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我心裏咯噔乍起,踉踉蹌蹌得撲過去扶起已是滿身血汙的茗香。


    “茗香啊!你怎麽了這是?!”


    那茗香口鼻上不斷噴出血水,一雙眼睛虛得幾乎沒有光彩,隻是瞥了我一眼,還來不及張口說話,又是一大口血猛地吐出來,這次還正吐到我懷裏!


    與此同時,兮也衝了進來,一見了這場麵便嚇得倒退一步,臉色煞白,“怎麽回事?”


    “她……突然就這樣了!兮姑娘,快叫大夫來啊!”


    我趕忙催促道。


    兮愣了一下,才倉促往門外跑去,那腳步聲還沒離開多遠,便聽到走廊上溜兒和一個丫鬟的驚呼聲。


    “兮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裏麵發生什麽了?”


    “快,去叫劉媽媽!”


    我隻聽到兮顫抖得聲音,和一連串急促慌亂的腳步聲,同時遠去。


    “噗……”


    茗香又是一大口血吐出來,身上的素衣半麵幾乎被染成了血紅,散亂的長發也因為血液黏成一縷縷。


    “你堅持住啊!”我扶著她越來越軟弱的身子,明顯能感覺到房間裏的血腥味愈發濃重,輕易便蓋過了我進門時聞到的那股刺鼻藥氣。


    茗香大口喘息著,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扼住,發出幹啞而痛苦的嘶鳴,卻一點兒也聽不出來她到底想要表達什麽。


    “你慢慢說,慢慢說……”


    我一手端著她的下巴,讓她盡量能撐起自己的頭和身子,溫熱的血水就順著我的指縫滴滴答答得流下去。


    茗香這才望著我,毫無生氣的眸子裏隻剩下一片灰暗,她仿佛用盡全力才能牽動嘴角。


    我緊盯著她的動作,生怕錯過她要與我說的任何一個字,哪知她努力了好幾次,居然隻是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極淺而又詭異的弧度……


    笑?!


    這姑娘是瘋了嗎?居然在笑?


    我用力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再想看清楚茗香臉上表情的時候,她已


    經頭一歪,脖子一沉,兩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茗香,茗香?”


    不會又死了吧?


    同一時間,又是一連串的腳步聲匆匆忙忙得衝了進來。


    我轉頭看去,為首的便是劉媽媽,身後隻跟著兮,還有周三和謝四。


    溜兒和茗香房裏的丫鬟倒是不見了。


    “茗香怎麽樣了?”


    劉媽媽問話的聲音,與身後也不知是誰關門的吱嘎聲同時傳來。


    我趕緊回道:“已經昏死過去了,氣息微弱,隻怕是不行了……”


    “怎麽會這樣?”


    兮兩步上前來,眉目緊蹙,好似驚訝,又好似擔心得打量著茗香,然後又轉過頭看向劉媽媽,“媽媽,這該如何是好?”


    我搶先問道:“大夫呢?兮姑娘,你沒去請大夫嗎?”


    兮像是被我問住,眨眨眼,下意識又看了一眼劉媽媽,然後才低聲解釋道:“一時情急,還沒來得及,且看劉媽媽如何安排吧。”


    這時,劉媽媽也走上前來,微眯著的丹鳳眼裏冷光閃過,先道:“你先將茗香放在床上,看看她的情況。”


    “好。”


    我依言,小心翼翼得將那軟得再無一絲力氣的較小身子平放在臥榻上,為防噴出的血液倒流卡住她的口鼻,我還特地用了軟枕將她的頭墊的高了些,但也是因為這動作我的手腕觸到了她的鼻尖,似乎已經感覺不到有氣息波動。


    哎。


    估摸著,是已經咽氣了。


    我閉了閉眼,心中輕輕歎息了一下,這才直起腰來,轉而看向了劉媽媽。


    “周三,你去檢查檢查。”


    劉媽媽沉著臉,表情嚴肅得像是貼了一層鐵板,尤其是在目光掃向我時,那炯炯發亮的瞳子裏像是要將我透視了似的。


    我突然生了些怪異的情緒,別開眼去,正撞上同樣不動聲色打量我的兮。


    這位花魁小姐姐也太奇怪了,我分明讓她去叫大夫,她跑出去之後卻隻顧著叫劉媽媽,前一回我還從她嘴裏聽


    說她似乎很同情茗香的身世,怎的到這關口,居然也不在乎小夥伴的生死了?


    “已經死了。”


    這還是我第一回聽到周三說話的聲音,低沉渾厚,冷漠麻木到即便是在說一個人的生死,音調也沒有一絲起伏。


    劉媽媽那張臉就更黑了,磨了磨後槽牙,才勉強從牙縫間擠出幾個字來。


    “你們倆,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兮就先望向了我,那雙水光粼粼的桃花眼裏透著幾分迷茫,還很是不安地逡巡在我的臉上,仿若在找著什麽答案?!


    莫名其妙麽不是!


    我的心情隨著滿屋子的血腥氣沉了沉,再看向劉媽媽時,聲音也跟著跌了下來。


    “我隻是聽說茗香姑娘今日開苞夜,特來恭賀一聲,進門時還未見異常,臨出門時卻突然聽到她咳嗽,轉進屋裏再看,她就吐血了。”


    兮眉目微微一動,這才接話道:“正是如此,劉媽媽,我比這位姑娘早來了一步,見茗香有些不舒服,便準備帶著新來這位姑娘去我房裏坐坐,也好讓茗香能靜心休息,哪知……”


    她欲言又止,劉媽媽麵上已是沉如翰墨,雙瞳裏藏著亂湧的慍怒,亟待浮於言表。


    “好端端的人,怎麽突然就暴斃了?”


    寒涼的聲音,像是在房間裏卷起一陣陰風,吹得我前胸後背的透心涼,隻能勉強扯出一個笑。


    “劉媽媽,說來也是奇怪,要不咱們還是把大夫叫來給看看,若是突發疾病便也罷了,可若是有人蓄意謀害茗香姑娘,那他針對的可就是咱們摘星閣啊!”


    劉媽媽那眉目驟然一蹙,也不知是氣是怒,是驚是疑,瞪著我問道:“你,可是隱瞞了什麽?”


    “不,不,我這就是猜測。”


    我趕緊解釋道:“事情太過蹊蹺,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尋思著,若是這‘妖’藏在摘星樓裏,咱們或許還會有危險!”


    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因為我已經莫名其妙‘死’過兩回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這次親眼見到茗香姑娘死之後我突然有一種感覺,這一夜的摘星閣,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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