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佳節,一輪新月當空。


    青鬆市郊外的一處農家小院中,一位十二、三歲的男孩正趴在桌前,直勾勾的盯著盤中的兩個大粽子,口水都快流到桌上了,但始終沒有伸手去抓。


    “師姐,還不能吃嗎?”


    “不行!師傅說了,練完功才能吃!”


    回話的“師姐”,看上去比男童大個兩三歲,身後紮著一條馬尾辮,麵容稚嫩卻表情嚴肅,儼然一副師姐的風範。


    “師姐,師傅又不在,就讓我吃一口唄……”


    可話音剛落,就見一農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已來到院中,手裏還提了兩隻活蹦亂跳的野兔,喝道:


    “誰說我不在?山河,你又想挨罰是不是?”


    沒想到師傅這麽快就回來了,名為山河的男孩嚇了一跳,趕忙吐了吐舌頭,將目光從粽子上移開,低著頭結結巴巴的叫了聲師傅。


    “哼,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罵過一句,師傅便將手中的野兔扔向二人,繼續道:


    “想吃粽子,就必須完成今日的測試。以九禪指,一指擊穿野兔的脊椎,方算合格。”


    “啊?擊、擊穿脊椎?”


    見師傅又要考試,而且還以無辜的小兔為考題,山河立馬撅起了嘴,臉上盡是憐惜與憤慨,道:


    “師傅,為什麽又要傷害小兔啊?咱們就不能換成樹枝或者石頭……”


    可不等他說完,隻見師傅抬手一揚,一枚石子“啪”的打在了他腦門之上:


    “殺不殺隨你,反正不合格……就沒粽子吃!”說完,便獨自向裏屋走去。


    “疼、疼……”


    山河捂著腦門上的大包,疼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可一想到粽子,作為天生的吃貨,他又不願錯過這一年才有一次的美味,隻得忍著痛意,咬著牙關,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野兔。


    就見他左手持兔,右手微抬,指尖青光閃閃,正對野兔背脊,大有一副要點破蒼穹之勢。


    可是,好幾分鍾過去了,他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指尖是一寸未動。


    就連本該驚慌蹬腿的野兔,這會兒都懶得掙紮了,眨巴著大眼睛,一臉懵圈的望向山河。


    很顯然,他根本就下不去手!


    又僵持了大半分鍾,一旁的師姐山雪實在看不下去了,跟個小大人般輕歎道:


    “唉,早知如此,真不該給你看那些佛家故事。”


    說罷,已料到此景的她一個箭步飛來,手帶寒芒,以迅雷之勢替山河完成了測試。


    ……


    屋內,檢查完兩隻野兔,師傅不悅的目光很快落在了男童的身上:


    “山河,又讓師姐替你動的手?”


    見自己的小伎倆被看破,山河頭都不敢抬,心虛的點了點頭。


    “唉,為師知你心善,可作為修行之人,你連個兔子都不敢殺,那你修來何用?”


    “對、對不起,師傅!”


    “你呀,真不如去廟裏當個和尚算了,哼!殺也不敢殺,資質還差的要命……”


    “我……”聽到這兒,山河的頭低的更低了。


    “唉,算了算了。看在過節的份上,今天就不罰你了,都下去吧。”


    一聽不用受罰,山河頓時鬆了口氣,抱起野兔就往屋外跑去。可剛跑到一半又想起了什麽,駐足問道:


    “師傅,那、那我能吃粽子了嗎?”


    縱然千般無奈,麵對貪吃的傻徒弟,師傅山峰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見狀,山河連躬都忘了鞠,高呼一聲“哦耶”,便歡天喜地的向屋外跑去。


    ……


    回到院中,雖然山河很想大飽口福來著,但他知道,有件更重要的事還等著他呢。


    他席地而坐,以最快的速度將野兔擺在身前,輕撫兔身的同時,掌心還冒出了點點翠綠之光。


    他,要用最擅長的愈療術,拯救這兩條奄奄一息的生命!


    修行上,山河資質差、修為低,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但他也有一項特長,就是這愈療之術!


    當年,師傅隻教了一遍他就學會了,與此術甚是投緣。再加上這幾年不斷的給野兔、野雞治傷,成百上千次的積累下,他的愈療術已是相當純熟。如今,別說師姐了,恐怕就連師父,在愈療一項上都不是他的對手。


    一個多小時後,山河手心的綠芒漸漸散去,兩隻小兔毫無意外的睜開了雙眼,連蹦帶跳的向牆外跑去。


    “快跑吧,別再被我師傅給抓到啦!”


    擦去一頭的汗水,山河望著小兔離去的方向,開懷一笑。


    “好啦,快來吃粽子吧。”


    聽到師姐的招呼,山河如一陣勁風向石桌跑去,將山雪剛剛剝好的粽子囫圇塞入了口中。鼓著腮幫子,臉上盡是幸福之色!


    可是,這份幸福剛來不久,就被師姐的下一番話給打敗了:


    “師弟,你的愈療術又精進了不少啊?隻可惜,要是你的修為也能進步的這麽快,那該多好……”


    聽完師姐的感歎,滿嘴粽香的山河隻能咧嘴苦笑。


    提起修為,山河又何嚐不想如師姐一般,在修行的大道上突飛猛進呢?


    可是修行的快慢,看的是個人的資質,就憑他想要追上天才般的師姐,幾乎是癡人說夢。


    三年前,師傅正式傳授了他們修行之法。山雪一口氣便將修為提升到了蒙階七層,快得令人瞠目結舌!


    而山河呢,他牟足了勁,才勉強達到蒙階三層,落後的不是一星半點。


    為此,山河沒少挨罵受罰。但無論師傅怎麽教,自己多麽努力,可進步還是慢的出奇。


    最終,就連師傅都絕望了,甚至還調侃道,見識過山河的資質,終於令他明白了什麽叫做“沒有最低,隻有更低!”


    (所謂蒙階,顧名思義,便是啟蒙入道之階,是修行者最低的等階。而蒙階又分九層,一層最低,九層最高,等階越高則戰力越強。隻有將修為提升到蒙階九層,方有望突破,進入下一等階:屯階。)


    ……


    當夜,待姐弟倆睡去,山峰才靠在床頭點了支煙。


    剛想看幾頁言情小說來著,卻聽到頭頂的八個銅鈴發出了一陣急促的響聲!


    這八個銅鈴已經在此掛了十二年了,除了今天,還從未響過。


    “唉,終究還是找來了……”


    一聲暗歎過後,他扔下手中的煙與書,大步向徒弟的臥室走去。


    見兩個孩子均已熟睡,山峰想了想,隻搖醒了年紀稍大的山雪,道:


    “小雪,你速速帶著師弟從密道逃走!一月之內不許回家,聽到沒有?”


    剛從夢中清醒的山雪,雖不知發生了什麽,卻能感受到師傅語氣中的急迫,揉著眼不安的問道:


    “師傅,出、出什麽事了?”


    “師傅的仇家找上門了!你帶著師弟快跑,若一個月後找不到師傅,以後……就由你來照顧師弟!”山峰一字一句的叮囑道。


    “啊?找、找不到師傅,為什……”


    “好了,沒時間解釋了!快走!”


    山雪當然聽出了師傅話中的訣別之情,但礙於師父的威嚴又不敢多問,隻能紅著眼背起熟睡的師弟,向後院走去。


    “小雪,等一下!”


    趕在出門前,山峰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布袋,塞到了山雪的手中:


    “這個東西非常重要,妥善保管!待師弟成年後,幫我轉交給他!”


    說完,蹲在地上的山峰最終他還是沒忍住,一把將小雪和山河緊緊抱在了懷中,淚水也不由自主的淌了下來。


    他知道,這很可能是他們師徒三人最後的一次擁抱了!


    ……


    兩分鍾後,剛送走姐弟倆,院中就來了三男一女。


    他們年齡與山峰相似,打扮也很奇特,均帶著幾分古裝的味道。


    見到這四人,山峰率先道:


    “沒想到‘春夏秋冬’四大護法一同前來,我山峰真是榮幸啊!”


    聞言,身穿白衫、手持折扇的男子點頭笑道:


    “修真有四寶:東鍾、西鐧、南鐲、北釘。為了這幾樣寶貝,就算掌門親至也不為過,更何況我們幾個小護法呢?山峰,‘南鐲’在你手中一放十幾年,也是時候換換主了吧?”


    “沒錯!我們找了你十二年,這次絕不會讓你跑了!快把鐲鏤劍交出來!”綠衫女子也跟著說道。


    “哼!想要鐲鏤劍?那就看你們夠不夠本事了!”冷哼過後,山峰緊握手中的黑鐵杖,毫無懼意的向四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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