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卿承從未聽過這樣的曲子,這不知名的曲調委婉悠揚。似溫柔輕撫,又似耳邊細語,使他不禁沉溺其中。


    而奏出如此優美曲調的主人此刻垂眉低目,長長的睫毛在夕陽餘暉的照射下閃著點點金光,纖細白嫩的玉指正在黑白相間的木塊上行雲流水。竟讓趙卿承看呆了,久久不願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曲終,厲未惜起身感受到趙卿承如火般炙熱的目光,讓她有些不自在。


    趙卿承輕咳一聲打破尷尬,道:“本王信你了。”


    “就這樣?”厲未惜沒想到趙卿承真的就憑一首曲子就相信她。


    趙卿承對她的話仿若未聞,輕撫著琴身,“這是太祖皇後的遺物。”


    遺物!厲未惜心裏有一點失望,有一點惋惜。


    “難道她是······”厲未惜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卿承接去了話頭。


    “是的,她是來自異世的人。太祖皇帝隻娶了她一人,也是因為她才請十幾個工匠按太祖皇後要求製作了這個鋼琴,這裏也是太祖皇後要求建造的別院,慰藉她思鄉之情。”


    “王爺見過太祖皇後?”


    “沒有。她在父皇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太祖皇帝為了她空置後宮,也因為她才有了娶妻的古訓,據說太祖皇後極其聰慧。”趙卿承撫琴的手放了下來背在身後,看著窗外的夕陽。


    厲未惜忍不住感慨,“太祖皇帝對太祖皇後的感情真是羨煞旁人。隻可惜,太祖皇後那麽年輕就仙逝了,真是紅顏薄命。”


    趙卿承回頭看著她,“本王何時說過太祖皇後仙逝了?”


    “王爺方才不是說太祖皇後在先皇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


    “她是消失了!太祖皇帝找遍天涯海角都沒找到,後來聽小太監說太祖皇後是失足跌落在禦花園的荷花池裏,於是太祖皇帝抽幹池水卻什麽也沒有,更別說是屍體了。聽父皇說,當時太祖皇帝隻是淒涼的說太祖皇後是從哪裏來回哪兒去了。”


    厲未惜心中泛起陣陣憂傷,淡淡地道:“你隻看見太祖皇上的心傷,可誰又曾替太祖皇後想過。也許,在那個世界也有讓她牽掛的雙親和等待她回家的親人。”


    聞言,趙卿承深深地看了厲未惜一眼,想來這是她的切身體會。望著她,趙卿承心裏盡泛起一陣憐惜,他不由自主地安慰道:“畢竟你還是回來了。”


    厲未惜淒涼一笑,是啊!她是回來了,可惜已經物是人非。厲未惜收起自憐,轉移話題,“再跟我多說說太祖皇後的事。”


    “今日不說了,太晚了要關城門了,回去吧!”趙卿承不介意告訴厲未惜更多關於太祖皇後的事,隻是時辰不早了。


    厲未惜似乎依舊有些依依不舍,趙卿承無奈取下鑰匙放到她手心裏。“以後你想來就自己來吧!這裏還有許多太祖皇後的親筆手劄。”


    厲未惜意外趙卿承對她態度的轉變,也意外趙卿承此刻的信任。厲未惜順著趙卿承的目光看去,確是有許多,她小心的收好鑰匙,以後可以上這莊子來打發時間。


    在馬車疾馳回王府的一路上趙卿承與厲未惜各懷心思。


    回王府後福伯就急急迎上前來,行禮,“王爺,王妃。”轉而朝趙卿承低語:“王爺,葉公子已在書房等了您一天了。您看······”


    “王爺,臣妾先行回房了。”厲未惜施禮,很識趣的邁著蓮花步朝後院走去。


    “讓人去‘萬全樓’買些鹵味,再讓廚娘做幾個希之最喜歡的小菜,你去酒窖挑壇陳年梨花香。”吩咐完,趙卿承信步朝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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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未惜剛踏入後院,春桃便急急的迎了上來,“小姐,您可回來啦!”臉上盡是擔憂。


    厲未惜淺淺一笑,“傻丫頭,我同王爺一起出去,你有何可擔心的。”


    “就是因為小姐是同王爺一起出去的春桃才擔心。”誰知道王爺會對自家小姐怎麽樣呢!


    厲未惜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是關心我,隻是你口無遮攔的毛病若是不改的話終有一日會吃大虧。”春桃自厲未惜出事後,在侯府幾乎沒人願意搭理她,更沒有人願意指點、教導她,心直口快也是理所當然。


    “小姐,你的性子變了。”


    厲未惜拉起春桃的手,“這人啊,在經曆了一些事情後終會有些改變,畢竟人是要長大的。”


    “春桃懂了,也會學著改變,學著長大。不再胡亂說話,給小姐惹麻煩。”


    厲未惜對春桃的懂事很是欣慰,“你放心,王爺對我不差。”


    “嗯,春桃知曉了。”


    厲未惜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先下去吧!今兒跑一天了,我有些乏了,先睡了晚膳不用叫我。”


    春桃服侍厲未惜躺下,走出了房間並關好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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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希之可從來沒被趙卿承這麽放過鴿子。要換作別人,他早甩袖走人老死不相往來了,可偏偏是趙卿承。葉希之在無數次的歎息和等待後書房外終於傳來了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


    “我就問你一句,是故意的還是忘記了?”葉希之壓抑著火氣。


    “都不是。辰時與那侯府大小姐有事出去了,沒想到耽擱的時間久了,剛回府。”


    葉希之的俊臉頓時扭曲了,什麽!“昨兒個還要休妻,今兒個就打得這般火熱,如膠似漆了?!”


    “她和太祖皇後一樣。”趙卿承淡淡一句就把葉希之的火氣全澆滅了。


    “她也是來自異世?你確定?”


    “嗯,本王就是帶她去確認的。”趙卿承略微想了想,修正道:“她們有些不同。”他伸手拿出兩個茶杯,“她們就好比這壺雨前龍井,太祖皇後似乎是從這茶壺裏倒入這杯中,再從這杯中倒回茶壺;而厲未惜則不同,她是從這杯中倒入茶壺後又倒回杯中。”


    葉希之皺著眉,消化著趙卿承的話,頓悟!“難怪不傻了!看來我不用為她把脈了。”


    “嗯。”


    “那她是否與你說了當年宮中之事?”


    “她說她記不得了。”


    “你信?”葉希之了解趙卿承,想要取信他很難。


    趙卿承沒有正麵回答葉希之的話,而是將厲未惜與他在書房裏的對話轉述給了葉希之。


    葉希之聽完,壞笑道:“如此一來,你又將如何處置這位‘王妃’?”這一點葉希之很是好奇。


    “暫時不動,容後再說。”趙卿承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近日邊境可安生?其他各國可有何大動作?”


    葉希之是個聰明人也了解他,見趙卿承有意打住話題,也不追問。順著他的話,“你放心,刹國那邊一切盡在我們掌控之中;璃國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向來與我們交好的若水國不知為什麽最近在邊界沿海有些動作。”


    見趙卿承低眉不語,葉希之道:“要不要讓人去知會下沿海邊界的邵將軍?好讓他有所準備。”


    “現在還不是時候。再說打水仗並非我們的強項,到時兩軍對戰吃虧的定然是我們。”趙卿承眉頭緊鎖,“追魂,你混入若水國打聽下,如有情況及時回報。”


    黑暗中的身影應聲消失。


    “聽聞,最近京城新開了家‘皆曉堂’,很是特別。”


    “你也聽說了!顧名思義,這‘皆曉堂’就是萬事皆曉的意思。據說這世間之事就沒有皆曉堂堂主不知道的,不過這堂主卻很神秘。一般客人他都不露麵的,即便是達官顯貴也未能有幸一睹真容,隻因他的臉上一直戴著個無常麵具。”葉希之又不解地道:“說來也怪!這皆曉堂的堂主當真是什麽事情都知道,據我所知到目前為止還未有人到那兒去求消息而不得或不準的,你說怪不怪?而且,在那裏打聽消息可是很貴的,一般人還真是消費不起,且消息的價錢還分為三六九等,當然越難探得的消息越貴。”趙卿承向來不關心這些個事情的,葉希之不明白他怎麽提及此事。“這‘皆曉堂’有什麽問題嗎?何故你會突然提起?”


    “沒有。隻是那日無意見似看見一個熟人從裏麵出來,便把這家店子記住了。不過,聽你這麽一說這皆曉堂還真不是個尋常地方。”趙卿承淡淡地回了句,心中另有盤算。


    葉希之也沒有追問,隻是點了點頭。這公事談完了,那就得談談私事,“如夢那兒出了點事,你有何打算?”葉希之覺得有必要提醒下他,畢竟人家姑娘的心思可全在趙卿承一人身上,想到這點心裏總有絲隱隱地痛。


    “這麽點事兒何須本王插手。”趙卿承回答的極為冷淡。


    葉希之沒想到趙卿承對這事兒如此漠不關心,心裏不免有些上火,“卿承,就算你不顧念她對你的情分,但至少也該念及兒時的情誼,更何況此事明擺著是衝著如夢來的······”


    趙卿承打斷,“本王能為她做的都已做了,你要是看不過去大可把她接入太師府。”


    不是趙卿承冷漠,隻是當年如夢為了能當上他的太子妃,不惜使計陷害忠義侯府,想讓先皇下旨撤銷與厲未惜的婚事。又慫恿其父帶兵隨趙卿承出戰刹國,柳將軍及其部下擅長打水仗,在刹國那滿是沙塵黃土的地方明顯不適應。兩兵交戰伊始便節節敗退,趙卿承縱有三頭六臂也深陷險境。若非忠義侯府老將軍親自掛帥攜副將侯府二爺領家中子嗣與手中精兵從絕境中救出趙卿承,恐怕他已死了五年了。


    東窗事發後除戰死沙場的柳將軍外,其府中男子全部發配邊疆,女子則被變賣。而忠義侯府經此一戰男丁悉數戰死,隻剩下老弱婦孺。而趙卿承也與他父皇、母後天人永隔,與皇位失之交臂。


    這些也都是趙卿承有了自己的勢力,安排手下的暗衛查明的。他就是還惦念兒時的情誼才使柳如夢處在煙花之地依舊過著小姐般的日子。當然,這些事趙卿承並未對葉希之全盤托出,一來是因為從小葉希之對柳如夢就頗有好感,二來是因為事過境遷實在沒必要再拿出來說。


    今日葉希之的話不免有些讓趙卿承生氣,所以他說話的語氣也衝了些。


    而葉希之則一直以來都以為柳如夢之所以會落得如此田地完全是受柳將軍的牽連。因此,總想著能幫就幫她一些,而這裏麵多少也含有私心。


    趙卿承明知如夢心裏隻有他一人還說風涼話,葉希之頓時漲紅著臉,氣結,“你······”


    此時,福伯的敲門進入適時地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也緩解了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福伯招呼下人們把酒菜端了上來,布置妥當站在一邊等候差遣。


    趙卿承揮了揮手,示意福伯他們全都下去休息,這裏不用他們伺候了。


    葉希之看著這一桌都是他平日最喜歡的菜,又見那一壇他的最愛——梨花香。歎了口道:“卿承,你別多心。要是你覺得我對她特別照顧也隻是因為她從小就膽小柔弱,使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葉希之口是心非,拿起酒為趙卿承滿上,又為自己斟上一杯酒。


    趙卿承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自顧自的道:“本王很是羨慕太祖皇帝和皇後那種不含任何利益,彼此真心吸引,純粹的感情。如若本王也能遇到如此聰慧的女子,如此真摯的情感,得一人足矣!”


    葉希之自然明白趙卿承言下之意,“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即便你願做‘太祖皇帝’,可人家侯府大小姐也未必肯當‘太祖皇後’。”他潑著冷水。


    趙卿承對葉希之的話不置可否。


    葉希之識趣地換了個話題:“聽我大哥說今日太後心情大好,可是與你有關?”


    “本王隻是放出話去,說本王同那侯府大小姐圓房了。”


    “如此一來,你算是認下了這門婚事,按規矩你是不能再有任何女人了,聯姻的路算是徹底斷了。”


    “本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可這麽一來,厲未惜不傻的消息也很快就會傳進宮去,你有何應對之策?”


    趙卿承把玩著酒杯,“那就要看這侯府大小姐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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