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哪兒啦?”葉希之隨福伯匆匆而至,他用目光掃視著厲未惜。可見之處未有外傷,從麵容來看除了麵色有些白,額頭及臉頰有些許汗水,也不似中毒。


    “我沒事。”


    厲未惜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點燃了趙卿承心中的怒火。方才她自行將患處複位時明明疼得直冒冷汗,臉色發白。即便是她咬著絲帕,趙卿承似也能聽見她齒間由於緊咬絲帕所發出得“咯咯”聲。放眼望去,厲未惜的腳裸明明比之先前更為腫大了。即使是小傷,萬一處理不當日後成了跛子可怎麽辦!哪有女子這般不注意自己形象的!趙卿承氣就氣在厲未惜這種不拿自己當回事兒的態度。


    “送葉公子回府。”趙卿承拋下這句話,甩袖而去。


    福伯不敢有違趙卿承的命令,又怕真送葉希之回府後趙卿承又會怪罪他不懂得應變。進退兩難的福伯索性站在原地,讓葉希之自行決定去留。


    葉希之更是一臉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這輩子要被趙卿承這麽對待!


    今晚趙卿承將他撇下離開尋歡閣讓他獨自麵對哭泣不止的柳如夢,他又是解釋又是哄騙使出渾身解數好不容易才將柳如夢安撫妥當離開尋歡閣。回到府中已近半夜,葉希之剛將自己收拾完畢躺到床上沒多久,就又被趙卿承府上的人喚走,說是“王妃受傷了”。他問起厲未惜的傷勢,來著隻道“王妃是被王爺抱回王府的,怕是傷得不輕”,聞言葉希之便急急坐上軟轎趕來王府,就連衣衫也是在軟轎中穿戴整齊的。誰曾想,他這才剛到,都沒來得及診斷,趙卿承居然又要差人將他送回。


    葉希之的氣不打一處來,他朝著趙卿承的背影叫罵道:“趙卿承,你有病吧!”


    趙卿承連頭也不回的走了,倒是厲未惜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葉希之解釋了一番。


    葉希之無奈地長歎一聲,“我既然來了,你的傷不妨讓我瞧一瞧。”


    對葉希之,厲未惜似並沒有什麽顧忌,她褪下受傷的那隻腳上的襪子,讓葉希之為其診斷。


    葉希之問診後,又交代了厲未惜與福伯幾句正準備離開,卻被厲未惜喚住。原來厲未惜想讓葉希之也春桃看看,葉希之倒也爽快一口就答應了。好在春桃也無大礙,厲未惜讓福伯送走葉希之後,自己則在春桃房裏待了一會兒才起身回房。


    福伯送走葉希之便直接來到了書房複命,“王爺,我已派人送葉公子回府。”


    “嗯。”趙卿承繼續翻閱著手中的書籍,嘴裏卻道:“希之走前可有說什麽?”


    “葉公子讓老奴找了些冰塊讓王妃敷著,還開了些活血化瘀的藥方說是十二個時辰後讓王妃服用,十多天後便可恢複如初。”福伯知道趙卿承表麵上負氣離開,可心裏還是惦記著王妃的傷勢。


    “你去歇著吧!”


    “是。”福伯依言退下。


    福伯離開後,趙卿承才合上書。他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最後推門離開了書房。


    ~~~~~~~~~~~~


    離開春桃房間後,厲未惜由於腳傷,不得已跛著腳走路,生怕讓受傷的腳裸再次受力,固走得很慢。


    大半夜獨自一人走在這偌大的王府,多少還是有些滲人的。好在明月當空,又有蟲鳴聲作伴,偶有微風吹過反倒讓厲未惜覺得甚是舒服。她閉上雙眼,張開雙臂享受著明月、蟲鳴、微風和寧靜。


    “嗖,嗖,嗖。”陣陣熟悉的聲音傳入厲未惜的耳膜,也打斷了她此刻的心情。


    厲未惜循聲而至,午夜的花園中居然有人在練劍!這“嗖嗖”聲便是風撞擊劍身所發出來的。在異世她也時常舞劍給那裏的雙親聽,所以這聲音她尤為熟悉。


    厲未惜不用看也知道此人是誰,午夜敢在顏王府耍劍的除卻趙卿承還會有誰!不過,趙卿承的劍法實在是出神入化。利劍在他手中像活了一般,時而化作吐信的銀蛇,時而化作塵埃無影;時而如流水行雲,時而又如驚雷閃電。看的厲未惜目瞪口呆,如癡如醉,將先前兩人的不愉快也忘得一幹二淨。


    趙卿承對於那個為他引路的黑衣人實難釋懷,此人是誰?是什麽身份?又有什麽目的?這一個個的疑問困擾的他無法安然入睡,這才來花園練劍。


    一套劍法練完,趙卿承提劍收功。


    “這麽晚了不去休息,來花園做甚?”早在厲未惜踏入花園趙卿承便已知曉,更何況她如此明目張膽地看他練劍。


    “聞聲而至,卻見王爺的劍法如此變幻莫測,讓人看得眼花繚亂,這才駐足不前。”厲未惜據實相告。


    “更深露重,我送你回房。”趙卿承似乎也沒將之前的事兒放在心上,他伸手欲去攙扶厲未惜。


    這次厲未惜沒有拒絕趙卿承的好意,欣然的接受了。她發現有了趙卿承的攙扶,即便跛著腳路也好走了不少。


    “侯府的事,謝謝你。”今日從侯府回來後一直沒有碰到趙卿承,後又因遇襲之事,厲未惜始終沒尋著機會向他道謝。


    趙卿承定睛看著她,她突然提起侯府的事情並向他道謝讓趙卿承很是意外,他忍不住沉聲道:”就這樣?“趙卿承不符合他一貫作風,竟然逗她。


    誰知厲未惜很認真地從懷裏掏出一張紙,直視他,”這個給你,我能做的也就這樣了。“


    趙卿承狐疑地看著她,伸手接過,接著月光看去。


    隻見上麵寫著“我厲未惜,今欠趙卿承一個人情,願為他做一件事作為回報,立此為據。(注:趙卿承所要求之事需在厲未惜自願且能力範圍之內,還因符合律法、人倫、道義。)落款人:厲未惜。”


    趙卿承嘴角抽動,直接把這張字據撕了,她以為自己跟她一樣不成!他從牙縫裏擠出話來,”本王不需要。“


    厲未惜也不在意,“這次算我欠你的。”她堅持,她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隨你的便。”


    趙卿承這明顯的不爽她哪裏會看不出來,厲未惜隻是不想與他有過多的牽扯,一旦她這個協議王妃的期限到了也方便抽身。


    好一會兒的沉默過後,趙卿承突然開口:“尋歡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趙卿承生硬的口氣似命令一般,讓厲未惜很不舒服。她忍不住嗆聲,道:“許你們男子去尋花問柳,容不得我們女子去喝茶聽曲兒?”厲未惜本來不過是隨口一說,但見趙卿承並未否認,便知被自己說中了。


    “想喝茶聽曲兒就去茶樓,尋歡閣不是什麽好地方。”趙卿承的話似提醒也似警告。


    “王爺既知尋歡閣不是什麽好地方,為何當初還要開設!”就趙卿承這態度,厲未惜豈肯買賬。


    趙卿承似也怒了,“本王做事無需與你交代。”


    “那我去什麽地方也無需王爺掛心。”厲未惜甩來趙卿承的手,瘸著腿獨自走去。


    什麽該去的不該去的,男子可以的女子也一樣可以。在異世的成長讓她明白男子不是女子的天,也沒什麽事是男子可以而女子不可以的。雖然這個世界依舊存在著重男輕女,但趙卿承可是對異世有些了解,甚至太祖皇後也來至異世,他也與常人無異的說法才是她的爆點。


    望著厲未惜離去的背影,趙卿承深深歎了口氣,跟了上去。他不明白為什麽每每與她鬥嘴自己總是敗下陣來,明明被她氣得不行,他卻願意妥協。


    看著身旁追來的趙卿承,厲未惜也有所反思。畢竟他不可能做到異世男子一般,自己糾結於此實在是沒有必要。


    “我在異世待久了,男尊女卑的思想我沒有。”厲未惜簡單明了的告訴趙卿承。


    “本王不過是不想再發生今夜同類事,畢竟不是每次本王都能及時趕到。”他看著走路吃力的厲未惜再次伸手去攙扶。


    厲未惜喜歡這樣的開誠布公,不用彼此猜忌。各自表明自己的想法和態度,這樣很好。


    “今夜是個意外,絕不會有下次。”她這不是給趙卿承的承諾,是對自己的要求。她不能再讓身邊的人涉險,更不能讓自己在這種事情上白白丟了性命,畢竟侯府那麽多條枉死的人命還等著她去報仇。


    “為何去那尋歡閣?”趙卿承依舊不解厲未惜去尋歡閣的目的,但他也不認為厲未惜會沒事出於好奇,女扮男裝去逛窯子。


    “為了那場官司。”厲未惜更是不解,趙卿承何以明知故問,“我若不前去探得實情,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何以幫柳姑娘解決此事,你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趙卿承早已將此事忘得一幹二淨,經厲未惜這麽一提,他才想起。倒不是他健忘,隻因涉及到柳如夢的事情,他都會條件反射地屏蔽。


    “查探可還順利?”趙卿承沒想到厲未惜言出必行,且動作那麽快。想來也是,短短三天時間她要想拖也不成。不過,厲未惜能想到喬裝改扮先混進尋歡閣了解實情已實屬不易,光這一點就讓趙卿承覺得不容小覷。


    “嗯,比我想象的要容易。”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在厲未惜看來都不算難。


    “不過······”厲未惜思量著,“明兒個我還得去些地兒,有些事兒還得去印證下,尋歡閣也得再去一次。”


    “明兒個你哪兒也不許去,那些事兒本王差人幫你去辦。”趙卿承不認為厲未惜拖著這條瘸腿能走多少地方,即便是都去了,也不知道要幾時才能回府。萬一不幸又遇到個兒潑皮無賴,反而讓他勞心勞力。


    “多謝王爺。”厲未惜從腰際拿出幾張紙,遞給了趙卿承,“王爺讓人按這個地址去,我所要了解的疑問也皆在這上麵。”這是她原先寫的行動計劃,及心中的疑惑。


    趙卿承接過看也沒看就收了起來。


    目視著近在咫尺的房門,厲未惜抬頭望向趙卿承,毫無征兆地問道:“王爺,你可曾想過要那娶柳姑娘?”


    趙卿承皺眉,“何以讓你會有此一問?”他不知道厲未惜何以會突然提起柳如夢。


    從趙卿承的反應中,厲未惜大致能猜測到一二。她心中暗歎,再次拾步而起,“王爺若有心,即便不能馬上迎娶柳小姐,也應將你我的關係與柳小姐解釋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反之,王爺更應該盡快與柳小姐說清楚。畢竟女子的青春也就這短短數載,莫讓柳小姐一腔柔情空對恨,耽誤了她。”


    厲未惜這麽做倒不是她想霸占王妃之位,而是另有原因。尋歡閣之行她對柳如夢有了新的認識,此女子表麵上看似柔弱可欺,實則很有些手段,且還有些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勁頭。她實在不想因為趙卿承而與其樹敵,畢竟關於當年之事還有待她去調查,根本無暇分身去應付柳如夢。


    同為女子,厲未惜又覺得柳如夢是值得同情的,不管是柳如夢的身世,還是柳如夢對趙卿承的感情,都是。就因為厲未惜覺得柳如夢可憐,這才沒把在尋歡閣的聽聞告知趙卿承。她不想讓柳如夢如今的行徑破壞趙卿承對兒時青梅竹馬的美好回憶,夜不想讓柳如夢難堪。


    “我到了。”未惜不需要聽趙卿承的回答,畢竟這是他與柳如夢之間的事情,與她這個旁人無關。


    所以,她不給趙卿承說話的機會,又道:“王爺,多謝你送我回房。你也回去歇息吧!”說完,厲未惜頭也不回的直接跛著腳推門而入。


    趙卿承望著緊閉的房門,轉身對著黑夜,自語:“本王自認今兒個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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