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穀縫隙很窄,我們幾個人走進去,略顯擁擠,頭頂漆黑,陰氣森森,仿佛有好幾層挾帶著濃厚怨氣的烏雲被塞了進來。


    我們默不作聲得走了一陣子,前不見路,後不見路,除了腳步聲,便是連一丁點兒的動靜也沒有,我甚至都懷疑指路娃娃是不是誆了我們,這地方除了有些滲骨頭,哪裏來的危險?


    “葉定稀,將白泥娃娃拿來,我有話要問問她!”


    我沒好氣得朝他攤手。


    葉定稀便示意朱琰,取出白泥娃娃交給我。


    “喂,你是不是唬我們呐!這裏什麽也沒有,分明可以乘坐木筏速速同行,你非得讓我們步行,這不是給活人找罪,死人找累麽!”


    我雙手抓著白泥娃娃的胳膊,衝它凶巴巴得問話。


    可人家並不搭理我,自從鑽進這暫時寄生的泥娃之後,指路娃娃就再也沒有給我們半點回應,我隻能悻悻作罷,剛伸了手。正要將白泥娃娃交還給葉定稀,卻又突然聽到咚的一聲!


    咚~


    狹窄的黑暗之中,驟然驚現的悶響,把我們嚇了一跳。


    這聲音像是銅鑼敲響,但又沉重似鼓,也不知到底是什麽叩擊之下而發出,但唯有一點,就是聲音傳來的方向,就在我們正前方的黑幕之後。


    “葉定稀,要不還是你走前麵吧……”


    我刺溜一下跑到他身後,露著半個腦袋打量著前麵。


    葉定稀就笑道:“怎麽,不是要保護我們大家嗎?”


    我還來不及辯駁,坐在白澤身上的狗子就嘲諷起我來了,“嗬,你不是女鬼嘛,怎麽這麽膽小!”


    “我不怕鬼!”


    關於這一點,天地良心,閻王老爺和崔大人都可以作證,但前麵發出聲音的到底是什麽我又不知道,這做人做鬼,對於未知的東西才是最害怕的不是麽?


    葉定稀見我不高興了,也不再玩笑我,順勢牽住了我的手,便帶著我們一起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說來也奇怪,原本黑漆漆的狹縫,當真是一點兒光線也沒有的,可等我們走到那響鑼


    聲附近,突然便有兩簇燭光似的光暈從哪峭壁之中透了出來,正正好投下一小片光影來。


    微黃的光影之下,坐著一個身影,旁邊支著一張小木桌,上麵擺放著……茶杯?


    我一看這簡陋的規模,也不像是茶館茶攤,而且四處掃了一眼,唯有這一張小木桌,三個人圍坐還嫌擁擠,便也不知這人獨坐在此到底是什麽意圖。


    葉定稀帶著我們走上前去,我才又看清了那身影的容貌。


    當真是……詭異!


    有胳膊有腿是沒錯,但這人額上凸起,臉頰僵硬,眼睛凸出似金魚,牛鼻且寬且塌,咧到耳根的大紅唇,外加青麵獠牙,活脫脫一個怪物的標準版。


    隻是他一直在笑,從我們走近到站定,再到相互打量著短瞬過程裏,這家夥始終隻有一個笑的表情。


    約莫是個陽光樂觀性格吧,隻是這笑容不提也罷。


    “嘻嘻,幾位,是要入海溝地獄?”那怪物開口問道,聲音還算正常,隻是在這幽暗的環境中,顯得有些神神秘秘的。


    葉定稀點頭,上前一步,“是,我們是陸地過來的商人,想要進入海溝地獄采購一些東西。”


    “嘻嘻。”


    那怪物真的很愛笑,“即是如此,先來挑一碗過路茶吧!”


    還真是茶?!


    我偷瞄著桌上擺放的兩個茶杯,一個紅漆塗著,顏色略顯豔俗,描著大紅大綠的牡丹花,看起來是舊時辦喜事才用的款式,而另外一個偏顯素雅,純白的瓷釉,什麽花紋也沒有,對比之下略顯淡了一些。


    “這都是什麽茶啊?”我好奇問道。


    那怪物瞧了我一眼,“喲嗬,你們這隊伍真是稀罕,有人有鬼,有妖有魔,組得還挺齊全。”


    他不說,我倒也沒注意,他這麽一提醒,我心裏也跟著喲嗬了一聲,還真是啊!


    “大哥,你眼力真好啊!”


    我豎起大拇指誇他,順便問道:“你是在這兒專門給過路客人賣茶的嗎?”


    那怪物也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把蒲扇,還當真是竹條變成


    的橢圓蒲扇,在這連我這個鬼都覺得滲骨頭的峽穀裏扇扇子,一邊搖晃一邊笑著道:“我是海溝地獄的守城員,你們可以叫我……笑麵閻王,這兒也不是賣茶的,是送茶的。”


    等一下。


    我瞪圓了眼睛瞧著他,“你說,你是笑麵……閻王?!”


    喲嗬,敢情姑姑我沒見過閻王老爺是吧?居然敢盯著我家老閻王的名號,也不怕犯忌諱,被我家那老頭兒收了!


    正當我心裏嘟囔不止的時候,葉定稀已經緩緩開口。


    “若是晚輩沒有猜錯,閣下可是笑般若?”


    喲嗬!


    那笑般若眼色一驚,扇子也不搖了,盯著葉定稀又上上下下得看了一遍,這才繼續笑著道:“嘻嘻,好久沒有遇到進城的人,能一眼認出我來了,哎呀,這一回,隻怕海溝地獄真來熱鬧了!”


    “笑般若,你說送我們茶喝,究竟是怎麽送啊?”


    我又繼續問道。


    那笑般若以扇為指,叩叩兩下,慢悠悠得說道:“桌麵上擺放兩杯茶,一杯是喜茶,一杯是喪茶,你們自己選了一杯喝下去,喝對了,便可以從我這兒同行……”


    “喝錯了呢?”葉定稀突然嚴肅起來。


    笑般若已經是那副恐怖風的笑臉,“閻王爺要收人,可不管你們三更五更。”


    難怪他自詡什麽笑麵閻王,原來是這麽個意思啊……


    一杯喜茶,一杯喪茶,喝得不對,當場暴斃,這要命的方式,也是簡單粗暴了。


    “那我們不喝行不行啊?”我問道。


    笑般若哈哈大笑,扇子往我們來時的方向一指,“那就轉過身,回去吧,海溝地獄的規矩,幾千年來,還沒有誰能打破的。”


    我撇撇嘴,隻能再看向那兩一紅一白兩個杯子。


    “葉定稀,你說我們挑哪一杯啊?”


    他並未說話,沉心靜氣得打量著兩個杯子,隻是隔了些距離,我們也聞不到什麽氣味,辨不了顏色,但我私想,這家夥既然敢在這兒支個桌子輕易要人命,隻怕也不是個好招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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