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人這才解釋起來。


    原來前幾天,他們才從鄉下接到消息,說是自己的兒子犯了殺人案,而且殺得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人!


    他們在村子裏借了錢趕來京市,先去醫院太平間裏認領了兒子,然後又去了警局了解受害者一家的情況,最後還是決定找來明光中學,親自向鄭曉龍道個歉。


    “孩子……”


    老人哽咽,泣不成聲:“是我們對不住啊……那畜生我們沒教好,才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對不住,對不住啊……”


    經過他們這麽一解釋,班主任和保安都懂了,警棍放下了,班主任也放鬆了警惕。


    鄭曉龍還是呆呆傻傻的,隻有眼淚不停地掉,手指暗暗攥緊了班主任的衣袖,擰出褶皺了也不肯鬆手。


    班主任頓時就心疼了。


    這孩子是怕啊。


    他遭遇那麽大的事故,還能堅持在開學的時候入學,已經是個奇跡,先前校領導就私下裏告訴過班主任,要對鄭曉龍多關心一些,尤其是注意他的心理情況,據說這孩子後來進了一家福利院住著,有一個好心人專門資助他,直到學業完成進入社會前的所有費用,全部都承擔了,不僅如此,還專門安排了一個心理醫生,每周兩次定期去給鄭曉龍做心理疏導。


    若非如此,這孩子隻怕很難堅持下來。


    “你們兩老這是做什麽,先起來吧。”班主任替鄭曉龍開了口。


    保安立即去攙著兩個老人起來,到底是年紀大了,再加上一時太過激動,老人家站起來的時候,雙腿都在打擺子,哆哆嗦嗦的,看著也很是可憐。


    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是這唯一的親兒子,老人家心裏也不好受吧。


    班主任心裏五味雜陳。


    這世上的是是非非,哪有那麽容易分辨,誰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走吧,我帶你們去辦公室裏說話。”


    她開了口,兩個老人也抹著眼淚點頭答應,鄭曉龍緊抿著嘴不說話,但還是抓著她的袖子不鬆開。


    班主任叮囑保安先幫他看著班裏那幫猴崽子,然後就牽起鄭曉龍微微有些哆嗦的手,領著兩個老人往走廊另一邊的辦公室走去。


    ……


    南方,小城。


    淅淅瀝瀝的陰雨一直下著,分明入春了,那股子寒氣卻還是像鈍刀子磨骨頭似的,讓人難熬又難受。


    那棟老式居民樓的最高層。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正拿著掃帚打掃著走廊上的紅紙片。


    今天早晨,這樓裏又嫁出去一個閨女,樓道裏劈裏啪啦得炸了半天鞭炮,各家門前都是紅紙片,看著是喜慶,但亂糟糟的,總是礙眼。


    樓下,泡麵小卷發的中年大媽也帶著掃帚簸箕上來,看到老奶奶,彼此一愣,都有些尷尬似的笑了笑。


    “你也來了啊?”


    “是啊,這陰雨天,滿樓道裏放鞭炮,一會兒被雨水打濕了全是紅點子,難看死了。”


    其實這樓上十幾家門戶,也就三四戶入住的,都還是租客,哪來那麽多的講究。


    他們之所以上來打掃,也是將那一年多也沒有再打開過的那扇門前仔細收拾幹淨,老太太雖然年紀大,手腳還是麻利,就那麽一會兒功夫,別說是鞭炮的紅碎片,就連一點灰塵都看不見了。


    “你說你,年紀這麽大了,還往這九樓爬做什麽。”


    卷發大媽一邊嘴裏抱怨,一邊將帶來的抹布從白色塑料袋裏取出來,對著那扇暗紅色的防盜門仔細擦了起來。


    兩人背對著,各自忙活,誰也沒有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安靜,好一會兒之後,才聽得老太太慢悠悠得嘟囔。


    “哎,那天……要是我沒說那兩句就好了。”


    大媽舉著的手一頓,臉頰不自覺抽了抽,眼皮子垂著,低聲道,“是啊,那姑娘也挺好的,有一回我買了菜,帶著兩個孫子回來,她主動邀請我們進電梯,結果後來我媳婦見了,酸不唧唧得說了兩句,說是那電梯質量不好,萬一出了事兒,她得承擔主要責任,自打那以後,九樓姑娘就不邀請我們了。”


    “其實電梯質量挺好的。”老太太依舊背著身子。


    大媽默默點頭,過了一會兒,她又歎氣道:“咱這樓裏,住的都是附近拆遷的老人,上了年紀,腿腳都不利索了,要不……咱們找樓上樓下的合計,把電梯修好吧?”


    “成啊,我也有這意思,這電梯空在這一年多,孩子們總在附近跑,也不安全,幹脆修好了,大家也能用。”


    “那咱一會兒下樓,去找大夥兒說一說。”


    “好,一會兒就去。”


    ……


    京市,別墅中。


    我賴在葉定稀的懷裏,等那一小塊圓餅子徹底從山尖尖上跳出來,才依依不舍得坐起身子。


    “真好,日出,日落,都那麽美。”


    “你喜歡,我可以經常陪你看。”


    葉定稀笑著,替我撥開臉頰上的碎發。


    我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裏捏著,低頭想了很久,才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鍾大人在人間做實驗的事情?”


    “是。”


    葉定稀居然沒有遲疑便作了答。


    我又抬頭,眼神複雜得望著他,“那你……”


    “大約是幾年前,我著手調查霧霾的時候,突然發現了邪氣溢散的事情,不過那時我還不知道這些邪氣的來源,是有人刻意收集和製造,後來進入地府,發現了一些線索,再加上一年前找到的實驗室,我大致能推斷出正在製造妖靈的就是鍾馗,可是……真正待我找到那個結界的,卻是你。”他仔細解釋道。


    “為什麽鍾大人要這麽做呢?”


    我問出藏在心底已久的問題。


    葉定稀眸光沉了沉,似乎認真思量了片刻,才回答:“幾千年前,鍾馗就是一個從邪惡混沌之中剝離出來的鬼神,他是鬼,也是神,他能壓製人界邪祟惡靈,但從某種層麵來說,他卻是那些邪祟惡靈的始祖,或許是在地府執法的漫長歲月裏,讓他逐漸看透了陽者陰魂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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