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翌日清晨,六點,樓下。一輛車,一個人,一根煙。


    我們家是媽媽單位的家屬院,他這樣出現,我覺得我離死不遠了。雖然媽媽此時不在家。


    看著我瘸著的腳皺眉“去醫院看看?”“不用,沒事,謝謝。”


    “你沒告訴你父母麽?不帶你去醫院?”“他們都不在家,隻有我一個人在家。自行車幫我拉著吧,我今天去修。”“你怎麽修?”沒再多說,其實我已經不排斥他了,從心裏不排斥,卻還沒想好要怎麽說。可能我就是這麽別扭的人。


    在離姑姑飯店一點距離的地方我讓他放我下來,將自行車放姑姑飯店門口,進去和姑姑說了一聲,往學校走去。他竟然追了過來,“上車,我送你到校門口。”“不用了,我自己走去就好。”他開出一段距離停好車,等著我。走到他身邊,“放學我來接你”“不用了,中午我去姑姑的飯店,下午自行車修好了我自己回去”“你的腳”“不礙事”“為什麽排斥我?”“啊?”“你為什麽排斥我,既然打電話給我,為什麽又排斥我。”我低頭不語。


    繼續走,他使勁拽住我“回答我的問題”“對你一無所知,第一次見麵你就不懷好意,我為什麽不排斥你。我很感謝你送我的書,也感謝你昨天的出現,可不能就因為這樣讓我把我送給你吧。”他一臉懵b,是我思維跳的太快,還是他始終沒認為他有錯。氣鼓鼓的繼續瘸著腿走,這次追上來,又是使勁拽住我,力道有點大,右腳還不太敢使勁,一個趔趄,剛好摔進他懷裏,他倒毫不客氣的摟著我。我使勁推,他就使勁摟“別怕,我不是壞人,不是你想的那樣,第一次見你不知道你那麽小。我會等你長大,一直在你身邊。”what?這貌似前言不搭後語呀,什麽意思。


    第一次被摟緊的感覺,他比我高很多,我還不到他的肩,就這樣頭靠在他胸前,一股淡淡的好聞的味道,感覺好溫暖。


    15


    他說的話我還沒完全明白,他鬆開了我。“去上學吧,等你好些了再說。”現在是換我懵逼了。這都哪兒和哪兒啊?原諒我這令人著急的智商,聽不懂他剛剛說的話,什麽叫會一直在我身邊?幾個意思?一個網友而已啊!等好些了再說,還說啥!


    直到校門口,我都沒敢抬頭看他,什麽也沒說進入校園開始上課。這幾天就要期中考試了,進高中第一次考試,我想考的好一點,早自習雖是在懵b狀態中度過,但第一節課開始我還是轉換過來了。


    下午放學,真的來了,這次好,終於不再是襯衫西褲,一身休閑裝,好年輕的樣子,帶著金邊眼鏡,感覺又斯文儒雅。我看見走過他身邊的女生都忍不住的在看他。我卻臉紅的不敢走過去。腳還瘸著,終是要走過去的。“你來啦哥”嗬嗬笑的和sb似的。“嗯,走吧”


    跟在他身後,走到一輛自行車前,“我帶你回家”。


    what?越野車換自行車了?


    “啊?用這個?”其實我不瘦,離家又遠這個不好吧。


    “開車太紮眼,換個接地氣的,走吧,帶的動。”


    “哦,我那個,有點沉哈!”


    一路無話,我想大概不是不想說,而是所有力氣都用來騎車了,說不了話。


    在離家還有一個路口的時候,我讓他放我下來。我怕讓母親大人的同事看見,我解釋不明白啊,不想死。“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謝謝你。”


    “明天早上六點我還來接你,就在這等。別怕,我不是壞人,真要想把你怎樣,不會等到現在。不是叫我哥麽,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哥。”這是天上掉下個“林哥哥?”看著我一臉疑問又說“抽空把你想問的一起都問了,我會告訴你的。先回家吧。”


    16


    我是真佩服那時候的自己,遇到這理解不了的事兒,還有這帥哥,我竟然還學的進去習,睡的也很安然。


    第二天,如約。自行車帶著我到學校,路上我問了“你告訴我的名字是真名麽?你多大了。”他沒說話。到校門口,我下車才告訴我“是真名,今年27了。”27?怪不得不上學。這也堅定了我昨天的想法,騎車帶著我不說話確實是因為我太重,所有力氣都用來騎車了,不能說話。


    “哦我去上學了。”


    “下午放學我來接你。”


    中午在姑姑飯店吃了飯,腳好多了,瘸的不厲害,自行車還是沒有修好。


    下午放學,接到我,送我回家。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早,高中的學生下學又晚,到家時天已經全黑了。他執意送我到樓下,這就發生了事故。說巧不巧遇見了我媽。我都懷疑不是巧遇,是我媽故意在樓下等著。看見一起走進小區門,我想她老人家已經炸了。剛走到樓下,還想和他說回去路上小心,嘴還沒張開,母親大人一個箭步,衝到我麵前,一把將我甩開,二話沒說上去就是一巴掌,清脆響亮。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衝我媽吼了句“你別打他!”


    “你心疼了?”犀利的眼神瞪著我,這眼神能殺死天下蒼生。我大氣不敢喘。他卻沒開口,安靜地看著我媽,等著我媽下一套組合拳。我媽個子不矮又比較壯,我突然覺得她倆對打,我媽能贏。還是我出戲了,沒有對打,沒有組合拳,我媽說了他兩句讓他走了。


    我就沒活路了,上樓,進家門。又是一巴掌,眼鏡扇飛了,我覺得眼睛是不是也跟著出去了,雜還眼前一黑,撲通就跪下了。眼淚嘩嘩的開始流。母親大人問著關於這男人的各種問題。她是認準我談戀愛了,我百口莫辯。


    還記得那是周五的晚上,我從放學回家一直跪到晚上十二點,實在跪不住了。母親大人卻沒問過我為什麽是被他帶回來的,也沒有問我的自行車哪去了。高一那年出車禍,我家人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


    17


    跪在地上哭了一晚上,母親對我身體不適的冷漠,讓我想了很多,應該是當時鑽了牛角尖,就是認為,媽媽不愛我,她隻喜歡姐姐,從小就不喜歡我,與其這樣還不如死了。


    就這樣,第二天腫著眼睛,眼鏡已經犧牲了。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時間、錢和勇氣買了一百片安定。那個時候藥品管理也沒有像現在這麽嚴格,安眠藥隨處可買。


    周六晚上偷偷喝了一小板,大概十幾粒(先試試藥效嗬嗬),開始昏睡,周日早上依然在昏睡,母親大人又生氣了,嫌棄我不起床學習,我起不來,我不想起來看見她。心裏始終在抱怨,為什麽我沒有溫柔的媽媽,沒有溫暖的家,為什麽我還有個姐姐。我想離開家,我要離開家,我要離開媽媽,終有一天我會走的遠遠的。


    人在鑽牛角尖的時候,情緒不穩定,思考問題也是極度片麵的。


    我隻想起小時候,我弄壞了姐姐的鋼筆,母親不在家,姐姐打我。用的是大概直徑0.5厘米的鐵條,那時候我打不過她,後背上重重的被打了好幾下,卻無力反抗。直到她出完氣,解了氣,不打我了,我才緩過神來。


    小學五年級之後,姐姐便不再打我了,因為我比她高比她壯,她打不過我。而我卻從未因為她打我而懷恨在心,或者因為某件事情開始無休止的報複。後來長大了我們還打過一次架,那一次比較嚴重。直到現在,我也不承認那一次我是被“打敗”的。是因為姐姐巧舌如簧,她說我是多餘的。當然也是因為奶奶想要個孫子,我媽懷孕時他們都覺得我是個孫子,生出來發現是孫女,奶奶扭頭就走了,連看都沒看一眼。還給我起了名字叫“二多餘”。


    姐姐還說家裏沒有人喜歡我,有她一個就足夠了。心裏最後的防線崩塌,我也扭頭就走了。架是在大伯家打的,當時奶奶也在現場,據說後來母親和奶奶鬧了一場,因為我“失蹤”了。找到我並帶我回家的是我堂哥,騎著摩托車,一頭飄逸的長發,不是用了拉芳就是用了飄柔。找到我第一句是“被打敗了就跑?沒出息。上來,回家。”我站著沒動,這個時候我不是怕我姐,我是怕回去我媽揍死我。“還不回去了?”我這個哥相當暴力,我直接被扛起扔在摩托車上。在他的世界,可能沒有什麽不是武力解決不了的。


    戰戰兢兢回到家,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母親,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母親第一次沒打我,就是說了幾句我和姐姐,我看見母親哭了。或許她是害怕我不見了的,她是愛我的。


    18


    這樣渾渾噩噩睡了一天,期間母親非逼著去學習,學習也是坐在桌前打瞌睡,胃裏也是極為不舒服。媽媽給姑姑打了電話,自行車修好了。周一我清醒了些,自己去上學,媽媽還給了我嚴正警告。


    出車禍的十字路口,一輛車逼停了我。抬眼看去,“哥,你怎麽在這?”二話沒說扶我上車,將我自行車裝進後備箱。“你的腳好了沒?你母親打你了?”隻這一句眼淚傾瀉而下。母親大人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不問,隻是一頓“教育”。而這個“圖謀不軌”的陌生人他始終惦記的卻是我是否受傷。


    突如起來的眼淚,讓他不知所措。我用袖子擦著眼淚,哭了好一會兒不見好,他慢慢地將我環入懷中。這是第二次吧。可這一個動作我卻哭的更大聲了,哭的像個孩子。他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我的背,低聲說“不哭了,不哭了。”我感覺在他懷裏又哭了好一陣子才漸漸平息下來,當我抬起頭時,發現眼淚、鼻涕可能還有口水全抹在他胸前。他捧著我的臉,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擦幹我的眼淚,慢慢說“不哭了,一會兒還得上學,我送你去。”


    一路上誰都沒再說話,他用右手握著我的左手,很溫暖。我的手冬天是冰涼的,自己不能溫暖自己的那種。多年後我還發現最不能溫暖的不是手也不是腳,是心涼了。


    下車前,我低著頭說了句“對不起”。他一怔“衣服沒事,回去換件就行。”“我母親那天打你,我替她說對不起。”“作為母親她是一時接受不了,畢竟你還小,我理解,不怪她。不用想多了,好好去上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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