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眼眶與鼻頭的酸澀,裴卿卿清音略顯哽咽,“人各有誌,大哥,我誰也不怪。”


    選擇依附於慕玄淩,要奪她的飛鸞青玉,是裴家,是父親的決定,她說不得什麽。


    可偏偏,卻又與她脫不了關係。


    且不論飛鸞青玉在她手裏,打從她重生那天起,裴家,就注定與她間隔著一道血海深仇。


    她不怪誰,可她要為自己報仇。


    “休得多言,快將飛鸞青玉交出來!”裴震懶得聽她廢話,交出飛鸞青玉才要緊。


    耽擱這麽半天,天都要亮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做的事見不得光,所以極是想在天亮前解決此事。


    裴少楓眼含悲切的看著裴卿卿,就在裴震話音一落的時候,裴少楓抬起了手,手中提著一個極小的小包裹,用灰色的麻布包著,看不見裏麵裝的是什麽?


    “父親當真要執迷不悟嗎?”


    最後一次,他最後再問一句。


    也是在給父親和母親最後一次的機會。


    莫再執迷不悟了!


    隻可惜,裴震也好,曲氏也罷,都聽不見他的心聲。


    在裴震看來,“執迷不悟的是你!”


    裴震氣的吹胡子瞪眼,他怎麽就生了這麽個糊塗的兒子!


    難道不知道他這麽做,都是為了裴家的將來嗎?


    有時候裴震真覺得,裴少楓這個兒子,跟他一點都不像!


    迂腐不化,一味地正直,能有什麽出息?


    還有,這拿出的個破包裹是什麽東西?


    裴少楓沉痛的閉了閉眼睛,顯然是徹底絕望了。


    罷了。


    “父親,母親,人在做天在看,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這大概,是他對父母親最後的勸慰了。


    說罷手指一鬆,包裹散落開。


    當著一雙雙眼睛麵前,包裹裏掉出兩三個鐲子和幾隻發釵。


    有金釵,也有銀釵,而鐲子,在掉在地上的那一刻,應聲而碎。


    最重要的,是還有一件女人的肚兜徐徐落下,覆蓋在碎鐲子上。


    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首飾和衣物。


    還是最貼身的肚兜……


    曲氏的臉當場就白了,煞白煞白的,像是被人呼了厚厚一層麵粉一樣白,一臉的驚恐之色,險些沒站穩。


    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曲氏頓時膽戰心驚。


    這些東西……


    怎麽會在這裏?


    又怎會…在楓兒手裏?


    此刻的曲氏,隻有一個詞能形容,慌亂無主,仿佛被人掐著喉管,難以呼吸新鮮空氣,一點一點的瀕臨死亡……


    更重要的,是那個掐著她喉管的,是來自於裴震震驚憤怒的目光。


    “這些東西,父親…可認得?”無人知道裴少楓問出這句話是多麽的痛心。


    連他都認得的東西,父親又怎會不認得?


    初見這些東西的時候,裴少楓恨不得當場毀之殆盡!


    他的憤怒,震驚,不亞於此時的父親。


    甚至幾日未歸,因為他不知該如何麵對父親,又該如何麵對母親?


    這麽多東西被他拿了回來,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夫人,這些東西,你可認得?”同一個問題,裴震又拋給了曲氏。


    隻不過從裴震嘴裏問出來,那就不去悲切了,而是如火山爆發前的憤怒。


    問的曲氏心尖兒一顫,慌亂的目光不敢去看裴震,支支吾吾的搖頭道,“認得…這,這不是我那些不見了的首飾嗎?我…我還以為是哪個小賊偷去了……怎麽,怎麽被楓兒拿回來了?”


    說話都結巴起來了,哪裏還有方才說裴卿卿時候的半點底氣?


    這些東西應該在哪,她心知肚明。


    可萬不該出現在此啊!


    曲氏是越想越心驚肉跳的……


    說認得,卻在搖頭,這才是一個人害怕的本能表現。


    縱使裴震心頭知道了什麽?卻也不願意捅破那層窗戶紙,那是他的遮羞布啊!


    “既然是遺失的東西,找回來就好生收著,莫再丟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裴震的臉色卻不是這麽回事。


    隻要不瞎,都能看出裴震臉色黑青,像是極力的抑製著即將來臨的暴風雨。


    遺失的東西?這種借口,當他是三歲孩童嗎?


    可在此之前,他的確是成了三歲孩童,信了曲氏此言。


    這些首飾,曲氏確曾跟他說過,遺失了。


    可那件覆蓋在首飾上的肚兜,也能是遺失的嗎?!


    裴震感覺自己五內俱焚,火燒的他五內具疼。


    肚兜,是女人最為私密的東西,除了自己的丈夫,絕無可能拿出來示人。


    更遑論什麽遺失了?!


    曲氏,是真當他傻啊?


    可,當著兒女的麵,他卻不能戳穿,否則,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在兒女麵前顏麵何存?


    隻能先打落門牙往肚裏咽。


    可頭頂一片綠,換做哪個男人能忍受得了?


    裴震此時,就像一個超負荷的雷池一般,幾近爆炸。


    猛的吐出一口老血來,一個踉蹌,倒回了後麵的椅子上。


    活生生的憋出內傷來了。


    “父親……”


    包括裴少楓在內,眼見裴震吐血,在場的兒女,皆異口同聲的喚了聲父親。


    沒人比裴卿卿更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那件肚兜,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嗎……


    不,應該說別人不知道,父親還不知道嗎?那是曲氏的衣物。


    一個女人最私密的衣物流落在外,還有這些貴重的首飾一並拿了回來,如果說父親還看不出個究竟,那未免就太蠢了。


    正所謂自欺欺人,於是父親便將自己欺出內傷來了,口吐鮮血。


    清冽的眸光瞟了一眼曲氏,裴卿卿不緊不慢的蹲下身,撿起一截碎掉的鐲子,“母親的東西,居然都被大哥撿回來了。”


    不隻是有意無意,裴卿卿咬重了‘撿’字。


    至於這些東西是從哪來的,又是如何來的?裴卿卿心裏清楚,裴少楓更清楚。


    因為是他親手拿回來的。


    這也是她對不住大哥的地方,讓大哥親眼目睹了自己一貫敬重的母親,背後竟做出如此醜事。


    但,做了就是做了,曲氏的罪孽,不該由大哥來承擔。


    裴卿卿從容不迫的神態,唇角又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明顯就給人一種是她所為的感覺。


    曲氏哪能看不出來?當場就怒指著裴卿卿,“是你!是你做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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