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位大齊左相的膝下有著好幾位閨女,可頭一個出生的,總是要多沾一點兒光兒的,初為人父,這左相對自己的那位大女兒自然會格外的寵愛,愛屋及烏,對眼前這個老大女婿自然也是喜歡的不得了,畢竟自己眼下還隻有兩位賢婿,比起那位這大齊的二皇子來,眼前的這個喬遠明更順這大齊左相的心意的!


    正因如此,此番見著自己的這位賢婿如此模樣兒之後,這位當朝左相的心裏也是疼的很!低頭沉吟了片刻,接著,這位左相抬頭,看著自己的這位賢婿,輕聲開口問道:“究竟是生出了什麽事情,那位肖侍郎怎麽會做出那等事情,而你這文膽怎麽又給碎了呢?”


    聽得了此語,喬遠明的麵上生出了好些個苦笑,,不禁輕輕搖頭,避過了自己嶽父的目光,開口說道:“常言道人心似水最多變,原本我還是不信的,隻不過經此一事之後,也容不得我不信了!讀書人最多傲氣,我與肖兄還是摸不清彼此啊!”


    聽著這喬遠明雲裏霧裏的言語之後,這秦會之的眉頭緊鎖,也不曾聽出這話裏的那些個隱喻,不禁生出了幾分不喜,麵色一沉,開口輕斥:“年紀輕輕的,怎麽這話裏話外都這般頹廢,像個什麽樣子!究竟生出了什麽事情,還不快跟我說說!”


    見著嶽父已經有了幾分生氣的模樣兒了,這喬遠明也不在多做猶豫,使勁兒稍稍坐直了身子,隻不過身後還是要倚靠著那床榻!“我與肖兄是同年的進士,那一年,他是一甲第二名,而我不過是三甲罷了,可我兩個的境遇呢,他下放地方三年,到最後還是通過我的舉薦才得以留在京城,而我呢,有著嶽父在京中打點,仕途順利的很!就是這樣,肖兄的心裏生出了怨恨,很我等憑借著權勢壓人,埋沒了公平二字啊!”


    “嶽父,我思來想去,這事情的確是跟肖兄說的一樣,我等這般運作,與那些個科場舞弊的士子們又有著什麽兩樣,不同的是,我的貴人是夫人與嶽父,而那些個士子們的貴人卻正是那身陷囹圄的肖兄呢!”


    聽完了這些個言語之後,即便是一旁的秦會之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低頭做沉思模樣兒,一言不發,也不去看眼前的喬遠明,仿佛當頭一棒,在那邊發楞!


    “公平?這世間又那裏來的公平?”好一會兒之後,這秦會之稍稍緩過神兒來,抬眼看著眼前的這喬遠明,輕聲開口說道:“憑什麽有人生來富貴,而有的人卻一聲貧寒;有的人父母安在,而有的人舉目無親;有的人身登皇榜中狀元,可有的人隻能名落孫山回鄉間!公平二字向來都是一些個無能之人對自己的安慰,你我又何必因為這等鏡花水月的事情多費心思?就像你,因為這等事情竟然碎掉了自己的文膽,當真是不值的很呐!”


    說罷了這些個言語之後,這秦會之起身邊要離去,響鼓無需用重錘,這些個事情點到為止就好!隻留下那倚靠著床榻的喬遠明,看著那秦會之離去的背影兒,在那邊獨自發呆!


    ......


    看著這繁華的上京城,這位南蜀舊臣魏文長家的公子心裏免不了的唏噓,還是頭一次來到這上京城呢,看著眼前這模樣兒,不愧是這大齊的皇城,就是氣派,隻不過轉念又給想起了那些個從小就掛在自己嘴邊兒的國仇家恨,這魏正先連忙甩了甩頭,心裏趕緊念叨著,哪裏又能比得上咱們南蜀的那一座江城?看看,差遠了呢!


    雖說不曾來過這上京城,可好歹這魏正先也算是上京城天下樓的少東家,自然也曉得自家在這上京城裏還有著這麽一出產業,自己個兒心裏也是明白,那天下樓裏的東西為何那麽好吃,還不是自己父親將當年南蜀皇宮裏的那些個廚子們都給請到了這裏?南方人向來要比北方人精細,吃飯這等營生兒更加是馬虎不得的,那些個南蜀禦廚們的手藝,若是真比起來,比如今那大齊皇宮裏的那些還要高出一大截兒呢!


    小時候也隻是有著那麽三兩次的機會嚐過那些個南蜀禦廚的手藝,這十幾年沒見著了,心裏自然癢的很,肚子裏饞蟲作祟,竟然讓這魏正先將那等正事兒先給放下,碘著肚子,抬腳兒就來到了這天下樓這邊兒,雖說也是頭一次來,竟然猜出了這天下樓大體的位置,這一路走來,也算得上是輕車熟路了!


    來到了這天下樓前,看著那高高的九層高樓,這魏正先的心底裏生出了幾分自豪,說起來,就這天下樓的圖紙,擬定的時候兒,自己也是出過幾分力氣的,這裏的一磚一瓦,算起來,還有著自己一份兒呢!


    來到了樓前,這魏正先抬腳就要往裏進,隻不過那大門兒還沒有邁過去呢,便見得一個小廝攔在了自己的身前!


    “客官,今日這天下樓被人給包下了,若是想來,趕明兒,咱定然會給你留出一個位子的!”那小廝說的誠


    懇,一連串兒的點頭兒哈腰,麵上全是一些個奉承!也是了,在這寸土寸金的上京城裏混口飯吃,實在也不容易,城裏這些個人裏,魚龍混雜,保不齊就碰見了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富家公子哥兒,要想難為自己,那還不是動動手指頭的功夫兒!


    見得了小廝這般模樣兒,魏正先也是不知怎麽了,今日裏破天荒的好脾氣,耐下了性子,對著那小廝看過了幾眼,接著,開口說道:“無妨,別人自然沒法兒進去,可本少爺也算是這天下樓的少東家,哪有不讓主人進自己家裏的道理!”這一邊兒說著,魏正先抬腳便又往裏麵兒走去!


    可是那小廝又怎會輕易讓這魏正先如願?畢竟這天下樓這上京城安置了好些年了,少有人能見著那東家的模樣兒,自己有幸,前幾個月見過了那位老東家,可又哪裏聽說過還有一位少東家,這人別是來著天下樓蹭吃蹭喝的!這般想著,隻見他整個人都擋在了魏正先的身前,擋住了那魏正先的去路!


    還不曾等著拿小廝言語,這魏正先的心底已然沒了那些個耐心,隻見他抬手一會,厚實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小廝的麵頰之上!這魏家世代將門,這魏正先從小就跟著自己父親學得了一身武藝,身上的力氣自然是大的很,如此一巴掌,那小廝如何能經受的住,隻見得整個人朝著一旁甩飛過去,狠狠地摔落在地上,再抬頭時,口鼻溢出了好些個鮮血!


    “連這等眼力見兒都沒有,還當什麽下人!”這魏正先輕斥一聲,緊接著便又要朝著這天下樓裏走去!


    這兩人鬧出的動靜兒不小,尤其是方才這魏正先的一巴掌,連帶著那小廝的身子,直將一些個桌椅擺設打碎,這天下樓裏麵兒的人聽見了這些個動靜兒之後,如何還能耐下性子,趕忙跑出來,為首的也是一個小廝,隻不過這小廝卻是有著幾分見識,曾經跟著那魏文長下過江城一趟,出來之後,見得了這魏正先的模樣兒,自然也是將他給認了出來!


    “少東家?您怎麽來了?”那小廝一邊兒說著,趕忙湊到了這魏正先的近前,麵上滿是一些個諂笑,又是點頭兒又是哈腰!


    這魏正先此事正在氣頭兒上,也不曾正眼瞧過那人,隻是微微抬眼,瞥了那人一眼,嘿,這記性總算不錯,竟然認出了這小廝,還記得這人的名字!“小四兒,你說說,你找的這都是些什麽人啊,惹得本少爺好不痛快!”


    那小四兒聽得了這些個言語,趕緊點頭,賠著笑臉兒,開口說道:“是小四兒的錯,這就把他給趕出去!”


    那還躺在地上的小廝聽見了這些個言語之後,麵上愁苦,心中驚恐,隻道是自己今天也不知怎麽了,豬油蒙住了心思,竟然不知好歹非要將這位給攔下,這下倒好,人家的確是自己的少東家,自己觸怒了他,定然在這天下樓待不下去了!


    “誒!不必了!”隻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那魏正先並沒有同意了這小廝的言語,隻是一抬手,開口拒絕,轉眼朝著躺在地上那人好生的打量了幾眼,心中還是有著一些個思量,沉吟一會兒,接著說道:“本少爺也不是什麽小氣的人,這麽點兒事情就奪了人家的飯碗,也的確是太過分了一些!冒犯了本少爺的事情就這樣算了罷,本少爺也不想跟他一般見識!”


    那小廝聽得了這些個言語之後,心裏滿是竊喜,剛要打算爬起來對著位少東家道謝的時候,這邊兒的魏正先又是開口了!


    “隻不過本少爺這兒算了,可這樓裏的東西卻是不能算的,都是真金白銀買來的,使了好些個年月了,就折算一半兒的價錢,要他賠償便好,那算賬的仔細算算,算出來之後記得跟我說一聲兒!”


    這魏正先漫不經心的說著,等將這些個言語說完了之後,這魏正先也不在這兒多做猶豫,徑直地朝著樓上走去了!


    聽著這些個言語,看著那魏正先豐滿的背影兒,這小廝的心裏更是絕望,心裏的陰影兒隻怕是跟那到正朝著樓上走去的背影兒差不了多少的!


    上到了樓上,見得這天下樓裏並沒有多少客人,這位頭一次來到了自家天下樓裏的少東家心裏滿是疑惑,隻道是那個小廝對自己撒謊了,記起來自家這天下樓裏可是有著九層兒的,登樓登高的道理,這魏正先不自覺的就要朝著那頂層兒走去!


    隻是這魏正先定然是要失望了,果不其然,這位天下樓的少東家還沒有走到那第八層兒的時候,身後便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聽得了聲音,這魏正先轉頭看去,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在樓下認出了自己的小四兒!


    這小四兒似乎是有著什麽急事,跑的急切,到了魏正先的身邊兒之後,還不曾說過什麽話語呢,這邊兒就大口的喘著粗氣,上氣不接下氣的,想說話卻又說


    不出來!


    魏正先見得了這般,眉頭輕輕鎖住,開口問:“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好一會兒,那小四兒才緩過了這個勁兒,抬眼看著自家這位少東家,輕聲兒開口道:“今日是三皇子包下了這天下樓,酒席就是安置在九層兒的,少東家還是不要過去的,那些個皇子們都是些喜怒無常的爺爺,咱們是招惹不起的!”


    聽得了這些個言語之後,這魏正先稍稍詫異,隻不過也不曾固執,停住了腳步,轉身下去,一邊兒走著,還是忍不住這心裏的疑惑,對著一旁的小四兒開口:“那三皇子是請了什麽貴人,竟然舍得在咱們這兒擺下一桌兒酒席?”


    “也不是別人,正是那位這兩天兒風頭正盛的六皇子!”小四兒開口一邊兒說著,走到了前麵兒,給這位少東家引路!


    聽得了這小四兒的回答之後,這魏正先又是沒了那些個言語,那雙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時更是微微眯起,心裏也不知是在盤算著什麽!


    這小四兒又那裏有那等心思去想著那些,也不知是究竟到了那一層兒了,這小四兒抬手示意,欠身請這魏正先移步,左拐右拐之間,竟然來到了一處房間裏,這房間也是不小,寬闊明亮,中間更是有著一張酒桌兒,酒桌兒上擺滿了菜品!


    見到這等光景兒,這位天下樓的少東家心裏也是詫異的很,這天下樓裏那些個原先南蜀的禦廚們果然不一樣,這才多會兒的功夫兒,就給收拾出了這麽一大桌子菜了!


    魏正先本就是好吃之人,也不曾等著那小四兒開口,就幾步來到了那桌子前,拾起了身前的碗筷,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


    看著自家那少東家滿麵的油光兒,嘴裏更是不停的傳出那些個“吧唧吧唧”的聲音,這小四兒的口裏也不知不覺間生出了好些個口水,實在忍受不住,這小四兒對著那魏正先彎腰,輕聲開口道:“少東家,要沒什麽事情,我就先下去了,若是有事兒的話,您喊我就行!”


    嘴裏被那些個佳肴占滿,實在騰不出空子來費那口舌,這魏正先隻得擺了擺手,揮舞著自己手裏的筷子,示意著那小四兒下去就好,從頭到尾,眼皮都不曾抬起一下!


    等著那小四兒走了之後,這魏正先也許是站累了,這才坐下了身子,那筷子也沒有被他給放下,起起落落間,將那些個菜肴夾起送到了魏正先的嘴邊兒!


    這桌子上還有著一些個酒水,憑著天下樓的名氣,這酒水定然也不會是什麽簡單的酒水了,看著那澄清的酒水,一眼去,那寸許多高的酒杯直接看得到底,單單是聞的話,與尋常酒水一個味道,隻不過等著這酒水入喉之後,那一股子醇香在唇齒之間久久不去,酒氣上行,不僅僅沒有半點兒醉人,反而愈發的清醒,魏正先生到了這世上二十多年了,還是頭一次嚐到這麽好的酒水!


    心滿意足的同時,這魏正先難免對自己的那位遠在江城的父親生出了幾分埋怨,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親生的,要不然的話,這兒有著這麽好的酒水也不曾跟自己說過!


    一杯喝罷,接著又是一杯,沒一會兒的功夫兒裏,這桌子的整整一壺的酒水就都已經全數進了這魏正先的肚子裏,好酒好菜下肚,魏正先麵上全是一些個滿意,幸虧自己親自來到了這上京城一趟兒,要不然,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吃到這等美味呢!


    常言道,飽暖思淫欲,可眼下的這位天下樓少東家這兒,吃飽了喝足之後,首先想起來的並非是那些個千嬌百媚的美嬌娘,竟然是那位南蜀四皇子陳墨!想到了自己到這上京城所為的正事兒,這酒氣頓時就消散了一半兒,緊接著,這位天下樓的少東家就要挪動著身子站起來,打算著去找那陳墨,酒足飯飽了,那些個正事兒時斷然不能怠慢的,要不然自己回到江城之後,定然又少不了一頓竹筍燉肉了!


    就在這魏正先剛剛要挪動著身子的時候,門外卻是傳了幾道陌生的聲音!


    “六弟啊,不是哥哥說,這上京城實在是吃人的地方兒,這不,今日裏的那位禮部肖侍郎,不過一夜的功夫兒,就成了那大理寺的階下囚,說是因為科場舞弊一事,可究竟是什麽,想來就算我這個做哥哥的不說,你也能才是一些來的!你常年在那雲州,自在慣了,這上京城還是少待的好,不然,指不定哪一天,這風向就要吹到你這兒來了!”


    “三哥說的是,子陵定然會多加小心的!”


    “唉,哥哥我就隻能說這些了,究竟怎麽樣,還是要看你自個兒啊!誒?這兒怎麽還有人啊,不是整個兒都被我給包下了,怎麽還有著別人?”


    ......


    本性難移,卻還道人心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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