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不知不覺的,都近午時了。


    時間耽擱的確實有點久。


    玖月把輪椅搬下馬車,裴卿卿卻攔下了他推輪椅的動作,“我來吧。”


    玖月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推輪椅的位置讓給了她,自己則在後麵跟著。


    宮裏的路,也很長。


    當她推著輪椅踏進勤政殿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一股來自帝皇的威壓感。


    顯然是乾帝等的不耐煩了。


    “拜見陛下。”


    白子墨微微頷首,裴卿卿跟隨著他一起低頭行禮。


    “免禮。”乾帝陰沉的麵上擠出一個假笑來。


    “謝陛下。”在外人麵前,白子墨永遠都是一副看似溫潤,但卻淡漠的神態。


    好像什麽事都和他沒關係。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裴卿卿動作比較緩慢,乾帝隨意掃了她一眼,便笑嗬嗬道,“侯爺新婚燕爾,朕可等了你許久了……”


    裴卿卿在想,等她抬起頭的時候,乾帝看到她會是什麽表情呢?


    “你,怎麽是你?!”


    果不其然,和裴卿卿預料的差不多,難得能叫高高在上的乾帝吃驚一把。


    看到她不是裴蓉華,乾帝臉上,表情那叫一個驚詫。


    被認出來,這下裴卿卿就在輪椅邊上跪了下去,“臣婦裴卿卿,拜見陛下。”


    雖然跪的不情願,但乾帝就是乾帝,她還沒有能挑釁乾帝威嚴的資本。


    該低頭的時候就得低頭,該服軟的時候就得服軟。


    裴卿卿正兒八經的給乾帝行大禮,其中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她“有罪”


    代嫁這個事,再怎麽說,都不可能和她撇清關係。


    就算不是她的主意,但欺君之實不可避免,她也姓裴,不是主犯也是個從犯。


    哪還能盛氣淩人的去和乾帝較勁?


    裴卿卿可沒那麽不識趣,自己沒事找死。


    乾帝不僅表情吃驚,看到裴卿卿那張臉的時候,乾帝的表情……挺複雜的。


    但更多的,是憤怒,一巴掌拍在龍椅上,“裴卿卿?怎麽會是你?朕記得,朕賜婚給侯爺的,是裴家的大小姐,不是你裴卿卿吧?”


    要知道龍顏大怒,那是隨時都有可能會掉腦袋的事兒!


    瞧瞧勤政殿裏伺候的一幹太監宮女,聽聞陛下動怒,齊刷刷的頭都不敢抬。


    裴卿卿,一個微不足道的庶女而已,有什麽資格嫁入侯府?


    乾帝可沒忘記,裴卿卿膽敢以一碗百家飯,來嘲諷於他,如今竟還敢犯下這欺君之罪?!


    裴家,真是好樣的!


    這世上,還有裴家人不敢做的事嗎?


    裴家眼中,可還有他這個陛下?!


    即便不去看,也能感覺到乾帝怒氣森森的威壓,裴卿卿如畫的眉心微皺,“陛下息怒……”


    “陛下有所不知,昨日臣迎娶進門的夫人,是卿卿,至於為何是卿卿坐上臣的花轎,恕臣知之不詳,可卿卿昨日已是臣的夫人了,唯有將錯就錯,還請陛下莫要多加怪罪於她,她的過錯,臣願代她受過。”


    裴卿卿剛要解釋,不妨白子墨就搶了她的話頭。


    是啊,她倒是忘了,她有個睿智的夫君,可以擋在她前麵,不必她事事出頭。


    原來有人替你遮風擋雨是這個感覺,感覺…真好。


    裴卿卿眸光依戀的望著白子墨的側臉,嘴角勾起溫暖的笑意。


    白子墨,有你真好。


    不過‘將錯就錯’這話說的,果然白子墨解釋起來,比她簡單爆粗多了。


    隻是乾帝,好不容易逮著這麽好個機會,哪會容得白子墨這麽三言兩語的敷衍過去?


    乾帝龍顏不悅的鼻音出氣,冷哼一聲,“過錯?這是一句過錯就能了事的嗎?裴家這是欺君之罪,朕絕不輕饒!”


    好一個裴家,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看來真是他對裴家太過仁慈了,以至於都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了!


    乾帝打的什麽心思,白子墨豈會不明白?


    想借著裴家來打壓他,也得看他給不給這個機會。


    白子墨溫潤的眉眼間染上了一層冰霜般的寒氣,“陛下要如何懲治裴家,臣無二話,但是卿卿,是臣明媒正娶,娶進府的夫人,是臣的妻子,出嫁便從夫,而今卿卿頭上冠著的,是臣戰北侯府的姓,陛下深明大義,這點道義倫常,自是不必臣來多說。”


    想動他的人,得先問過他答不答應。


    白子墨護短這點優勢,倒是與裴卿卿記憶中一般無二。


    瞧著他冷峻的側臉,裴卿卿嘴角噙笑,她都想給白子墨豎個大拇指了。


    還是她的夫君厲害,輕飄飄的幾句話就占了上風。


    言下之意便是說,乾帝如果怪罪她,那就是不懂道義倫常。


    嘖嘖,瞧瞧乾帝的臉色,那叫一個陰氣沉沉啊。


    想必心裏如萬爪在撓,憋了一肚子火沒地兒發吧?


    她現在頭上可冠上了夫姓,要動她,就是動侯府。


    白子墨那麵無表情的冷峻模樣,瞧瞧,多像是在咄咄逼人啊?


    逼得乾帝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不是?


    至於裴家的榮辱,她說了,她不在乎。


    她都不在乎,白子墨難不成還會在乎那些個不相幹的人?


    乾帝陰沉沉的瞅著白子墨,恨不得將他那張臉戳穿,一字一頓咬牙道,“侯爺所言在理。”


    好一個白子墨!竟敢拿道義倫常來脅迫他!


    他若是怪罪裴卿卿,那就是不深明大義了?!


    乾帝氣的咬緊了後牙槽,“侯爺新婚之期,朕可以依侯爺所言,將錯就錯,不計較裴卿卿的罪過,權當是對戰北侯府昔日立下戰功赫赫的恩賜,但是裴家,欺君罔上,罪不容赦!”


    乾帝這也算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眼下白子墨還掌控著暗符,他還不能跟白子墨撕破臉。


    一個庶女裴卿卿而已,他可以容忍。


    但是裴家,罪不可赦!


    裴卿卿聞言,眸光閃爍了一下,她曉得,裴家理所應當的,就成了乾帝的出氣筒。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裴家的榮辱與她無關,可為何……心底裏竟還會有一絲的不忍?


    可就算她開口求情,乾帝又豈會買她的賬?


    她自己的‘罪過’,乾帝還是看在白子墨和侯府的麵子上才肯鬆口的。


    乾帝忌憚侯府,可哪會忌憚她一個小小的庶出呢?


    隻一眼,白子墨便看出她想替裴家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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