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羅米以為過幾天姐姐就會回來,他會再見到那個像是星星一樣閃光的姐姐,她還會和他笑,偷偷把壓歲錢換成糖果和巧克力塞給他。


    可惜……


    他再也沒有看到姐姐在家裏出現,一開始小羅米問過所有人姐姐去哪兒了,家族長輩們無一不是諱莫如深,就連最疼愛他的爺爺,也會因為他問起這件事而訓斥他。


    再後來,魏家再也沒有魏荃。


    過了那年的暑假,小羅米被父親送出國念書,這一走,就是七年,期間除了參加父母的葬禮,他從來沒有回來過。


    如果不是今天在這裏,親眼見到消失七年的姐姐,他真的無法相信魏荃的死而複生。


    而且……她說怪物,為什麽會變成怪物?


    麵對魏羅米的疑問,花荃隻是覺得好笑。


    她早就通過主君知道,這個弟弟七年來的一切,他被魏家保護著,什麽也不懂,甚至到現在還沒明白,自己這兩年為魏家所做的一切,到底多麽惡心,多麽卑劣!


    “魏羅米,那個時候,你雖然想要害死我,但最後也是因為你呼救,我沒有真的死去,爸爸和叔伯將我送去醫院,醫生說......”


    花荃停頓了一下,紅唇緊抿了幾下才繼續道:“說我有可能成為植物人,父親不想放棄治療,讓醫生想盡一切辦法救我,可是他呢?”


    話音一頓,她的眼神如一把鋒利的冰刀,刷的掃向魏成岩。


    “愛著你,護著你一輩子的好爺爺,竟然暗中與邪靈勾結,把我進獻給它們,甚至主動提出把我作為試驗品,讓我變成一具沒有意識,任人操控的邪氣存儲機器!”


    早在七年前,魏家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他們家想要繼續驅鬼捉妖,就必須能有源源不斷出來作惡的邪祟才行,為此,魏成岩主動找到幾個可以與之溝通的邪靈,請求他們將幾乎成為植物人的魏荃改造。


    隻要這個邪氣存儲機器誕生,魏家的地位,權利,財富將會再度走上巔峰,並且...生生不息,延綿不絕!


    “嗬嗬。”


    台上,魏成岩發出陰沉冷笑,“你這小丫頭,居然能記得這些......


    花荃垂眸不語。


    她不僅記得,那時她的靈魂就跟隨在自己肉身旁邊,那具小小的身體被帶去哪兒,她就跟去哪兒。


    花荃曾親眼看到自己的身體被擺放在冷冰冰的鐵床上,被幾個勉強能化為人形的邪靈翻來翻去,她甚至能清晰得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部位被那些肮髒的爪子觸碰。


    她呼喊,咆哮,掙紮,卻一點用都沒有。


    每一天都有很多邪氣不斷從鼻腔和口腔灌進身體裏,她抗拒也沒有用,隻能任由那些惡臭一股一股得衝入身體裏。


    而她的爺爺,那個魏家所謂的家主,始終在一旁站著,冷眼注視著一切。


    後來,她是被葉定稀救走的。


    花荃從來沒有問過,為什麽主君會突然出現在那裏,又是為什麽他會看到身為鬼魂的她,並將她帶走,救活她。


    她不問,不想問,也不想知道。


    從再睜開眼,重新看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縷陽光開始,她就決定這一輩子跟在主君的身邊,侍奉他,遵從他的一切命令,甚至隨時獻出自己的生命。


    不是主君的一輩子,而是她的一輩子,餘生,無關情愛,隻是信奉。


    “爺爺。”


    花荃這一聲稱呼,忽然讓魏成岩瞳孔一震。


    “你……”


    “有一件事情,或許爺爺臨死之前,應該有權利知道。”


    花荃一臉平靜得說著,眼角卻又一顆淚,悄然滑落,那般淒美決絕。


    “魏家每一任繼承者,他們的血液天生帶著驅魔的力量,尤其是男子,必然是血統最為純正,天賦最好的,所以爺爺才會與上一輩,上上一輩的家主們一樣,重男輕女,對吧?”


    魏成岩垂眸,默認。


    “可惜啊,爺爺一直都不知道,到了我和羅米這一輩,真正得到了驅魔血液的人……是我。”


    正說著,花荃突然停下,彎腰從滴上撿起一片碎玻璃,割破指尖。


    殷紅的血珠瞬間湧出,順著那素白的手指滑落,吧嗒一下


    掉在地上。


    一陣紅的耀眼的光芒四射。


    我眼前生出刺痛,趕忙將雙眼捂住,鬼身也不受控製得哆嗦了一下,心髒怦怦跳亂了頻率。


    葉定稀趕緊將我護在懷中,壓低聲音問道:“還好嗎?”


    我縮著脖子搖了搖頭,露出眼睛仰頭問道:“花荃的血液,這麽厲害?”


    葉定稀點頭,神情嚴肅:“她的血液有驅散邪氣和鬼魅妖魔的作用,若是製成血符,一般的妖魔都逃不了,可惜花荃無心此道。”


    “你是不是知道她今天一定會來?”我又偷偷問。


    葉定稀捏了捏我的鼻尖,莞爾道:“鬼機靈。”


    我再問:“今天這一切,你早有預謀對不對?連我也被你利用了,對不對?”


    那家夥的手掌捂著我的嘴,“噓,這裏不方便說。”


    好罷。


    我隻能再看向旁邊,因為花荃的血液,朱琰那榆木妖也被逼的後退了幾步,手臂浮現樹皮一般無二的紋路,臉上滿是無奈。


    看樣子,他也是知道這些的。


    至於魏成岩,已經幾乎崩潰,瘋了似的撐著最後那一口氣爬起來,眼睛睜大看著四周。


    原本沒入地下的邪氣,一點點猶如黑色泡沫浮出來,在空氣中顫動著徹底破碎,消失的無影無蹤。


    魏家人的血液,的確有這個神奇的力量,但唯有家族的繼承者才會有這等天賦!


    “不會,怎麽會是你......魏家的繼承人,隻能是羅米,隻能是我的羅米!!!”


    魏成岩好像真的瘋了,一陣急促的喘息,他狠狠抓著頭發,滿地打滾,從台上翻滾下來。


    砰的一聲,摔在一個斷裂的鋼架上,瞬間再無生息。


    “爺爺......”


    魏羅米難以置信得看著一切,他的大腦仿佛一台抽風的電腦,不斷閃現的都是自己站在小河邊,眼睜睜看著姐姐一點點沉下去的畫麵。


    他不知道,這正是魏家繼承人血液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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