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他又要說那些晦澀難懂之言,正欲開口阻止,忽而腦子裏像是有一道霹靂閃過。


    “你……你也九轉?它也九轉?”


    “你說是不是巧的很。”


    丹丹眼神恢複純真清澈,微笑間一如釋然般湧現星輝斑斕,“若非今日親眼目睹哪吒與銀河融為一體,我還真是勘不破這一重,老君帶我回來這幾千年,悉心栽培,得我三千年前幻化仙身,那一日明明春光明媚,是個頂好的良辰吉日,我卻從老君眼中看到憂愁起伏,想來,那時他就已經知道我的命運了吧。”


    “什,什麽命運,你是不是誤會老君了?”我急忙道。


    丹丹笑意更深,“是不是誤會,你且看便知。”


    他一隻手輕輕軟軟抬起,隔空貼近九轉結魄燈的燈壁,緊接著,便有一股濃鬱至極的幽綠光亮從掌心湧出,徐徐向九轉結魄燈之中匯聚。


    那光暈瞬間籠罩燈壁四周,如春風吹過枯枝般齊刷刷抽出無數細嫩的枝蔓,竟是將那些裂縫紋路都給填補起來。


    空氣中,仙草的香氣堪比馥鬱花香,聞之足以令我心曠神怡,眼前茫茫,似是突然開闊起來,青綠遍野,落英繽紛。


    再一眨眼,迷霧散開,我眼前的丹丹淺淡的身影好似波紋蕩漾銀河水。


    我方知,剛才他掌心裏湧出的,乃是他的靈元!


    “丹丹……”我方寸大亂,顧不得什麽仙神尊卑,撲過去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卻是撲了個空。


    丹丹消失之前,隻剩了一縷輕音飄過我的耳畔。


    “你是我見過最蠢的鬼神。”


    這家夥,居然用自己的去換一盞燈,你特麽才蠢!


    我眼前一酸,抬起袖子就往臉上胡亂擦,可那濕漉漉的感覺怎麽也擦不掉似的,一顆心不知是痛是緊,難受得呼吸都艱難起來。


    丹丹神魂散盡,懸浮在我麵前的結魄燈驟然大放神采,淡金色的光亮從燈的上方湧現出來,竟然將整個廣寒宮正殿照亮如白晝。


    幾乎是同一瞬間,那嫦娥的封印也消失了,


    她趁我愣神的功夫猛衝過來,撞開我撲向結魄燈,將那神器緊緊抱在自己的懷裏。


    “哈哈哈……我得到了,我終於得到了!九轉結魄燈,終於歸我所有!”


    嫦娥依舊那麽美,明眸皓齒,玉.肌嬌容,可這般笑得張狂時,卻讓我不由皺緊眉頭。


    “你何須笑得這麽欠揍。”


    嫦娥瞬間拉下臉來,握緊九轉結魄燈的手指像是用盡了全力,指節一片青白。


    “哼,隻不過是個下界鬼神,難不成你還想從我手裏搶走此燈?別以為我沒聽到你與兜率宮仙童所言,你和那九尾星狐是一夥兒的,你也是為了結魄燈而來!”


    “你說的倒也不錯。”


    我神色漠然得點了點頭,自覺以上情況多半屬實,便是有什麽誤會之處,我也犯不著與她解釋,九尾星狐已死,她所做的並不代表我做不出來,隻不過時機總在冥冥中罷了。


    “哈哈哈……”嫦娥又是一陣大笑,愈發凝固般的墨眸中驟然閃過一抹腥紅,驚得我後背一涼。


    “你滾吧。”


    嫦娥一副不與我計較,施恩於我的做派,倨傲的眼神很是不屑得瞥開,卻故意躲開赤鳳公主那邊。


    “滾回你的地府去,九轉結魄燈是九尾星狐所奪,不知下落,廣寒宮中我與玉兔竭力所護卻被其所傷,而你與此事毫無關係。”


    這般恩賜似的言辭,讓我不自覺愣了愣,便是這遲疑,又引得嫦娥一聲冷哼。


    “你可還記得你出自地府,若是你非要搶走這燈,禍及地府,豈非罪過?”


    言之有理。


    我繼續沉默,正殿中詭異般肅靜了片刻,嫦娥雖說是個上仙比我尊位高,比我實力強,可此時覷著我的眼神似有幾分心虛。


    畢竟這本就不是光彩的事情。


    九轉結魄燈的正主還在這兒躺著呢。


    “你當天上眾神那麽好糊弄呢?”


    我輕嗤一聲,“九尾星狐已經隕滅,李天王親眼看著我與丹丹小仙童把九轉結魄燈


    帶回來,現在丹丹也身死神滅,你覺得淩霄殿裏寶座之上的大神都不帶腦子想事的嗎?”


    “你!!!”


    嫦娥身軀豁然一震,眉眼焦灼似的擰了再擰,“到底發生了什麽?”


    現在才想起來要問我外邊發生的事情,這嫦娥當神仙論起智謀來,委實還欠了些火候。


    我自然沒那般功夫與她解釋方才銀河邊發生的一切,隻冷下臉來朝她攤開手,“把燈交出來。”


    “不!”


    嫦娥一口拒絕,眼底裏的仇恨化為濃烈的紅光迸發出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這結魄燈不過也是一己之私!”


    我安安靜靜得睨著她,那張美得如精雕細刻般的容顏此刻因為怒極有些扭曲,看來失了美感,自然也引不起我這顏值當道的女鬼半分同情。


    一顆心無波無瀾,倒是愈發通透了。


    剛才我差一點拿到九轉結魄燈時,的確有過片刻的遲疑,廣寒宮裏隻剩下嫦娥一個還能喘氣睜眼的,若是我拚盡全力將此燈帶走,也並非全無可能。


    再加上緊貼懷裏的往生陣陣法圖解,我就能救活葉定稀了。


    遙遙無期的心願突然就像是幸運頭彩降臨,伸一伸手便能把握,我怎可輕易放過,這實在不是我做鬼的一貫原則。


    可我又想起了哪吒和丹丹。


    若是他們還能與我說話,知道我是要將九轉結魄燈帶回地府,隻怕是要罵死我的吧?


    我想來想去,死者為大,我還是該尊敬些。


    “赤鳳公主堅持不了多久了。”我指了指赤鳳的臉。


    方才進來時,還稍顯紅潤之色的麵龐此刻一片灰白,不僅如此,她交疊在腹部的十指也變得透明,隱隱有什麽我們看不到的東西不斷從她體內消逝。


    嫦娥猛然一愣,這才終於將視線轉向赤鳳公主,但也隻是看了兩眼便飛快躲閃開。


    “我不管!赤鳳沒了九轉結魄燈,還有諸天神佛的法器可以救她,天後視其如掌上明珠豈會不管不顧,可我隻有這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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