眼裏更是高興,嘬了幾下自己拿滿是油星兒的手指,抬眼開口說道:“先前就饞這一口兒了,隻是生怕兩位施主不樂意,便也沒好意思開口。”一邊說著,抬碗,那碗底慢慢朝上,滿口飲下!


    一股腦飲下了這一碗酒水之後,這道嗔也是大呼爽快,許是這肚子裏的酒蟲被饞了好一會兒了,一碗不夠,道嗔又是自顧自地添滿了一碗,大口飲下,這才作罷,有了酒氣做底兒,說起話來,也是豪爽了許多!


    便在這酒氣正酣的時候兒,那虎頭虎腦的狗蛋兒此時卻是來到了這道嗔的身前,道嗔喜歡小孩子,這是整個兩願寺都曉得的事情,此番見著這狗蛋兒,這道嗔的心裏歡喜,將那狗蛋兒攬到了身前。


    “大和尚,聽爺爺所兩願寺的和尚都是會武功的,會飛的,大和尚你會嗎?”被這道嗔攬到身前,這狗蛋兒眼神兒裏也是生分,怯生生的開口,那小眼兒也是僅僅的盯著那道嗔。


    “自然是會的,等吃完了飯,身上有了力氣,我也叫狗蛋兒幾收功夫兒,到時候與別人打起架來,別人定然也是打不過你的。”道嗔一邊兒說著,也是全然沒留意到自己嘴邊兒的那些個油星兒已經濺到了那狗蛋兒的臉上。


    “那大和尚能打的過妖怪嗎?就是狗熊變成的妖怪!”


    ......


    炊煙嫋嫋,山林深處有人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下桃花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最愛女子著紅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最愛女子著紅衣並收藏劍下桃花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