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本就是明理之事,這些個書生們,一個個兒都是讀了號稱有十年寒窗的光景兒了,又怎麽會不曉得那方白嘴裏說出的那些個言語!可是知曉那道理是一回事,能夠身體力行便又是另一回事兒了,若是那些個書生們都能遵守那些個聖人言中的道理,那此番也就不會做出那等科場舞弊的事情了!


    等著拿方白說過了那些個言語之後,那些個書生具是一愣,緊接著,這客棧裏的這些個書生之中又是掀起哄笑怒罵,更有甚者,站起身來,抬手指著方白,麵上氣急,開口大聲罵道!


    “立心立命?你想當你的聖人你自己當就是了,何必要將我等拉下水?我等具是俗人,都想著能夠官封一品,光宗耀祖罷了!”


    方白聽得了這些個言語之後,轉念間,麵上生出了好些個可悲的模樣兒,就是眼前的這些個人日後要為官為民,這大齊的天下如何還會清明了?這般心想著,方白輕歎一聲,接著,又是再一次開口!


    “十年寒窗,卻比不過考前的這幾兩銀子,你等覺得,此事公平嗎?此事攸關己身,尚且做不到正心公正,日後,就算讓你等做了這天下百姓的父母官,又如何還能公平了?與其讓爾等日後為官,位禍一方百姓,還不如此番就將爾等的前途毀掉,也算替天下盡一份綿薄了!”


    那些個士子聽的了這些個言語又怎麽會心悅誠服,麵上還是不屑,更多的,還是一些個怒火,直勾勾的盯著那邊站著的方白,眼睛裏全是一些個恨意,好似要想著將那方白生吞活剝了一般!


    那些個士子們還想著說些什麽斥責方白,隻是那話語還未來得及出口,便聽得了這客棧外麵傳來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聲音之中,莊重威嚴,未見得人影兒,也能從這聲音之中聽出幾分貴氣,定然又是一位當朝大官兒了!


    “哈哈哈,說得好,方解元的這些話說得好啊!”


    隨著這一聲言語落下,這登科樓裏的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門口處有著一人身著錦蘭官服,上繡仙鶴紋,根據這大齊官職,這人定然是朝中的一位一品大員了!


    此番來此的也不是旁人,正是這大齊朝堂之上的那位左相秦會之了,先前在朝堂之上領了調查這科場舞弊之事之後,這位左相爺爺不曾回到自己的府上,就直接朝著這登科樓裏來了,畢竟,生出了這等事情,就算是這位左相也想著看看這位漢洲最出彩的解元是個什麽風采,竟然敢冒天下大不違,將這等大事給捅了出來!


    到了這登科樓之後,這秦會之剛好看見了剛才的那一幕,看著那些個士子們一起朝著方白發難,可這位方解元呢,麵上平靜,不曾有著半點兒的懼色,橫眉冷對,當真有著幾分清廉高士的風采的!


    先前方白的那些個言語也是說到了這秦會之的心坎兒裏的,這大齊一片繁榮的表麵之下,這些年裏可是生出了好些個碩鼠的,此番看著這登科樓裏這些個書生的嘴臉,這秦會之的心裏倒也生出了幾分釋然,能夠有機會參加科舉的,都是天底下最出彩的那一群讀書人,這些個都是這般,剩下的隻怕更是不堪呢!


    來到了這登科樓裏之後,這秦會之環顧了一番四周,麵上同方白一樣,不知不覺間,添上了幾分可悲與擔心!輕聲歎過一聲之後,這位當朝左相看了看那方白,率先開口說道:“這位就是漢洲出來的方解元了吧,果然,果然跟京中那幾位大儒說的一般,一表人才啊!”


    都說書生不出門,便曉天下事!方白身為一介儒生,在這方麵兒自然也不能給書生們丟人不是,縱然家境一般,沒什麽眼線,可看著眼前這位身上的官服,在看著這一身的氣質,方白也對眼前的這位身份有了幾分猜測,當即俯身,拱手行禮!


    “學生方白,見過秦相爺!”


    看著這方白如此,這秦會之的麵上更是生出了幾分滿意,先前故意不表明自己的身份,自然也是對這位漢洲解元存下了幾分考量的,見著這方白這般,這秦會之會意一笑!等著如此之後,這秦會之的也不曾在方白的身上多做停留,隻是有時轉眼,看向了一旁的那些個士子們,輕聲開口說道!


    “先前在朝堂之上,當今陛下吩咐,讓本官調查這等科場舞弊之事!說實話,剛聽得了這等事情之後,我這心裏也是全然不敢相信的,畢竟咱們這些個士子們都是讀過書的人,又怎麽會做出那等事情?”


    “可是今日,著實是讓我大開了一番眼界的,也不需調查這等事情的真假了,先前的事情,諸位已然都已經說出來了!”


    聽得了這些個言語之後,這登科樓裏的諸位士子們具是嘩然,麵上帶著幾分驚懼,生怕著這位當朝左相會怪罪下來!科場舞弊可是大事兒,若是這位左相想著要追查到底,自己這些個人莫說是日後登科了,隻怕免不了牢獄之災的!


    隻不過這位左相顯然也不曾生出那等追究的心思的,說罷了那些個言語之後,這位左相麵上還是那等失望的模樣兒,轉眼去,不再理會這些個士子麵上的表情,隻是抬眼


    去朝著那方白看過一眼,接著開口說道!


    “方解元,此番可是有著空子,若是有的話,不如與我一敘,也好老朽知曉知曉這事情的始末,給這些個考試的士子們一個交代不是!”


    方白聽得了這些個言語之後,麵上不卑不亢,隻是抬眼看過,拱手,不曾彎腰,輕聲開口說道:“自然沒有別的事情的,即便有,有哪裏比得上這科舉之事來得重要!”


    “既然如此,此間人多眼雜,還請方解元隨我移步才好!”一邊兒說著,這位當朝左相抬手示意,言語間少不了那些個親切之意,那裏還曾端著那當朝左相的架子,就好似平輩之間一般,身段放地極低!


    .......


    從昨日起,向來在那太師府裏待著的陳墨,靜極思動,這兩日裏一大早的起來,叫上了那位前些日子剛剛來到這太師府的莫傾心就出去了,一出去,就是在外頭整整的待上一整天的,一直要等到日薄西山的時候,才會回去的!


    若是問著陳墨帶著莫傾心出來作什麽,也不是別的事情,還不是因為那莫傾心頭一次下山,這陳墨帶著她去多走走看看,也好漲一番見識不是!陳墨與莫傾心說的,的確是要出來漲見識的,可到頭來,還是赴了易一的後塵,在這上京城裏四處逛著,四處吃著!


    在易一回哪太華山的前一天晚上,還曾經給陳墨留下了一個小冊子呢,那時候陳墨也不曾留意,隻不過後來閑下來沒事兒的時候,這陳墨也將那小冊子給翻開好好的看了一下,這一看,心裏更是無奈!


    原本以為這冊子裏是寫著什麽秘密的,可此番一看,實在大跌眼鏡,那裏又有什麽秘密,裏麵描畫的,都是這上京城的事物兒,都是上京城裏好吃的東西,詳細的記下了那些個吃食的名字,地方兒,以及所需的銀兩!


    雖說這些個東西放在平日裏也是雞肋的很,隻不過眼下確實不同,此番那莫傾心下山來到了此地,這東西正好給派上了用場,想來當日易一留下這東西的時候兒,也是這般想的了!


    根據這小冊子上描畫的,在昨晚,陳墨就給安排好了今日的行程了,清早起來,先去那皇宮邊兒上的那個攤前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餛飩,這些個日子不在這上京城,這陳墨還真對那一碗餛飩有著幾分念念不忘的,在江州的時候兒,那魏文長府上的廚子也是做過這等吃食,隻不過實在做不出這小攤兒老板手下的味道!


    等著拿些個餛飩吃過之後,這陳墨也不曾多做停留,按照自己昨夜裏規劃的路線,一路上走走停停,邊吃邊走,將這一路上的這些個點心坊吃了個遍,按照那易一的言語,這些個糕點坊都是有著試吃的,陳墨若是心疼自己懷裏的那些個銀兩,帶著莫傾心吃個一口兩口的就好了,若是真的喜歡,就定然要買那天巧坊的,那味道比起別家來,要更細膩三分的!


    等著這一路的點心下來,終於,陳墨帶著莫傾心來到今日行程裏麵的重頭兒了,看著眼前那古樸的店麵兒,打眼去,迎麵而來的就是一股厚重感,看著那店麵門口往來不覺的人流,這陳墨也不得不暗道一聲那易一對著上京城的了解的確不一般!


    再一看,那店麵門頭之上,三個古樸的打字書寫其上,“蜀將軍”,看著眼前的這個名頭兒,便是那陳墨也禁不住暗道一聲這店家的膽色,南蜀亡國不過壹拾柒載,這店家敢將這等店麵兒開在這上京城裏,就不怕有心人拿著這名頭兒來做文章?


    “怎麽了,難道不是這家嗎?”說話的是陳墨身邊兒的莫傾心,這時候,那莫傾心的手裏還是拿著一小塊兒點心呢!這塊兒點心就是聽了那易一的言語從天巧坊給買來的,陳墨沒吃,也不知這味道是不是跟易一說的一樣,反正這價錢的確是要比別家貴上一些的!


    這莫傾心的言語之後,陳墨也是回過了神兒來,將目光從那蜀將軍的牌子上收回,轉眼看向了莫傾心,看著她小口吃著手裏的那一小塊兒點心,嘴角上還粘著一塊兒乳白的殘渣,這陳墨覺得好笑的很,抬手去,將她那嘴角出的殘渣拈去,開口說道:“就是這一家了!”


    這動作雖說有著幾分親密,可莫傾心的麵上倒不曾生出來半點兒的異樣,在太華山上的那十多年,兩個人不就是這般過來的嗎!


    陳墨說罷了言語之後,邊率先邁開了步子朝著那店裏走去,莫傾心緊隨其後!兩人一進店裏,隻覺得一股子熱浪撲麵而來,夾雜著幾分腥辣,那莫傾心一時間適應不了,忍不住掩嘴輕咳!


    陳墨聽得了身後的那等聲音,徑自轉回頭去,看向了自己身後的莫傾心,開口說道:“怎麽了?若是不喜歡的話,咱們便去別家也好!”


    “不用,這兒挺好的!”一邊說著,莫傾心輕輕擺手!


    陳墨點頭!就在這時候,有著一個店小二打扮模樣兒的人迎麵走來,見得了這陳墨的與那莫傾心的模樣兒之後,麵上驚訝,隻怕也是在想,這世間怎麽還有這般一對璧人!


    忍住了心裏的那些個驚訝,這店小二開口:“客


    官幾位啊?”


    陳墨轉眼,看得來人,輕輕頷首,“就隻有我們兩個!”


    “客官是頭一次來?”這店小二接著開口,那雙透著幾分精明的眼睛卻是不停的轉動!


    “哈哈,你也是善忘的很呐!”陳墨麵上扯出了幾分笑意,接著,輕聲開口說道:“樓上包間兒,清湯紅湯各一盞,至於菜品,等到了樓上再點吧!”


    這店小二聽得了這些個言語之後,忍不住又是朝著陳墨這兩人打量了一眼,聽著這等言語,這人想來也是店裏的常客,怎麽自己沒什麽印象,不應該啊,像這等模樣兒的公子,自己定然一眼就給記住了的!


    稍稍愣神兒之後,這店小二甩掉了自己那一頭霧水,轉頭去,看著店裏另外幾個打雜的小廝,拖著長腔兒,開口喊過:“樓上包間兒兩位,清湯紅湯各一盞!”


    那店裏的另外幾位得了這些個言語之後,不敢怠慢,有一人趕緊的來到了這陳墨兩人的麵前,俯身開口:“客官裏麵請!”一邊兒說著,還是附著身子,在陳墨的身邊兒,亦步亦趨的上了二樓!


    這蜀將軍店裏的是一種喚做火鍋兒的吃食的,陳墨不曾嚐試過,隻是在易一的那一本小冊子裏,對此等物事可是大為推崇的,想著易一那等挑剔的口舌,這兒的東西定然不會差了的!


    進了那包間兒之後,那小廝從自己的懷裏取出一本冊子,沒幾張紙,看著那模樣兒,還是這小廝想著省事兒自己做的呢!


    陳墨記得易一在那本冊子裏的叮囑,也不曾去看過小廝遞來的那本冊子,隻是輕聲開口說道:“除卻了那些個內髒牲血,其他的,就都來上一份兒罷!”


    那小廝聽得了這些,曉得眼前這兩位也是一筆大生意,連忙哈腰,輕聲道好,接著,又是一路小跑兒的給走出去了!


    等著拿小廝出去,順帶手兒的關了那房門之後,這邊的莫傾心美眸眨動,向陳墨這邊兒看了過來,輕聲開口道:“看樣子,你在這山下的生活還是好的很呐!這地方兒也是經常來的吧!”


    陳墨聽得了此語之後,麵上苦笑,連呼冤枉,也不曾替那易一遮掩,從懷裏將易一的那一本小冊子給取了出來,遞到了那莫傾心的麵前,開口說道:“我也沒在這上京城待上多長時間的,就是在這京城裏的日子裏,還是整天都窩在那太師府裏的,若說好動的,還是那易一呢,這些個東西,都是易一在這冊子上一筆一劃兒的記下的!”


    莫傾心見得了如此,從陳墨的手裏接過了那本小冊子,簡單的翻看了兩眼之後,合上又遞回給了陳墨,麵上還是帶著幾分笑意,隻是看著那陳墨俊秀的麵龐,不曾在說過什麽言語!


    縱然是陳墨,此番被一個秀麗的女子這般盯著,心裏也是不好意思的,沒來由的,老臉一紅,可有不曉得該說些什麽,此間的氛圍頓時邊有了幾分尷尬!正在這時候,那房門打開,那些個小廝端上了那些個菜品!


    看著那大盤兒小碟兒的,這陳墨的心裏沒來由對易一生出了幾分埋怨,若不是此番有著莫傾心下山的事情,這兒一處好地方兒,那易一還不知要瞞自己多久呢!


    那些個小廝來到了這桌子前,端上湯底兩大鍋,底下更是生上了火,那火光閃爍之上,紅湯鮮紅似血,紅油翻滾,偶爾泛起浪花一片,煞是誘人;那清湯更是不居其後,湯色清白,看不得什麽油花兒,可難得透亮,熱浪翻湧,裹著那些個熱氣,一股濃香泛起,也是別有風味!


    那些個小廝將東西擺放完之後,道過了一聲客官慢用,邊陸續的出了這屋子!等著那些個小廝盡數離去之後,這陳墨再也禁受不住肚子裏的饞蟲,食指大動,拾起了身前的那一雙竹筷,夾起了盤子裏紅肉一片,扔到了那紅湯鍋裏,泛起紅浪,辛辣之氣裹挾香味撲鼻而來,不知不覺得,陳墨這嘴裏已經有了好些個口水!


    “傾心你也吃啊!”將那些個菜品丟進了鍋裏的同時,陳墨好似變作了一位東道主一般,轉頭對自己身旁的莫傾心開口說道!


    莫傾心見得了這般,嘴角處勾起些許的淺笑,也不曾多說,隻是覺得下山一趟的陳墨比起在山上的時候更有趣了一些,更真實了一些了!隨著那陳墨的言語,這莫傾心也是拾起了身前的竹筷,夾起了陳墨從鍋子裏撈出的那兩片紅肉,送到了自己的嘴邊兒,嗅到了那紅肉之上傳來的辛辣,這莫傾心的鼻子一皺,稍作猶豫之後,還是張嘴,將這紅肉咬住!


    可是接下來,那一股子麻辣充斥著莫傾心的口鼻,實在禁受不住隻是一片紅肉入嘴,這莫傾心的額頭上便滲出了好些個汗水,眼眶裏更是有著幾顆淚花兒打轉,這東西實在辣的很呢!


    就在這莫傾心大口的喝著茶水的時候,門口處確實傳來了一陣女子的嬌喝!


    “喲?這不是太華山的陳道長嗎?好了,那小廝也不必再找別的地方兒了,本公......不,小姐我就在這兒吃了!”


    ......


    一鍋清紅,顯達者兼懷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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